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海玲看着售票大廳牆上的電子鐘,時間都五點多了,售票大廳裡多數是攜帶大包小包到雲南旅遊的遊客,說着天南地北的方言,還有不少的藍眼睛高鼻樑的外國揹包客,宋小雙給她的任務就是看好椅子上的兩個大揹包,車站碼頭人員情況複雜,對於遠道而來的旅客,總有一些想找點零花錢的人會打旅客的主意,現在兩人還有緊急的事情做,不能中途起事端。
很快,宋小雙就從大廳裡設置的專職服務員那裡瞭解了情況,徑直走回到鄭海玲身邊道:“情況已經清楚了,從大理到六庫的班車晚上還有兩班臥鋪車,時間在晚八點以後了,到了六庫後還是得夜宿六庫,六庫到貢山縣的班車晚上是沒有的,高山峽谷不易行車。要不包個車僱個嚮導直達貢山縣,晚上還是在六庫休息一晚,爭取明天中午趕到貢山,下午到那個小山村?”
鄭海玲看着宋小雙,沉思半晌後淺笑道:“好吧,就這麼定了,車子我來找,揹包交給你了,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揹包交給我好啦,車站外面就有包車,走吧!”
宋小雙還能說什麼勒,鄭海玲雖然是古武修習者,畢竟能力有限,揹着一個三十多公斤的大揹包,在麗江古城轉來轉去還不覺得,坐了幾個小時大巴,身體已經很疲憊了,這是她第一次以揹包客的身份旅行,經驗不足體力消耗很大,她既然都這麼明說了,包包當然得宋小雙來撿底了。
鄭海玲從揹包網兜上取了一瓶水,揪開瓶蓋慢慢的喝了幾口後,扭頭就出了長途汽車站,宋小雙只得一個肩膀掛一個揹包,快速的跟上去。
大理畢竟是一座歷史文化名城,還是雲南西部重要的交通樞紐節點,黑車黑導遊當然不少,多數是越野車,甚至還有大巴的,宋小雙跟着鄭海玲身後,看着她在公路邊停靠的各種車輛人羣裡穿梭詢問,不時用剛學的雲南本地方言、四川話、普通話和男男女女溝通,臉上卻顯得很是鎮靜,沒有顯出一絲焦慮的心情,讓人猜不透她究竟是雲南本地人,還是四川或者其他省份的人,不禁爲她點了一下贊。
果然是警大畢業的高材生,素質就是高,要讓他來鐵定露餡,他普通話都說不好,雲南本地方言更是一頭霧水,根本聽不懂,想要包車被宰是妥妥的。
鄭海玲在車站旁問了一圈,宋小雙就跟着轉了一圈,不是他傻愣愣的不知道放着揹包找不到地方擱,而是必須得跟在她後面以確保她的安全,人生地不熟的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特別是一個看起來熟透了的美女,走到哪兒都會搶人眼球,這次貢山縣之行,鄭海玲之所以把他喊上,很大部分原因是從人身安全上考慮的,宋小雙對此心知肚明。
鄭海玲眼眸眨了眨,對着跟在後面的宋小雙招了招手,示意往外面走去。宋小雙緊跑幾步跟上後道:“咋回事,沒有找到合適的嚮導,還是他(她)們不願意晚上出車?”
“不是,我只是試着瞭解了一下行情,跑黑車的倒是有好幾人,都願意去六庫甚至是到貢山縣,只是看起來不對眼,所以就走了。順着幹道走一公里以後有個大型修車廠,瞭解到裡面停了好些車,專做周邊附近縣市旅遊景點的生意,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去貢山縣獨龍鄉的嚮導,車費貴一些沒有關係,關鍵是要熟悉情況,人的素質和車況都要好才行!”鄭海玲輕聲道。
“喔,這樣啊,趕緊走吧,時間都快六點了!”宋小雙當然同意,找車找嚮導交給鄭海玲處理最好,跟在鄭海玲身後闊步急行,走了一段後道:“小鄭,你以前沒有來過吧?怎麼本地方言都能聽得懂,還能說兩句?”
鄭海玲暗自想到:就知道這傢伙會問這樣的問題!
