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賢日

包老闆聽完極克和土蘭的報告後,十分高興,他拍着極克的肩膀好好的誇獎了他一番。當他聽到極克說,如果能把平板車再改造一下,兩個人就可以操控一頭磨蟲來採料的時候,立馬大手一揮,讓極克去賬房領了五個銀戈爾。

“你後面兩天就不要去採料了,工錢照發,你拿着這五個銀戈爾去買一些材料,先幫我改造出一輛採料車來。兩天後,下午我會早點過來,你們再給我演示一遍。”包老闆這樣說道。

接下來的兩天,極克去金光鎮市集上買了一些木料,外加一塊大大的粗布。好在材料房就有現成的工具,極克在平板車的兩側加上了兩排護欄,防止磨蟲在伸長脖子吃料草的時候摔下車來;然後又在平板車的一側,靠近磨蟲分流器管子的那一邊,做了一個小小的木架子,用來支撐裝料草的麻袋;最後,極克在平板車上用幾根細木棍搭了一個頂棚,將那塊粗布蒙在頂棚上,做成了一個簡易的遮陽棚,免得磨蟲在強烈的日照下被曬暈。

等做完這些改造,已經是兩天後的下午了,極克看着自己這兩天來忙碌的成果,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一天,大餅依照極克的囑咐,在上午用磨蟲磨完粉後,就沒敢給兩頭磨蟲吃得太飽。所以當下午包老闆趕來時,兩頭磨蟲早已餓的搖頭晃腦、嘴裡“咯吱、咯吱”的響個不停了。

“極克,這就是你改造的磨蟲採料車?” 包老闆繞着那採料車轉了兩圈,問極克道,“你準備怎麼給我演示呢?”

“您在這兒稍等一會兒。” 極克說着,跑到料田將老莫等人找了回來。大家一起小心翼翼的將一頭磨蟲擡到了那輛改造好的採料車上,極克又在採料車旁的架子上套了一個空麻袋,然後幾人一起推着採料車向料田走去,包老闆則跟在後面。

等來到料田,正在採料的採料工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紛紛圍了上來。

極克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讓衝石和大板將採料車和磨蟲推到那裡,他檢查了一下分流器的開關,把出料管塞進旁邊架好的麻袋裡,然後詢問似的看了看包老闆。

“開始吧!”包老闆說道。

衝石和大板推着採料車慢慢的往料田裡走去,那頭磨蟲早就被料草的香氣勾引的興奮起來。只見它坐直身體、伸長脖子,使勁的去夠那些料草。如果採料車上不是有那道新加的欄杆,估計這頭磨蟲早就翻到地上去了。

“嗞、嗞嗞”,隨着磨蟲的腦袋在料草上來回晃動,磨粉從分流器的管子中不斷的涌了出來,落進了那隻用來裝料的麻袋裡。很快,麻袋就鼓了起來。

採料車沿着這塊料田只推了幾個來回,麻袋就裝滿了。採料車停了下來,包老闆走上前去,用手抄起一把麻袋中裝滿的磨粉,湊近眼前仔細觀瞧......

“很好!”他讚賞道。

......

接下來的幾天,包老闆讓極克帶着另一名採料工又改造出了三輛採料車。這樣一來,包老闆的料場裡,就只剩下一輛平板車可以用來上下貨了。

包老闆又讓土蘭去金光鎮的市集上再買兩頭磨蟲回來。在土蘭臨行前,極克特意叮囑他道“土蘭,磨蟲不要買隔壁磨坊那種特大號的。那種太大了,就算使勁往下伸,脖子都不一定夠得着料草;二是它太重了,料場的採料車估計推不動。再者它們都是新選擇分裂出來的,不知道自己採吃料草的能力還剩下多少。……所以,你就挑個頭和大餅那兩頭差不多的買就行!”

“買小號的對吧!” 土蘭說着點點頭就出發了。

可土蘭跑遍了整個金光鎮,也沒有找到極克所要的小號磨蟲。在金光鎮的牛蟲市場裡,清一色的全是新型大磨蟲在賣。土蘭跑了一天,連一頭小號的磨蟲也沒找到,他頓時沒轍了。

回到料場,土蘭向包老闆彙報了金光鎮牛蟲市場的情況後,包老闆也犯了難。 想了良久,包老闆對土蘭說道“看來那只有去火牛鎮了!……你明天再跑一趟,到牛蟲市場找一個熟悉行情的磨蟲販子來,問他一下,在火牛鎮有沒有可能買到小號的磨蟲?如果有,你跟他說,我出高價僱他去買!”

