小霜也擺脫不了那個女孩子的手,她的手象是在冰窖裡放了很久似的,有點溼溼的,非常的冷。
然後,小霜的眼前一黑,等到她再看見東西的時候,她已經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里了。小霜一直不知道那是什麼,她覺得她半懸浮在一種液體裡,而那種液體有股很刺鼻的味道,就象那個女孩子身上的,那股象是醫院的某種味道。而小霜和小霜所浮的液體,就在一個透明的玻璃容器中。在小霜的目光可以看到的範圍,靠着幾面牆有許多的架子,架子上一排排放了許多的圓柱形玻璃容器,容器裡充滿着液體,液體裡浸泡着很多東西,有一些,經過小霜辨認,好象是肝臟、心臟或是腎臟一類的東西,而大部分,她都不認識。
那個女孩子不再來,而小霜就在這種極度的恐怖氣氛中渡過了漫長的一夜。
早晨小霜醒來的時候,還在發着抖。
小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做那個惡夢,每年一次,過完生日後的不久。夢中有個女孩子和她長得一模一樣,但卻令人恐怖的殘缺了肢體,最恐怖的還是那個放滿了容器的房間和那個浸住小霜的容器,而夢中的時間也好象是真的一分一秒在走着,漫長而又難熬。小霜每一次的夢都一樣,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如果有變化的話,就是在她小的時候,夢中的那個殘廢女孩子和她一樣小,而現在,她長大了,夢中那個女孩子也和她一樣大。還有那個房間,每一次小霜都覺得多了很多的容器。
小霜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會瘋掉,可能那只是遲早的問題。
在以後的日子裡,小霜只是竭力要忘掉那夢,要不她會瘋掉的。她很想找個人說一下,但是她知道沒有人會相信,因爲在她中學的時候,她試圖對一個最要好的女孩子說,但她只說了她每年的同一天都會做同一個夢時,那女孩子就大笑着說:“你不會是想說你有特異功能吧?”從那以後,小霜明白是不會有人相信她說的關於那個夢的。
小霜和小劉醫生的感情更好了,雖然小劉醫生還是常常在約會的時候要趕去醫院,或是在小霜打他手機約他的時候,他正在幫他大學的導師整理標本和材料。小霜希望這份感情可以沖淡她內心裡對那個惡夢的恐懼,如果小霜結了婚,每晚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人,也許她以後不會再做惡夢的。
那天,小霜打小劉醫生的手機時,小劉醫生又說他在幫他大學的導師整理材料。小劉醫生的大學導師沈教授,以前是醫科大附院的外科主任,現在退休了,不過醫科大仍然請他去講課,因爲沈教授在外科是全國都有名的,老一輩的人中,凡是認識他的都叫他“沈一刀”。
小霜聽小劉醫生說在醫科大幫沈教授整理材料,不知爲什麼忽然來了興趣,非要去幫小劉醫生的忙,說是等小劉醫生整理完了,可以和他一起吃飯。小劉醫生沒辦法,也只好隨她的意。
小霜來到醫科大的門口,小劉醫生正在等她。
小霜和小劉醫生來到學校的標本室,小劉醫生一邊打開標本室的門,一邊笑着嚇小霜:“這裡可有好多有心肝肺腎脾腸之類的,小心你看了晚上吃不下飯,可省了我的錢。”
小霜沒理小劉醫生,她只是在一時間有種奇怪的感覺,她覺得好象這裡有她熟悉的東西,可是,在這以前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隨着小劉醫生走進標本室,小霜真的嚇壞了,這個標本室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些圓柱形的容器,和容器裡的液體及液體中浸泡的東西!還有,還有那股味道!是的,正是那股味道!小霜心裡恐懼極了,她面色青灰,幾乎站立不穩了。可是小劉醫生並沒有注意到小霜的不妥,他忙着整理沈教授的材料去了。
小霜勉力讓自己穩定下來,她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這不是那夢中的一切,這裡是標本室嘛,和她的夢有點象罷了。但是她一邊卻慢慢轉着頭,在尋找着,如果這裡就是她在惡夢中來到的地方,從她在夢裡的角度看見的一切,那麼,當時她在夢裡是呆在這個標本室的什麼地方的呢?隨着小霜轉頭向右邊的時候,小霜僵住了,她看見在一個架子上有一個大一點的圓柱形的容器,那個容器裡有一個象嬰兒一般的標本,那個嬰兒只有一條腿,而且下半個身體從腹部以下開始,左邊什麼也沒有!有個切口的腹部,還有一點腸子露出來,浮在液體中!嬰兒的上半身幾乎正常,但是左邊的手臂卻很短,至少比右邊正常的手臂小一半!如果這裡真是她夢中去的地方,那麼,這個裝嬰兒的容器就是小霜在夢中呆的地方!
小霜竭力鎮定下來,她指着那個裝着嬰兒的容器問小劉醫生:“那是什麼東西?”
小劉醫生擡頭看了看小霜手指的那個容器,“那不是什麼東西,那是個嬰兒。”
“嬰兒?爲什麼用嬰兒做標本?”小霜顫抖着。
“那不是一般的嬰兒,那是沈教授做過分離手術的連體嬰。”小劉醫生看着小霜一副迷茫的樣子,找了一本病歷遞了過來,“你自己看吧,我只是告訴你,一般的連體嬰都活不了,這個殘缺的更活不了。”
小霜顫抖着接過病歷,打開來看,第一頁上就是幾幅照片,照片已經發黃了,那上面是兩個長在一起的嬰兒,是女孩子,其中一個是長得很完整的,而另外一個象是從那個長得完整的嬰兒的肚子上又長出來的一個身體。幾幅照片是從不同角度拍的,可以看出她們的腹部下半部分連在一起。那個不完整的嬰兒只有一條腿,而且她的左手臂明顯得發育不正常。從後面的記錄裡,小霜瞭解到,那對連體嬰兒出生後不久,其中一個,就是那個殘缺的,開始呼吸困難,醫生懷疑她活不了多久,爲了保住另外一個嬰兒,經嬰兒的父母同意,醫院給這對連體嬰做分開的手術。在當時的醫學水平,做那個手術是危險的,醫院經過細緻的檢查和探討,最後這個手術由沈教授執刀。手術基本上是成功的,經過分離和人工修補後,保住了那個很完整的女嬰,但是,那個殘缺的女嬰雖經過搶救,卻還是死在了手術臺上。病歷的最後是嬰兒術後的照片,小霜看見那個活下來的嬰兒的右腹下部有個有點橢圓的經修補後切口,而那個殘缺的死去了的嬰兒,則由其父母答應送給沈教授研究。那對女嬰和小霜正是同一年出生在同一家醫院的婦產科!
小霜顫抖得更厲害了,她的右腹下部有塊和嬰兒切口很象的,橢圓形深色一點的皮膚。從小她就問過媽媽那是什麼,媽媽說那是小霜的胎記,一生下來就有的。小霜急速翻完了那本病歷,卻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她再次仔細查看病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