她停下腳步轉個身一雙眼眸看着宋小雙道:“那個,讀書的時候在圖書館瞭解了有些方言演變和傳承的情況,這是雲南,屬於漢藏語系,實際上聽久了,你會發現入門很容易,只要不是太偏僻的地方,說得話比充滿海味的粵語什麼的要容易懂,四川和雲南是鄰省,兩省的方言有很多共同之處,曉得不?”鄭海玲給宋小雙上了一堂課,末了還俏皮的用一句四川方言來結尾。
“曉得了,曉得了,你不說我還搞忘了,當年傳說四川話差一點就被選爲普通話的官方語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喔?”
宋小雙也顯得很輕鬆的用四川話回了她兩句,從早上到現在,鄭海玲第一次露出活潑的一面,這樣的鄭海玲纔是他熟悉的鄭海玲!看來她內心焦慮的心情隨着目的地接近而漸漸平息,這是宋小雙希望看到的好事。
“那個啥,純屬傳聞沒有多大的意義,不會說普通話就不能拿來遮羞,明白了嘛,不瞎扯了,趕緊走吧,是不是揹包重了些,還是把二號揹包給我吧?”鄭海玲明顯不想繼續這樣的話題,作勢要把揹包拿過來自己背上。
和她預想的一樣,宋小雙趕緊的躲開,兩個揹包加起來有接近九十公斤,額頭雖然已經見了汗水,但他動作依然敏捷,沒打算讓她在此段行程背上一個大揹包,至於野外徒步旅行就又是一回事了,那是明天的事情,鄭海玲也樂得輕鬆一些,知道這是宋小雙特意的照顧,心裡美滋滋的,有個強力的夥伴就是好。
鄭海玲捋了捋臉側的秀髮,拍了拍頸側的髮髻去除一些頭髮上的灰塵,眼眸裡閃着狡黠的光芒,沒有去看宋小雙,腳上的平底鞋快速挪動,很快就越走越遠,宋小雙沒有大喊大叫讓她慢一些之類的話語,悶不做聲的跟在她後面,拼體力,鄭海玲那是他的對手。
眼見前面一塊大牌牌掛在大門口,XX汽車修理廠!
兩人知道到了地頭了,沒有去管門口停車收費的指示牌,進了汽車修理廠的停車場區,鄭海玲和宋小雙打眼看了看,就徑直往左側停車區而去,右側是大巴和貨車的停車區域,左側纔是各類私家車的停車範圍。
這次宋小雙走了一半,就隨意的坐在磚牆邊幾塊由廢棄水泥預製板壘砌的簡易凳子上,揹包放在桌子上。桌子和凳子看起來光亮亮的,沒有多少灰塵,應該是長期有人在此休息。
宋小雙看着鄭海玲在連續問了幾個人之後,轉身走到不遠處一位腳上穿着九九作訓鞋靠牆站立,身着淺灰夾克衫中等身材國字臉短髮,眼神裡細看有些冷峻意味,手裡端着快餐盒子正在吃盒飯的中年男人身旁,就知道她一定是找到了合適的嚮導人選了。
宋小雙的精神力探查,明顯能看到中年男人身上蘊藏着內勁,估計是修習的某派武學,身上的氣息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內心裡有個想法浮現出來後很快被他否定了,不會這麼巧吧?
估計幾個鄭海玲一起上也不是此人的對手,看起來鄭海玲女人的直覺還是滿靠譜的,即使沒有他的精神力探查手段,也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嚮導。
吃着盒飯的中年男人看了看走近的鄭海玲,他早就注意到這個女人和她的同伴了,坐在水泥凳子上的一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三十歲左右男子,看起來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但是看到水泥桌子上的兩個揹包,不禁眼角一縮,這樣的大容量揹包他十分熟悉,如果裝的滿滿的,有接近八十升的容量,看樣子桌子上的兩個揹包最少也有八十公斤,不消說是從長途車站過來的。
一公里多路,此人居然只是胸膛稍微有些起伏,沒有疲憊之色,看來功力不淺,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天然呆的範,實際上應該是扮豬吃虎的人,這人不簡單,兩人想要去哪兒?
