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着,光頭一邊在後面將我揹包裡那根六十米長的繩索取了出來:“在這種透明的晶體牆上,燈光信號和普通的記號都難以辨別,保險起見乾脆連接上一根繩索,這迷宮就算再長,肯定也長不過六十米!”
我點頭答應,反手接過繩子正欲詢問他應該用什麼東西固定,卻突然傻了眼睛。只見之前我們來時的道路,竟然憑空又多出一個分支,此時擺在面前的一共有三個分支,一米一樣沒有絲毫只差,完全分別不出到底哪一個纔是兩人之前剛剛走過的通道。
光頭擠到前邊左右看了看,隨即懊惱的拍了把大腿:“他媽的,咱們之前走過的通道根本不在這三個開口之中!”說着指了指腳下的地面:“咱們的鞋底都沾着泥土,一路上留下不少痕跡,而這三條通道里全都是乾乾淨淨。看來這些晶體牆壁八成可以自己移動,這下可變的麻煩了!”
我沉了口氣,看了看身邊的朗姆:“也不一定,牆壁雖然能移動,但終歸會有出口,不可能將所有出路盡數封死。憑藉着朗姆的鼻子和感官,逃出去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光頭拿出水壺喝了口水,又在壺蓋上到了一些抵到朗姆面前:“這下咱哥們是生是死可就全壓在你身上,身爲一介‘神獒’,你可得給點力吶!”
朗姆伸出蛇頭喝光了壺蓋上的清水,伸着鼻子聞了聞幾個通道的氣味,接着選中最左邊的一條跑了進去。我和光頭一路小跑緊緊跟在後邊,跟着朗姆繞來繞去。足足跑了十分分鐘,在穿過一段縫隙之後四周突然變得豁然開朗,幾個四四方方的大棺材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之中。
縫隙後邊是一間算不上墓室的墓室,說它是墓室。但是卻沒有一點墓室的模樣,四周牆壁沒有壁畫,沒有燭臺,沒有陪葬品也沒有一些墓室該有的東西。說它不是墓室,其中還並排擺放着六口大小不一的棺材,乍一看就像是一處專門用來存放棺槨的地方。
光頭走到那些棺材近前一邊打量查探一邊輕聲喃喃:“我還以爲這陵墓的規模大的驚人。沒成想前邊造的氣勢磅礴,到了最裡邊確實如此一番落敗的場景。六口棺材都放在一起,難不成是全家一起合葬了?”
正說着,朗姆突然跳上了其中一口棺材,伸出爪子用力抓撓棺材,發出吱吱的響動。光頭過去將它攔住待了下來,左右擺動了一下食指:“這是個技術活,得禿爺親自上手。放心,今天你功勞不小。等一會開了棺,有什麼好東西讓你先挑。”說完從揹包裡摸出摺疊工兵鏟準備開始撬動棺釘。
我瞪了他一眼:“咱們是下來找線索救冷琦和老骨的,不是下來開棺找古器,你特麼能不能先辦正事!”
光頭將揹包放在地上:“老張同志,稍安勿躁。你有沒有看到剛剛朗姆的反應,這就說明線索很有可能就隱藏在棺槨之中,再說身爲一個職業土夫子,哪有進了陵墓見到棺材不開的道理。放心。禿爺手腳利索,三分鐘時間都用不了。你坐着等一會,全當是休息了。”
我瞭解光頭的性格,知道今天這棺材如果不開,他絕對不會罷休,於是只得擺了擺手表示默認。光頭右手上的水泡還沒有痊癒,用不上太大的力道。所以儘管他想加快速度,卻還是沒辦法克服腫脹的右手,只得將鏟尖抵在棺釘上,隨後利用槓桿原理,把全身重量壓上去將棺釘撬起來。
見到他如此費盡。我只好也過去幫忙,一分鐘不到周圍八顆鋼釘就全部被撬了下來,棺蓋明顯已經發生了鬆動。
墓室之中的五口棺材由大到小並排擺放,材質和花紋都一模一樣,我們所開啓的正是靠左側最大的棺材。在確定了已經沒有其他固定點之後,我將工兵鏟插進棺蓋下方的縫隙用力一撬,棺蓋立刻擡起了一個五釐米左右的間隙,光頭舉起手電往裡照了照,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變了臉色,震驚的連手電都脫手掉在了地上。
見到光頭震驚的表情幾乎扭曲,我還以爲是遇見了詐屍或者糉子,倆忙鬆手將棺蓋重新合上,隨即揮動鏟子開始將原本撬起來的棺釘重新往回砸去。光頭見狀連忙衝過來將我攔住,指着棺材使了半天力氣才憋出了一句:“老骨!裡邊躺着的是老骨!”
