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漢滿臉詫異的神情,我們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再說什麼,於是讓他自己靜一靜,好好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
幾分鐘後,他微微擡起腦袋,似乎不太相信光頭的回答,望着我重新問道:“這位小兄弟,你能不能受累再看看日子,這個……可不敢弄錯了啊……”光頭一瞪頓時鼓起了眼珠子:“嘿你這老頭,禿爺還沒說什麼,你他媽反倒懷疑上禿爺了!我這槍裡的子彈當真已經‘飢渴難耐’了!”說完站起來又走了過去。
我連忙伸手將他拉住,示意他別太魯莽,隨後摸出自己的手機放在老漢面前:“老伯,這日子絕對沒錯,今天確實是十月十二號,不信您自己看看。”老漢眯起眼睛,看清楚之後眉頭皺的更緊,五官都聚在一起如同包子褶一般:“壞了……壞了……出惡子了……出惡子了!……”
光頭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子就扔了過去:“別他媽整那些讓人聽不懂的鳥語,說普通話!”
冷琦隨即解釋道:“‘惡子’是鬼的意思,他是想說‘鬧鬼了’!”
老漢連連點頭,隨即抓住我的胳膊哭喪着臉央求道:“小兄弟俺真不知道這是咋回子事,反正那塊玉片子你們也拿去咧,就高擡貴手,放老頭子一馬好不咧……”
“放你一馬?”光頭冷笑一聲:“本來就已經夠亂的了,再把你放跑了這事情就更解釋不清楚了!趕緊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這蛇谷裡就又要添座新墳了!”說着還晃了晃手中的黑金左輪。
那老漢似乎覺得我比較好說話,躲在我身後急聲叫道:“俺說……俺說……可是……你們到底讓俺說啥啊……”
我招呼光頭放下槍,隨後讓老漢重新坐下:“他也就是嚇唬嚇唬你,不會真的開槍。你只要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一遍就行了。就從你第一次跟孟老闆交易的時候說起。”
聽完這話老漢終於輕吁了一口氣,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對面凶神惡煞瞪着他的光頭,緩緩開口說道:“俺沒騙人,俺確實是個捕蛇的,前兩天……哦不對,是七月九號那天。俺和平常一樣進山裡頭尋蛇……”
用了大約四十分鐘的時間,老漢才用夾雜着方言的普通話磕磕絆絆講完了他前前後後的經歷,有冷琦在旁邊時不時翻譯解釋我們倒也聽懂了個大概。
原來這老漢姓陳,大名陳喜旺,雖然不是莽山之下的村民,卻也居住在距離莽山不遠的一處陳家村裡。陳老漢沒有說謊,他的確無兒無女,依靠捕蛇爲生。七月九號那天,上午九點他像往常一樣進山抓蛇。然而那一天的天氣十分酷熱乾燥。他在莽山上轉了許久竟然連一條小蛇都沒看到。
從上午九點一直轉悠到下午四點,眼看太陽就要落山,陳老漢背的還是個空蛇婁,他不禁暗暗着急。最後眼珠一轉,把目標放在了被幾座大山包圍在中間的莽山蛇谷。正常情況下捕蛇都不會進到蛇谷之內捕蛇,因爲他們深知其中存在的危險。陳老漢也不例外,考慮到炎熱的天氣,他準備只在蛇谷外圍抓上幾條小蛇。能換回點菸錢就行。
但是這一天異常邪門,不但莽山內沒有蛇。就連蛇谷裡也是寥寥無幾。陳老漢小心翼翼的摸到蛇谷邊緣,卻仍然找不到半條蛇的蹤影。找來找去,不知不覺中他便尋到了蛇谷深處。當頭頂上黃色的陽光變成橙色夕陽的時候,陳老漢才意識到自己忘記了距離,已經走進了極其危險的區域。於是強行讓自己鎮靜,趁着谷內還有陽光照射。立刻原路返回。
因爲莽山蛇谷四面被大山環抱,所以當太陽下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陽光就會被大山遮擋,蛇谷內也算是迎來了又一次黑夜。無論是多麼厲害的人,絕對不想在天黑之後還留在蛇谷,那簡直與地獄無異。陳老漢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一邊在心裡計算着時間一邊快步往回行走。
然而,在昏暗的環境下忙中出錯的機率是極高的,陳老漢也不例外,往回走了不到十分鐘就偏離了之前的來路,跌跌撞撞的在草叢中沒走幾步就腳下一滑踩空摔進了一個大坑之內。翻了個身爬起來吐掉嘴裡泥土,陳老漢正欲爬出坑繼續趕路,卻忽然感到身下一涼,低頭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不知道多深的大坑裡竟然裝滿了大大小小不同種類的玉器瓷瓶。
儘管陳老漢在古玩方面是個外行,可他也知道這是值錢的玩意,如果選對了物件拿出一樣賣的錢比他抓上一年蛇還要多。於是在近前的誘惑下他冒着天黑被羣蛇圍攻的危險,胡亂的挑選了幾樣古董將蛇婁裝滿,隨後在大坑旁邊的大樹上做了個記號這才就此離去。
平安回到陳家村之後,陳老漢激動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五點不到就起身帶着蛇婁裡滿滿的古董和發財的美夢進了縣城。但是他挑選的這些古董有大半都在夜晚奔跑的時候相互碰碎,剩餘極小部分完整的卻也並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在宜章縣古玩街站了整整一上午,硬是一樣都沒能賣出去!