中年男人不漏聲色的看着走近的鄭海玲,眼角餘光還注視着不遠處的宋小雙,依然平靜的吃着盒飯,知道不需要問,她會將目的地講出來的。
“大哥,能去一趟貢山縣不?最好能到獨龍鄉,好多人都說你是這條線路上最好的嚮導,開車技術又好,經驗豐富。”
鄭海玲單刀直入,有啥說啥,這是僱傭嚮導,當然得找最好的,雲南西北部地區山川縱橫,河谷衆多,不是在這條線路上長期跑的師傅,鄭海玲還真的不放心。
“妹子是警察吧?身手還不錯,我老金很少看錯人的,像你這樣的公務員很少有休假機會的,到貢山縣獨龍鄉找人?後面的那位兄弟是你找的保鏢或者是朋友?”
老金說話也很直爽,立馬贏得了鄭海玲的好感,這人眼睛好賊,能只憑簡單的跡象就能判斷出很多問題來,看起來是個老油條和本地通,事情看起來能成。
“嗯,嗯,金大哥說得沒錯,確實是去獨龍鄉找人的,那啥,你看......?”鄭海玲點點頭說道。
鄭海玲是心靈通透的可人兒,既然能搭上話,說明這個嚮導還能被僱傭的,價格當然就得由老金來喊價了,她不能壞了規矩。
“妹子看來是個實誠人,這樣吧,全包一天不超過三百公里六百塊,超過三百公里每公里加兩塊,想到哪兒就到哪兒,包括油錢車輛損耗,我的車還是柴油的,不然這個數不行,當然這是在山區跑的價格,出省和超長途另外算,很便宜喔,如果到了地頭要到山裡找人,也是一天六百,今天出發只能在六庫休息了,就收三百塊好了!”
老金出的價格在鄭海玲看來,還算不離譜,從大理到六庫兩百多公里,六庫到貢山縣也是兩百多公里,貢山縣城到獨龍鄉接近一百公里,雖然她和宋小雙不一定是要到獨龍鄉**所在地,但擺在桌面上是要這樣算來着,跑山路和上高速不一樣,況且他還得作爲嚮導,沿途吃住行都得費心思,看起來已經是很便宜了。
想到這點,鄭海玲沒有多猶豫,把手舉過肩頭,招手示意宋小雙過來後,鄭海玲眼眸左右一晃發覺沒人注視着她後,摸出錢包遞了十張一百元給老金。
老金的盒飯已經吃完順手丟進垃圾箱,接過小錢錢後在手裡晃了晃,很快放進錢包裡。鄭海玲的意思他明白,先給一千算是今天和明天的費用,不夠的事情結束的時候再說,他也不扭捏,出門在外人的心思大家都懂,收一千就一千吧。
宋小雙和鄭海玲跟着老金來到他的車前,這才發現老金的車還是長城賽弗,八成新的黑色車身外觀車子四個座位,也和趙凌萱的差不多,左改右改,唯一不同的是趙凌萱的座駕是汽油版的,而老金的是柴油版的,發動機動力更強勁,適合山區使用。
宋小雙把兩個揹包扔到後貨箱裡,貨箱裡還有不少東西,能一眼看明白的就有礦泉水、壓縮餅乾什麼的。他和鄭海玲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後繫上安全帶,示意老金可以走了,早點趕到六庫後找家旅店休息。
從大理到六庫都是省道,路況還算不錯,閒着無事,老金就和宋小雙和鄭海玲交流起來,讓兩人不要喊他大哥什麼的,還是老金聽起來順耳,宋小雙和鄭海玲點頭應允,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照着辦唄。讓老金喊兩人小雙和小玲,老金也自是照辦。
老金畢竟是黑導遊,自來熟的習慣已經養成了好多年了,看看天色已晚,開了夜行燈,沒有回頭一邊駕駛着車子一邊和後面的兩人閒聊着。
老金給自己的介紹是,退伍老兵,家就在大理,跑車做嚮導已經十多年了,主要就是雲南西北山區,車子都報廢兩輛了,沒有提及他自己師承何門何派,倒是問了鄭海玲不少問題。
對於旁邊很少說話的宋小雙,老金好像抱有很謹慎的態度,只是問了他抽不抽菸這樣的問題,看着旁邊的鄭海玲搶着替宋小雙回答不抽菸後,老金只有摸摸頭上的短髮後,悻悻然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鄭海玲有宋小雙在身邊護衛着,對於老金爲了活躍氣氛的提問很少拒絕,明說自己修習的是洪拳一脈,只是抱着強身健體的目的來學習的,所以功力十分有限。說話聲音溫婉動聽,顯得很是謙虛,就像個乖寶寶一樣。
她這個樣子讓旁邊的宋小雙感覺好笑,鄭海玲也是個愛藏拙的人,她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像個毫無心機的雙十年華的妹紙,其實內心深沉着勒,智商高邏輯推理很強,如果有人因此而小看她會吃大虧的。
“老金,旁邊的這個悶葫蘆,你能猜猜他師承何門何派嘛?”鄭海玲見一時間找不到話題來說,就把宋小雙推了出來作爲話題。宋小雙對此不爲所動,長途行車其實很累人的,儘量少說話。
“小玲,這怎麼能看出來,小雙又沒有比劃幾下,顯出師門功法動作的跡象,我又不會他心通,怎麼會知道?”