這句話聽的我腦袋嗡嗡作響,驚訝的幾乎岔了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急聲問道:“你說什麼?裡邊……裡邊躺的是誰!?”
光頭掄起鏟子將被砸進去的鋼釘重新瞧出來,隨即吃力的擡起棺蓋:“是老骨,真是老骨!不信你自己過來看!”
我舉着手電彎腰湊到縫隙旁邊,光芒一閃果然看到一張慘白的面孔,那面孔原盤大臉,剃着寸頭,下巴接近脖子的部位長着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果然就是骨頭!
呆呆的看了幾秒鐘,我也變的慌亂起來,招呼着光頭一起將厚重的棺蓋擡起來扔到一邊。這時才發現棺材內部與墓室一樣,十分空蕩,除了一個碎花方枕之外沒有任何雜物,骨頭臉色慘白的平躺在裡邊,手裡拿着半塊糕點,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這個結果是二人做夢都沒有想到的,而且也想不到骨頭竟然會躺在這座不知名的古墓之中。光頭伸手摸了摸骨頭的胸口:“還有心跳,有救有救,還有救!”說罷直接跳上了棺材雙手交合開始進行心肺復甦。我也使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搶救辦法,又揉手指頭又掐人中,希望骨頭能睜開眼睛。
數着節奏光頭做了一分鐘左右的心肺復甦,骨頭雖然沒有甦醒,但呼吸的幅度與之前相比明顯增強,這樣我心裡稍稍有了點底。因爲右手放在下邊,所以這一分鐘的按壓也讓光頭疼的呲牙咧嘴,右手上纏繞的繃帶都脫落下來。只見手背上的水泡已經破碎了一大半,其中青黃色液體流淌的到處都是。
我從揹包裡將醫用繃帶掏出來先給他重新包紮了右手,隨即兩人一起將骨頭從棺材裡邊擡出來放在了地上。光頭疼的出了一腦門冷汗,坐在旁邊喘着粗氣喃喃道:“等老骨醒了之後一定得讓他好好謝謝我,禿爺爲了他,連右手都不要了……他奶奶的。疼死我了……”
朗姆也非常擔心骨頭的安危,不停的圍着他繞圈,是不是湊到近前舔舔他的手背,輕叫兩聲希望他能清醒過來。
骨頭的體重接近一百公斤,別說是光頭右手受了傷,即使是沒有手上,如果他不甦醒過來,那僅憑我們二人的力量也無法將他帶到陵墓外邊。無奈之下,我只好就在這間墓室內安營紮寨。等待着骨頭清醒。
坐在地上,我從揹包裡摸出一包牛肉乾扔給光頭:“棺蓋上的棺釘全部都是封死的,老骨怎麼會被關在其中,禿子你不是專業人士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光頭一邊啃着牛肉乾一邊應聲道:“專業人士又不是百科全書,我的確見過不少厲鬼害人的門道,但是都沒有這麼邪門。老骨的事情一定是那個小喬從中作祟,而且據我估計。多半與那盤糕點有關係!”
“糕點?”我有些詫異:“你是說那盤糕點也有問題?難道鬼也會下藥?”