“明白!”土蘭說道。

第二天,土蘭果然在牛蟲市場的一個磨蟲販子那裡打聽到,在火牛鎮應該還是能找到這種小號磨蟲的,只是可能也不多了。不過如果真想要,火牛鎮裡有懂得磨蟲分裂繁殖的高手,可以在不長的時間裡,分裂出一批新的來。

傍晚,土蘭將那個磨蟲販子帶到了料場,包老闆在聽完磨蟲販子的講述後,又問了問磨蟲現在的行情,對那個磨蟲販子說道“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幫我跑一趟火牛鎮,買十頭小號磨蟲回來,佣金嘛,好說。”

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包老闆和磨蟲販子談定了佣金。他又轉過來對土蘭說道“這次你也一起跑一趟吧,收磨蟲的時候你也可以幫我把把關。 等一會兒,你先到賬房去預支十個金戈爾。”

包老闆想了想,“十個金戈爾......,除去運費,買十頭磨蟲肯定是綽綽有餘。……我擔心的是到時如果收不到足夠的小號磨蟲,還要再請人幫忙分裂繁殖,那是要另外花錢的。......至於你的工錢嘛,回來再算,不會虧待你的。”

“放心包哥!我一定會用最低的價格,給您帶十頭磨蟲回來。” 土蘭高興的拍着胸脯保證道。

第二天一大早土蘭就出門了,他和磨蟲販子在金光鎮的鎮口碰頭後,一起踏上了前往火牛鎮的道路。

因爲沒有足夠的磨蟲,極克帶人改造的那三輛採料車一時沒了用武之地,斜斜的堆在材料

房的角落裡。只有最早的那輛,每天由兩個採料工推着一頭磨蟲,在料田裡來回的採料。

另一頭磨蟲還是留給了大餅,每天用來磨製磨粉。因爲時間來不及,大餅現在只能上午下午各磨一次粉,然後急急忙忙用剛磨好的磨粉來做烏馬。以至於他現在總是逢人就問“土蘭啥時候能把磨蟲買回來呀?那頭磨蟲和我都快要累死啦!”

極克做完採料車後又被派回料田採料去了。這天清晨,剛回來採料的極克正在料田裡忙着,老莫悄悄靠過來,神神秘秘的說道“極克,給你看樣東西。”

說着,老莫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遞到極克面前。極克定睛看去,只見老莫手裡拿着的是一張銀色的小卡片,卡片上好像還畫着一個人的畫像。

“送給你。”老莫把銀色卡片遞到極克的跟前,極克接過來,翻來覆去仔細看了看。在這張只有兩指寬的小卡片上,畫着一個穿白袍的白鬍子老頭,而在翻過來的另一面,則是一座高高的尖頂建築。

“這個地方我見過,是...... ” 極克一時說不上來。

“是先賢塔!” 老莫接上來說道。

“對,對!就是先賢塔。” 極克想了起來,他手裡捏着這張在晨曦中閃爍着銀光的小卡片,疑惑的問道“這是幹什麼用的?”

“你不知道?這張是先賢日的先賢卡呀!” 老莫說道。

“先賢日?”極克搖搖頭“我沒有聽說過。”

“唉,看來你不知道的事還挺多。” 老莫嘆了口氣,給極克解釋道,“廣場東面的那座先賢塔,你每次去廣場都能見到。……那你知道它爲什麼叫先賢塔嗎?”

看到極克搖頭,老莫繼續說道“在水晶荒原四鎮裡,其實每鎮都有着一座先賢塔,而每座先賢塔裡都住着一位先知。”

“先知能通過修行,延緩自己的衰老速度,並控制自己的分裂,...... 你別問我他們怎麼做到的,我也很想知道......。事實就是他們都已經很老了,也被人們稱爲先賢,……他們都保留有從黃金時代以來最完整的記憶。同時,據說每位先知都還有着預知未來的能力!”

“金光鎮上的先賢塔每年都會有四天開放日,而只有在那一天,你纔有可能見到先知。” 老莫頓了一下,“但先知也不是讓你白見的,每個想要見到先知的人,都要預先向先賢塔支付一定數量的捐獻纔可以。”

“你的事情,之前我跟衝石刀皮他們提過。……那天中午,磨蟲試驗沒有成功,大家看到你那沮喪的樣子心裡都不太好過。所以在推着磨蟲回去的路上,我們幾個就商量好了,一定要想辦法幫你找到你的胞兄弟。”

“我推測,你原來應該不是住在金光鎮就是在黑石鎮,不如先去問問金光鎮的先知看看,說不定能從先知那裡得到一點頭緒。……那天下午,我們幾個湊了點錢去了趟先賢塔。你知道嗎?先賢塔開放日每次只有十個名額,幸好來得及,還是被我們買到了一個名額!”