老金嫺熟的打了兩次近光和遠光燈,從一輛夜行的貨車左側超過後,講出來他不能憑肉眼來猜到小雙的師承,開玩笑,看一眼就能知道別人的來歷,只能是傳說中的角色才能具有的能力,不會他心通斷無可能。
鄭海玲也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扯淡,不過既然是她提出來的,她也不想就這樣結束話題,輕聲的道:“這樣吧,給老金一個選擇題,八卦掌、華拳、心意六合拳、形意拳、八極拳幾種拳法裡選一樣,小雙的師承就是其中一樣!”
“喔!”老金沒有想到鄭海玲還挺會活躍氣氛的,答應一聲後,好久都默不作聲,好像是在認真的考慮鄭海玲出的問題。過了半晌後老金說:“這幾種拳法都很優秀,讓我怎麼選,我想想哈,五選一難度有些高,還是五選二吧,就形意拳和八極拳好了!”
老金的反應讓鄭海玲和宋小雙都有些意外,老金的直覺好得沒法說,這都能想到,難道是?鄭海玲和宋小雙對望一眼後,交換了意見,還是由鄭海玲說:“老金的感覺好好,小雙師承就是形意拳!”
老金的腦子裡打了一個突,暗自想到:果然感覺沒有錯,小雙的身上有覺得熟悉的氣息,我說勒,原來是這樣哈!
他有些急切的說道:“形意拳有好多分支,小雙給人的感覺有些熟悉,是河北還是甘北形意拳的?”
到了這裡宋小雙先前的疑惑頓消,這人一定是和師門有關係,不然不會給他十分熟悉的感覺,剛纔他認爲沒有這樣巧,現在看來就是如此巧,世事無常緣分這東西很玄,當即說道:“我是甘北形意拳門的,老金莫非也是,不過怎麼沒有聽師傅和師叔師伯提起過?”
“哦,我說嘛,怎麼覺得小雙有些熟悉的感覺,老金沒有運氣正式拜進師門,只不過跟着一位形意拳前輩學習了幾年,還是在部隊上的時候,那個時候好像聽說他是河北形意拳門的。”老金補充了兩句。
宋小雙雖然有些失望,老金不是陳師伯的弟子,後來覺得自己有些傻,陳師伯退休以前可是長期在國外,老金怎麼會和他有交集嘛,不過既然是形意拳一脈,喊聲師兄還是可以的。
三人話題說開了後,能聊的內容就多了起來,老金覺得師兄這個稱呼不順耳,還是讓宋小雙喊他老金得了。
幾個小時後,一行三人到了離六庫二十來公里的地方,速度很快就慢了下來,後來乾脆是停在一輛貨車後面。
前方燈火通明,有一個邊防武警檢查站,過往車輛都得檢查一番,今天晚上的氣氛格外凝重,着戎裝的武警戰士表情冷峻,人員不少,軍犬都有兩條,看來是得到消息,緝毒緝槍什麼的,嚴查可疑人員。
老金讓二人不必緊張,準備好身份證就可以了,對於檢查包袱什麼的,隨他去,有軍犬應該不會打開揹包搜的。
“人都下車,身份證拿出來接受檢查!”一位武警小戰士義正言辭的站在車旁,對老金三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