光頭搖搖腦袋:“問題不是糕點裡有沒有被下藥,而是在於那到底是不是一盤糕點!幾年前我在南方的時候。結實了一個名叫老蠻子的土夫子。那人雖然名叫老蠻子,實際卻非常年輕,剛剛二十出頭。他們世家都是土夫子,他從小跟着父親學習,十六歲就可以自己出去倒斗子,經驗豐富且十分老成。
我和他也是在倒斗的時候認識。說來也巧,同一個斗子,同一時刻,我在南邊打盜洞,他在北邊打盜洞。兩人一塊進了墓一塊找到的棺材。當時那座斗子裡雖然有些古器,但都是小打小鬧,拿到市面上撐死也就幾千塊錢,個別的或許能賣到五位數。按照土夫子見面分一半的規矩,我們均分的斗子裡的古器,隨後出去一起喝了頓酒,這就算是交了朋友。
那時候我在南方貴州一帶活動,他也是一樣,一般二十天或者一個月我們都會去固定的一家鋪子出手古器,每次也會趁着這個機會交流交流經驗,說一說彼此遇到的新鮮玩意。直到有一次,他連續三個月沒有露面,等三個月之後我見到他,整個人面黃肌瘦,變得瘦骨如柴憔悴不堪。細問之下,他纔講出了其中緣由。
原來就在三個月之前,老蠻子照例去一座山林裡尋墓探鬥,經過一片深山的時候,結合着周圍的風氣和水脈,他斷定山腳下八成有鬥,於是帶着傢伙事興致沖沖的就來到了山腳。沒成想在山腳轉悠了半天,斗子沒找到,臨近黃昏的時候卻找到了一座農家小院。
那院子土牆土瓦十分破舊,屋內燃着主燈,窗子也全都是紙糊的。院內雖然分割有菜地和窩棚,但是卻地中無菜,窩中無禽,只有一個身着樸素的姑娘坐在門口洗着衣服。
眼看天色即將變黑,如此深山老林一時半會又無法回去,於是土蠻子便走上前去彬彬有禮的開口詢問:“姑娘,我路過這裡,天色已晚,能不能借你的地方休息一夜。不會白住,我可以付錢。”那姑娘擡眼怯生生的看了看他,隨即微微點點將他迎進屋內,熱情的準備了一桌飯菜。
老蠻子此次出來包袱裡帶的之後發乾的饅頭和脫水的鹹菜,此時見到滿桌子的大魚大肉,口水頓時飛流直下三千尺,客套幾句之後便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飯後那姑娘爲他鋪好牀鋪,將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如此細緻入微的照顧,讓老蠻子有些想入非非,幻想着自己如果能找到這樣一個老婆那該多好。
這個想法一有,老蠻子頓時在心裡打起了自己的算盤,偷偷的觀察姑娘一番,發現這姑娘其實過的十分貧寒,而且似乎沒有父母親人。想到自己做土夫子這麼多年也有了一些積蓄,而這姑娘年輕漂亮溫柔賢惠。老蠻子立刻在心裡打定了注意,嘗試一下看了看能不能將姑娘取回來做自己的妻子。
借宿一夜之後,第二天清晨老蠻子告辭離開,臨走時摸出一千塊錢遞給姑娘算作過夜費。但那姑娘卻說什麼也不肯要,最後還是塞給了老蠻子,這讓老蠻子對她的印象又升高了一截。
雖然嘴上說要離開。但其實第二天老蠻子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一直在附近轉悠等待天黑。當天色一晚,立刻又回到了院子,這回的藉口是自己迷失了方向沒有找到回家的路。
這一晚與前一晚一樣,姑娘照顧的十分體貼,老蠻子也異常享受。如此連續過去了七天,每一天老蠻子都會找不同的藉口來姑娘家借宿,第七天晚上他終於忍耐不住,直接向姑娘表白。問她遠不遠做自己的老婆,並且承諾會給她買樓房去城市裡過更好的生活。
姑娘有些羞澀,不過最後竟然真的答應了老蠻子,只是說要好好收拾一下,讓老蠻子一天以後再來接她。
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老蠻子欣喜若狂,不敢相信自己倒鬥竟然還能陰差陽錯的導出個媳婦。於是一大早就奔回了市裡,將自己所有的存貨都低價買了個乾淨。隨後換了身趕緊的衣服重新進山接姑娘。