聽到這裡,如同有一團溫暖的火苗在極克的胸口燃燒着,他手裡握着那張銀色的小卡片,感激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擡起頭,看見不遠處衝石、刀皮、大板和細繩都在往這裡張望着,看到極克往他們那裡望,衝石還衝着他揮了揮手。

淚水瞬間模糊了極克的眼睛,他轉過頭哽咽着對老莫說道“謝謝...... !謝謝大家!”

“都是好兄弟,不用這麼客氣了!”老莫擺擺手,“前幾天,你忙着做你的採料車,我們怕打擾你,就沒跟你說這些事……。不過還有十天就是先賢塔的開放日了,你該先想想怎麼問先知。可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爲我聽到有的去過的人說起過,那個先知神神叨叨的,常常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

很快,先賢日就到了,極克事先跟料場請了半天假,這天天剛朦朦亮,他就急匆匆的往廣場走去。

可能是來得太早了,廣場上冷冷清清的,偶爾能聽到從北方順着金光大道傳來轟隆隆的響聲,先賢塔前更是連一個人都沒有。 按照老莫的提示,極克走到先賢塔南側的一個小門邊,敲了幾下門。

等了好一會兒,並沒有人來開門。“不會是算錯日子了吧?”極克站在門口,心裡又仔細算了一遍,“沒錯啊!應該就是今天。”

他又重重地敲了幾下門,又過了一會兒,門旁邊一個小窗戶“唰”的一下打開了,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夥子探出頭來。他的頭髮睡得亂糟糟的,好像雞窩一樣。

“誰呀?這麼早!” 雞窩頭小夥往門邊看了看,看見了站在那裡的極克,“什麼事啊?你。”

“今天不是先賢日嗎?” 極克取出銀色的小卡片,遞給他看,“我想請教先知一些問題。”

“今天是先賢日?” 小夥說着回頭向窗戶裡看去,估計是去看掛在裡面的日曆了。過了一會兒,他又探出頭來,對極克說道“你再等一會兒,先知應該還沒醒呢,等我去叫他。……你可別走開啊!” 接着,小窗“啪”的一聲又關上了。

極克呆呆的被晾在門口,他無奈的笑了笑,走到廣場邊的凳子前,坐了下來。

此刻整個廣場空蕩蕩的,顯得比平時大了許多。西南角的高臺前,有一個老人在晨霧中慢慢的清理着昨晚地上留下來的垃圾。每隔一陣,就會有“轟隆隆”的響聲從北方沿着金光大道飄來。

“那應該是金閃石礦場的聲音吧。” 極克心裡這樣想道。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極克等的不禁有些心急,他不停的轉過頭往先賢塔南邊的小門看去,可那小門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時金光大道上的

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突然,極克聽到小門前又響起了“啪啪”的拍門聲。他轉回頭一看,有一箇中年人正在拍門,他接連不停的拍了許久,直到門旁邊那個小窗“唰”的一聲打開了,那個雞窩頭小夥又把頭伸了出來。

“別拍了!別拍了!” 雞窩頭小夥對中年人嚷道。

“又來了一個,”他自言自語道,“先知馬上就醒了,你也再等等。” 說完,他“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那個中年人焦急的在小門前來回的走着,他低着頭,嘴裡默默的唸叨着什麼。

又坐了一會兒,極克站起身朝小門邊走去,他對那個來回走動着的中年人打了個招呼,“你好!”

