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周圍一片冰冷,有股強大的力量壓迫着他的胸腔,胸口悶得透不過氣來,他努力想呼吸,張開口,寒冷的**猛地衝了進來,有一些嗆到鼻子裡,造成更難受的咳喘.
在激流水浪裡,一切都變得無能爲力,汩汩的水聲在耳邊旋繞,明明睜不開眼睛,卻又似乎可以看得到周圍陰暗潮溼的世界,水流湍急,形成一個又一個漩渦,將他緊緊桎梏住。
無法呼吸,氣息阻滯在胸腔裡,胸口痛得越來越厲害,他拼命向上遊動,四肢卻不聽使喚,擅長的泳技在此刻完全消失了.
任他怎麼努力撥動雙臂,都無法脫離水流的糾纏,緊接着腳踝發緊,水草像有了靈氣似的,從水底游上來,一點點纏住他的雙腿,宛如情人的牽手,溫柔而又執着。
無法呼吸,無法呼叫,甚至連掙扎的氣力都消失了,他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拖進水底深處,從未接觸過的深水世界在沉寂中將他慢慢吞噬,那麼冷,那麼暗,那麼令人絕望的空間.
恍惚中他感到有人靠近他,托住了他的身體,可是河水太暗了,除了漆黑一片的空間外,他什麼都看不到……
繃緊的神經終於到了可以承受的極限,在最後一刻斷掉了.
徐離晟猛地睜開眼睛,強烈陽光穿過快速行駛的車窗射進來,黑與白,極端強烈的對比,他本能地瞇了下眼睛,心臟因爲剛纔的惡夢劇烈跳動着,神思恍惚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坐在車裡。
鼻樑因爲睡姿不好,被眼鏡壓得很痛,雙腿也完全麻木了,巴士很小,座椅之間比較狹窄,徐離晟因爲坐在最後邊,顛簸得較重.
再加上長時間的睡眠造成血流不暢,難怪會作惡夢了,他摘下眼鏡,揉着痠麻的大腿苦笑着想。
其實確切地說,那並不是作夢,而是幾個月前真實發生過的經歷.
徐離晟跟同事去外地參加學術研討會,休息時去河裡游泳,結果河水因爲下雨暴漲.
他被衝去了下游,後來大難不死被當地居民救上來,送去了醫院,在醫院裡躺了三天才醒過來,那段經歷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驚悚。
『這次出門一定要記得多拜佛,少近水,不要太晚回家,不要走夜路,不要跟陌生人交談,不要……』
想起臨走前小叔叔的千叮萬囑,徐離晟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凡事都聽小叔叔的,那最好是工作不要做,連門都不要出,把自己鎖在保險櫃裡最安全。
不過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作爲國立醫院的首席主刀,他天天跟死亡打交道,醫院裡的怪靈異談多得數不過來.
他要是因爲一次意外就因噎廢食,那就不是徐離晟了,而且這次遠行是抽籤決定的,他不可能因爲小叔叔的警告就拒絕。
其實所謂的抽籤只是個形式,這種基層鍛鍊說好聽點是爲了緩解貧困地區就醫困難的現狀,說得不好聽,只不過是國立醫院爲樹立形象做的表面文章,每年象徵xing地輪流派出一些醫護人員去各地實習罷了。
「醒了?」看到徐離晟醒來,坐在車中間的駱小晴走過來,坐到了他身旁的座椅上,笑道:「你真厲害,車這樣顛簸你都能睡得這麼香。」
「習慣了。」對於美女的搭訕,徐離晟迴應得很冷淡.
他現在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手上,活動着手指關節,讓血液保持流暢,對一個外科醫生來說,手指非常重要,稍微一點小創傷都有可能影響到手術的成功率。
駱小晴沒在意徐離晟的疏離,她進醫院的時間不長,但對徐離晟的個xing早有耳聞.
這位帥哥只對手術檯上的病人表現熱情,同事的話,基本上不被無視就已經很幸運了。
駱小晴把頭轉向窗外,車外風景秀麗,有着都市裡看不到的沉靜平和,遠處耕田連綿,遠遠可以看到有人在田裡做着農活.
她把車窗打開,深吸了一口氣,笑道:「這裡空氣真好,希望這次可以跟你多學習到一些經驗技術,不虛此行。」
徐離晟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