但是等他重新進入樹林之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早晨離開的時候太過興奮竟然忘記了沿途做記號。此時已經忘記了姑娘所住的位置,只是依稀的記得在院子旁邊長着一顆歪脖子松樹。沒辦法他只好憑着感覺一點點尋找,兩個小時過去沒有任何進展,他懊惱的坐在地上休息,隨手一摸卻在地面上碰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憑藉着多年的經驗,這種硬邦邦的感覺告訴他那應該是某種瓷器。小心翼翼撥開上邊的落葉之後,果然,一個青花瓷的小碗被他拿在手中。
在深山老林裡不會憑空出現這些東西,老蠻子知道這附近一定存在斗子。倘若是一般的物件,換做是今天這個娶媳婦的時刻老蠻子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但是這個看似不起眼的青花瓷小碗卻沒有逃過老蠻子的眼睛,他知道以這種瓷器的成色和質量,絕度是可以輕鬆出手到六位數的物件。
爲了能賺更多的錢來實現自己對姑娘的諾言,老蠻子決定最後再幹一票,幹完就金盆洗手以後和那姑娘一起過全新的生活。
定方位,打盜洞等等一系列倒斗的流程老蠻子已經重複做了無數次,異常熟練,所以操作起來十分迅速,一個小時不到一條十五米的墓道就出現在眼前。因爲這次出來的目的並不是倒鬥,所以一些專業裝備他都沒有攜帶,比如蠟燭、黑驢蹄子、糯米等等。想想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不安規矩就不安規矩吧,於是他拎着一把鏟子一把手電破開墓牆就鑽了進去。
陵墓的結構十分籠統,就是普通的主墓室兩側帶有附屬的耳室。爲了趕進度,兩側耳室的東西老蠻子放棄不要,直接來到主墓室深處的棺材旁邊,開棺拿那些最值錢的陪葬品。
主墓室中的棺材非普通,外層的顏料已經完全蠟老化,輕輕一碰便如同黑色雪花一樣不停往下脫落。老蠻子連棺釘都懶得去撬,直接用鏟子插進棺縫,咬牙用力啪的一聲將棺蓋撬開。棺中躺着一具女屍,皮膚已經完全脫水變成了幹褐色緊緊貼附在白骨上,長長的頭髮一直延伸到腰部,身旁兩側堆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古董玉器。
老蠻子手腳利索,摸出隨身的口袋將看上眼的東西全都打包了個乾淨。拿完了東西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轉身突然看到棺材頭的位置還貼着一副畫像,畫像上是個女子,應該就是棺中的女屍,類似於現在的遺照。
遺照在現代非常普遍,因爲有照相機等高科技設備,按按快門一張照片就自動出來了。但是在古代,遺照卻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因爲願意給死人畫肖像的畫家少之又少,都怕沾上晦氣,所以只有官宦或者有錢的人家纔會有。有句話說的好,物以稀爲貴,畫像遺照這種東西在古代都屬於奢侈品,在現代的價值更是直線飆升高的離譜,幾乎可以與一些知名畫家的作品相提並論。
老蠻子從做土夫子以來,每個月都會往古玩店跑上一遭,自然也瞭解這些行情。這些年他跑了無數個斗子,能遇見帶着死者肖像的屈指可數,其中保存程度完好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今天這副完整度幾乎達到百分之百的肖像遺照他絕對不能丟下。
帶着滿心激動,老蠻子來到棺材頭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將畫像取了下來,放在手電下一照,險些被嚇的直接尿了褲子!因爲他發現,那副死者遺照上所畫的女子,竟然與答應嫁給自己爲妻的姑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