中年人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極克,“你好”他低下頭焦急的又默唸起什麼來。

兩人這樣在門口站了許久,這時天也已大亮。忽然,那扇小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雞窩頭小夥站在了門口。

“你!”他指了指極克,“你先來的,你進來。” 說着,他側着身子閃在了門後。

極克聽從的走進了小門,裡面黑洞洞的,極克乍一進來,什麼也看不見。停了一會兒他才慢慢的適應了裡面的光線,只見一隻手伸在他的面前,“先賢卡給我!” 雞窩頭小夥不耐煩的說道。

極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從懷裡掏出那張銀色的小卡片,遞到雞窩頭小夥手裡。雞窩頭小夥看了一眼,隨手就把那張先賢卡扔進了門背後的一個破紙簍裡。

“走吧!”雞窩頭小夥說着,一伸手把小門關上了,然後往塔的深處走去。“跟着我!”他對極克說道。

這裡是先賢塔的最底層,空蕩蕩的,大概只有料場倉庫的三分之一大。在小門的右手邊有幾個房間,最靠外那間估計就是雞窩頭小夥的,門半開着,這一層唯一的一點光線就從這間房間的門裡透了出來。

雞窩頭小夥直直的朝小門對面靠牆的一個樓梯走去,極克忙跟了上去,左手邊是塔的外牆,牆角堆滿了各種雜物,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麼。

極克跟着雞窩頭小夥沿樓梯爬上了先賢塔的二層,這裡比下面亮堂多了,四周牆上有着一扇扇小小的窗戶。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戶前紗質的窗簾照了進來。

四周牆壁上用黑色的線條繪着奇怪的花紋,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紫色地毯,走在上面一點聲響也沒有。

而在這二層塔的正中,一圈純白色的帷幔從天花板上直垂下來,一直堆疊到了地毯上。雞窩頭小夥帶着極克來到這圈白色帷幔前,掀起一個角,帶着極克從帷幔下鑽了進去。

極克看見,在這用白色帷幔隔出來的區域中央,放着一張硃紅色的小牙牀,一位白袍白鬚的老人半躺在這張牙牀上,背後靠着一堆厚厚的靠墊。在他的面前也放了一個小小的靠墊,而在牙牀前,則預先擺好了一張小凳子。

雞窩頭小夥走到老人牀邊,伸手指了指小凳子,示意極克坐下來。然後他低下頭對白鬚老人說道“第一位已經來了,先知。”

白鬚老人沒有答話,他伸出一隻枯乾的手臂,手心向上攤開放在了面前的小墊子上。極克疑惑的擡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雞窩頭小夥,小夥小聲的對極克說道“你也把手伸出來,手心向下,放在先知的手上,握住!”

極克依言伸出了手,握住先知攤開的手掌。頓時,一股刺骨的冰冷感順着先知的手掌傳了過來,直刺到了極克的心裡。極克不僅渾身一顫,他正想說出他想問的問題,卻發現對面半躺着的先知劇烈抖動起來。極克又詫異的擡頭看了看雞窩頭小夥,那小夥面無表情的站着,似乎這一幕早就看習慣了。

很快,先知的身體平靜下來。他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看了一眼極克,然後又閉上了。然而,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極克似乎看到一絲電光,在先知的眼中閃動着。

這時,先知嘴裡如夢囈般唸叨起來,“黑暗的夜空將再次被同一堆篝火照亮,高大的古木會給予人們最後的庇佑,緊握的雙手才能擁有一絲明天的希望,毒山的崖壁終將變成這趟旅程的終點。” 唸完了這四句話,先知又像睡着了一樣,不再說話了。

等了一會兒,極克正在猶豫要不要把手縮回來的時候,旁邊的雞窩頭小夥對極克說道“好啦!結束了,走吧。”

“結束了?可我還什麼都沒有問呢!” 極克吃驚的說道,他無數次的設想過和先知見面的場景,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

“結束了!先知不會再回答你別的問題了。你要問什麼先知都知道,答案就在剛纔的話裡。”雞窩頭小夥不由分說的拉起極克,推着他從白色帷幔鑽了出去。

“......你就知足吧!你只需要見他們一次,可我天天都得伺候這些老傢伙!” 一路上,雞窩頭小夥一邊催着極克趕快走,一邊跟他抱怨着,“你也聽到啦!這幫老傢伙每個說話都是這麼不着調,喜歡讓別人猜。也不知道他們是看中了我哪一點,選我進先賢塔。”

“這些?”極克驚訝的問道,“不是就一位先知嗎?”

“你們平常人看到的當然只有一個!......告訴你吧,先賢塔裡一共住着四位先知!他們長得都一樣,四個人在一年中輪流醒着,醒來的第一天就是先賢日!你明白了嗎?”

“......不過他們醒着和睡着其實也差不多,上一次醒着的那個老傢伙昨天去睡了,今天這個剛醒......。哼!他們四個倒是輪流休息!我可真是全年無休!” 雞窩頭小夥一路抱怨着將極克送到了先賢塔一層的小門邊。

他打開小門,叫道“下一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