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田五準備撒丫子開溜的時候,虎小已經走到他面前眼睛一瞪:“這位老兄,今天這玉佩我是要定了,你如果死擡着價不放,就別怪我不客氣!”田五聽了一愣,看來自己這是沒被認出來。說來也是,現在的田五一身乾淨的長袍新衣,與一個星期前那副蓬頭垢面的討飯模樣截然不同,不仔細看確實很難讓人聯想到一起。
虎小見田五不回話,以爲是跟他擡上了價。但是因爲不知道對方的底細,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於是開口催促道:“怎麼着你給個痛快話,我沒工夫在這耗着!”田五雖然慶幸自己沒被認出來,心裡卻也連連叫苦。眼下如果跟他擡價,先不說後果如何,就是身上的銀子都根本不允許。如果就這麼讓他把玉佩拿走,萬一被發現是真的,那恐怕自己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想來想去,看着眼前不識貨的虎小,田五還是決定賭一把。於是拱手相讓,趁着虎小數銀子掏錢的時候溜出了瓷器行。回到家以後,田五提心吊膽不敢再出門。靠着身上的五十六兩紋銀在家裡足足躲了兩個月,見此事一直沒有人再提,於是便慢慢放下心來。又恢復了平常好吃懶做偷雞摸狗的日子,每天依然睡到晌午隨後去集市上溜達。
再說虎小那邊,他忐忑不安的將玉佩拿回去送到三少爺手裡。三少爺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的隨身玉佩,連誇虎小聰明能幹,並且賞了百兩白銀。虎小也鬆了一口氣,慶幸終於將此事矇混了過去。
這塊玉佩雖然成色甚佳,但材質是當時頗爲常見的白玉,所以並不值錢。就因爲是母親所送,所以三少爺才如此着急尋回。兩個月以後,母子二人在一次閒聊之中忽然提及此玉佩,於是三少爺便拿出來給母親觀看。虎小在一旁見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臉上冷汗直流。因爲他知道雖然三少爺是個不識貨的主,但老夫人卻眼力極尖,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因爲這本身就是那塊玉佩,所以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可想而知,老夫人連誇三少爺孝順,並讓他繼續好好保留玉佩。這番情景讓虎小起了懷疑,當晚仔細一回想,這才覺得兩個月前在瓷器行遇到的那張面孔有幾分熟悉,似乎就是田五!於是他找到三少爺,謊稱玉佩是在護城河中碰巧撈出來的,但是卻沒見到田五的屍體。而前些天又有人遇見了田五,所以猜測田五沒有死。
三少爺聽後怒目圓睜,惡狠狠的罵道:“養你們還不如養條狗,屁事都辦不好一件!還沒有人能從我的手底下逃走,你給我帶人把他抓回來,我倒要看看他是那路不死神仙!”虎小領命,隨後帶着一羣家丁經過一番打聽後直奔田五家裡。而這一天田五恰好沒有回家,因爲‘生意’好一連摸了十幾個錢袋,所以在集市上繞了一圈買了一罈好酒一包牛肉準備回去慶祝。
他剛剛走到家門口便聽到了裡邊傳來一陣刺耳的劈啪之聲,趴着牆頭往裡一看,只見虎小正帶着衆家丁滿屋亂翻很明顯在找他。他知道事情肯定是哪裡出了漏洞,被虎小發現自己還活着,於是連忙起身離開,準備等第二天開城門的時候早早出城離開姑蘇。
當晚他也沒閒着,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吃了牛肉喝了燒酒,膽子也大了起來。心裡越想越發生氣,不知道那所謂的三少爺是什麼來頭,只是偷了他一枚玉佩便要如此趕盡殺絕。最後決定就是走也不能這麼憋着口悶氣走,索性去三少爺府上偷點值錢的東西。一來自己心裡解解氣,二來也好作爲以後跑路的盤纏。
於是他眼珠一轉回到自己家附近,果然看到虎小帶着一羣家丁正埋伏在四周,只要自己一出現便會被衆家丁一擁而上打個半死,隨後再一次被扔進護城河裡餵魚。就這樣,一羣人盯着他家的門口,他在後邊盯着這羣人。不多時,眼見頭頂月光已經大亮。虎小臉上也露出了睏乏之色,在打了幾個哈欠後揮了揮手帶着重家丁離去。
田五悄悄尾隨在他們身後,走了幾條巷子後來到一所巨大的府邸門前。虎小和兩個門丁打了聲招呼,隨後走了進去。田五隱在黑暗裡細細觀察,只見府門頂的匾額上寫着三個金邊大字:遲凌府。
見到這三個字,田五才徹底明白三少爺和虎小爲什麼如此囂張,說殺便殺絲毫不把王法看在眼裡。
原來,遲凌督是齊桓公手下的一名戰績累累的大將軍,現在已經年近五十仍然在沙場上英勇奮戰。齊桓公很是感動,於是給他的家眷賞賜金銀千兩並且受朝廷籠罩。這遲凌府便是遲凌督之家,遲凌督原本生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和二兒子爲國效力接連在沙城戰死,只剩下名爲遲淩策的三兒子。爲了留下一株香火,遲凌督便不再讓他習武參政,而是留在都城嬌養長大。雖然遲淩策這個名字取的威武霸氣,但卻和本人有着天差地別。因爲打小受到溺寵,所以遲淩策一直吊兒郎當稱霸一方,被大家喚作三少爺。
田五雖然心裡明白,但酒壯熊人膽,在加上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所以根本不管這些,找了個缺口就翻進了遲凌府!