到了下午五點,整整站了接近十二個小時的陳老漢已經餓的頭暈眼花前胸貼後背。正當他準備放棄回村的時候,碰上了前來閒逛的孟老闆。起初孟老闆根本沒有購買之意,只是路過聽了一下隨便看看。等待了一天終於有個肯定下腳步細看的人,陳老漢激動的差點沒跳起來,立刻挑着大個的古董上去介紹。
但是他對文玩古器根本一竅不通,支吾了半天只憋出了‘好古董’這三個字。以孟老闆的眼力馬上就看出了這些都是殘次之貨,轉身就要離開。這下可看急了旁邊的陳老漢,連忙將他拉回來,手忙腳亂的把蛇婁裡的古董一股腦全都擺了出來,讓他再仔細看看。
這麼一翻騰,處在蛇婁最底下的那枚金陵古釵便也露了出來,立刻就被孟老闆發現。他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半晌,心中也很是激動,當即把隨身攜帶的兩萬元現金全都給了陳老漢,並且向他打聽此物來源。
兩萬元對於陳老漢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了,他抓一條蛇最多才能買到幾十塊錢,一年的收入都超不過五位數。見到這古董真像傳說之中如此值錢,陳老漢也留了個心眼,從中看出了商機。所以只是告訴孟老闆是在莽山蛇谷內發現,並沒有說句具體方位,還特意強調了一下蛇谷內的危險環境,言外之意就是隻能他自己再去。
十二支金陵古釵只差最後一支,孟老闆也滿心激動,當即把價格翻倍希望陳老漢三天之後把最後一支也找出來。陳老漢不懂得這些,認爲既然那座大坑裡有一支古釵就必定會有第二支第三支。如此算起來,一個四萬,如果他再找出十個,就有四十萬,那下半輩子就可以回家養老隨意揮霍了。
約定好之後,剩餘的古董陳老漢也不賣了,立刻去飯店打包了兩個硬菜買了一隻燒雞回到了陳家村。到家之後他狼吞虎嚥的吃了一頓,本想第二天再出發進山,但躺在火炕上想着那四十萬厚厚的毛爺爺心裡就癢得厲害,最後終於忍耐不住背上蛇婁連夜進山,走之前還順手帶上了吃剩下的半隻燒雞。
因爲沿途都做了記號,所以陳老漢一路走得非常順利,一個小時不到就重新找到了之前那個裝滿了古董的大坑。清理掉周邊的雜草用炭火圍成圓圈防止蛇蟲靠近之後,李老漢叼着手電開始了“挖寶”。因爲坑內的古董有大有小,沉積多年之後其間的縫隙都被泥土掩蓋的嚴嚴實實,所以挖掘起來十分困難。
陳老漢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並沒有攜帶任何工具,無奈之下只能找了截樹枝代替鏟子,一邊用樹枝撬一邊用手挖。這個過程十分漫長,開始陳老漢還以爲坑內的古董最多也就半米或者一米,但挖掘起來才發現其中的數量遠比他想象之中要多的多!
整整忙活了五個小時,從十一點一直挖掘到凌晨四點,大坑已經達到了快三米的深度,但下方的泥土中仍然還在不斷的出現古董花瓶。如此之大的運動量終於讓年過六旬的陳老漢開始吃不消,擦了把頭上的熱汗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坑裡。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繼續往下不到半米就已經到達了末端,就是這麼輕輕一坐便直接壓的坑底坍塌。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陳老漢就稀裡糊塗的掉進了坑內的大洞深處。
之後的事情就發生在剛纔,按照陳老漢的時間概念來說,他從大坑掉進了一個漆黑的空間裡,摔下去之後便立刻找不到了來路。於是他只好坐在洞裡碰運氣等待救援,做好了死在其中的準備,沒成想幾個小時之後就聽見了我們的聲音,接着就這樣被救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