遲凌府內比他想象的要大出很多,府內亭臺樓閣,水塘花園一座接着一座。繞了幾圈田五就暈了腦袋忘記了來時的道路。不過小偷總是具備那種尋寶的潛質,更何況是田五這種慣偷。向四周一番眺望後便尋着一所珠光寶氣的房子摸去。這處房屋紅柱白牆,地面琉璃瓷磚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顯得十分幽靜高雅。
房門並沒有上鎖,只輕輕一推便消無聲息的滑向兩側,田五深一腳淺一腳摸黑走了進去。在外面看,他原本以爲這應該是一處書房或珍寶閣之類的地方。但是進到裡邊仔細一瞧發現屋內分爲兩大間,進門以後是兩排散發着香氣的檀木櫃架,架子上滿是金銀玉器,件件價值不菲。
在裡側似乎是間臥室,中間擺着一個紅色方桌,四周是五個雕刻精美的木椅。桌子兩側是兩個巨大的落地花瓶,在最裡面是掛着垂簾的寢牀,伴隨着一陣輕微的酣睡聲,牀上的被子有節奏的一起一伏。
田五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輕輕掀起了垂簾,發現牀上睡的竟然正是要將自己趕盡殺絕的三少爺。於是心中歹意頓起,藉着酒勁神經一緊,猛的掀起被子死死捂在三少爺頭上。三少爺猛然從夢中驚醒,手腳並用的拼命掙扎。田五身體瘦弱,眼見自己有些按壓不住情急之下直接騎在三少爺脖子上,壓着被子的雙手一直沒鬆開過。
很快三少爺便沒有了掙扎,胸口也不再起伏。田五顫顫巍巍的掀開被子,只見三少爺面色紫紅,雙眼突出眼眶,已經窒息而死。
這下他才意識到闖了大禍,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不殺他,他也會反過來殺你。事已至此,田五也不再猶豫,在檀木櫃架上挑了幾件小巧值錢的物件塞進兜裡,連滾帶爬逃出了遲凌府。第二天一大早城門剛開就離開姑蘇去遠方逃命。
這天恰逢遲凌督回城,因爲年紀太大力不從心,所以他一連打了幾場敗仗,灰頭土臉的回了遲凌府。卻沒想到回府之後還沒來得及卸甲便得到了遲淩策暴斃的消息。連連敗仗的惱怒再加上晚年喪子的悲痛讓遲凌督火冒三丈,當即帶領三千手下尋着蹤跡追殺田五。
幾天後,已經遠離姑蘇城的田五正躺在一個草堆里美美的看着手裡那些值錢寶貝,忽然聽到四周響起刀槍劍戟鎧甲摩擦之聲,連忙好奇的擡頭望去。這一擡頭正被滿臉惱怒的遲凌督看到,隨後,他被尾隨追趕八百餘里的遲凌督重新押回姑蘇城。
田五知道自己這次就算是有天大的造化也在劫難逃了,於是不等遲凌督逼問,索性自己先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等着一死。
然而滿腔怒火的遲凌督怎麼可能讓田五就這麼輕易的死去,在一頓酷刑暴打之後,他挑筋斷骨,挖眼割舌。將奄奄一息的田五綁在一個乾草紮成的草筏上,隨後點燃草筏將他扔進了滾滾江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