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正是江州的多雨季節,又是在江邊多水的地方,外面的天顯得陰沉沉的,感覺隨時都要下雨的樣子,燕子飛得很低,空氣有些發悶,路上的行人趕路也顯得很是匆忙,有的人手裡已經拿上了油紙傘,隨時準備着。
林沖擡頭看了看天,隨口說了一句“看來一場雨要來了。“
時遷正用眼掃着過往的行人,可能是職業習慣吧,時遷看人的時候,總是看得很仔細,聽得林沖說要下雨,回了一句道“哥哥與小弟一樣是北方人,不知這南方天氣,這個時候正是江州的黃梅天下雨非常多,有時一天能下兩三回,不過都是小雨淅淅瀝瀝的很是惱人。“
林沖聽了時遷的話方纔醒得,對啊,現在正是南方的梅雨季節,下雨是再正常不過了,自己在後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習慣了北方那種乾燥的天氣,現在來到江南又正趕上這多雨季節,還真有些不太適應,身上總感覺有汗卻冒不出來的樣子,讓人很不痛快。
因爲天色越來越沉幾人便加快了腳步,不一會來到了昨天見到張順的那個碼頭。
幾人向碼頭方向看去,碼頭並沒有受天氣的影響,依然人來人往,忙忙碌碌,就見碼頭前方,張順正站在那裡向他們這個方向張望,還是和昨天一樣的打扮,只是今天手裡沒有拿秤,也沒有去船上賣魚。
張順正在碼頭上等得心急,就看到林沖一行四人慢慢的出現在了前方,張順臉上一樂急走兩步來到林沖面前,對林沖幾人道“幾位哥哥可是來晚了,讓小弟直等得心急,本來想幾位哥哥是北方人,若能早來也好讓哥哥們看一看漁人開倉放魚,買家爭搶好魚的熱鬧,不想哥哥們來晚了,現在大部分魚都賣光可惜了。”
林沖聽了哈哈大笑道“今日卻是我等遲了錯過這等熱鬧,不過無妨來日方長嘛,有得是機會。
剛纔在來的路上看這天色陰沉似有雨來,爲兄突然想今日不如莫去酒樓,只多買些酒菜,兄弟去尋一條船來我等幾位兄弟泛舟江上,一邊吃酒一邊在這江中舟船之上,聽雨觀景豈不美哉!“
張順聽了林沖有這等興致一拍胸脯道“這有何難,既然哥哥有此雅興,小弟這就去買酒肉來,這江邊有的是船等小第回來,去尋一條又大又穩的來,免得哥哥吃不得那晃,幾位哥哥在此稍等小弟去去就來!“說完對幾人一抱拳,便要去買酒菜。
林沖忙一伸手攔住張順說道“兄弟慢走讓曹正與你同去,一同多買些來免得不盡興。“
林沖說完對旁邊的曹正說道“你與張順兄弟同去,酒肉莫閒多隻管買來,記住不可讓張順兄弟花一文錢,速去速回眼看雨來,莫讓兄弟們久等受淋。”
張順聽了林沖對曹正說不讓自己花錢哪裡肯依,對林沖說道“哥哥羞煞小弟了,昨日便是哥哥使得銀子,今日怎敢再讓哥哥壞鈔,哥哥若再這般,小弟怎好意思同往。“
林沖聽了,用手拍了拍張順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兄弟莫要因爲這點小事爭執,咱們兄弟之間誰花銀子還不是一樣,做兄弟就是要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這個做哥哥的莫說是請兄弟吃幾頓酒了,若是能同兄弟們天天在一起,便是天天請客我也高興,兄弟只管和曹正去就是,這天氣越來越沉了,難不成兄弟想爲兄淋雨不成,哈哈哈哈!“林沖說完和史文恭等人一起笑了起來。
曹正笑過跟着說道“是啊張二哥,莫要爲這點小事計較了,你與我師傅認識日短不知我師傅脾氣,我師傅最願意同衆兄弟在一起,只要是和兄弟們在一起,別說是花點銀子了,就是殺人放火我師傅都高興,所以張二哥就別爲難了,我們還是速去速回吧要不然一會真要來雨了,哈哈哈哈!“曹正說完衆人又是一番大笑。
張順聽了二人的話輕輕一點頭,嘆了口氣道“枉我張順白活了這麼多年,只今日才識得哥哥這般好漢人物,能認得哥哥真是小弟幾生修來的福分,好,那小弟便恭敬不如從命這便與曹兄弟一起去買酒菜來,哥哥們在此稍等。“
林沖見張順不在堅持開心的說道“唉這就對了嘛,你二人快些去吧我與史大哥和時遷兄弟在這裡等你們,去吧!“
張順與曹正對三人唱了個諾,便朝那邊酒樓快步走去,林沖三人便站在碼頭邊,一邊看江邊景色一邊等二人回來。
林沖三人站在碼頭上向那江面看去,正感慨果然好景色,突然就聽身後一聲大喝“哪來的鳥人,站在這裡擋着爺爺的路滾開!”
說完就見時遷冷不防被人推了出去,向前邁了好幾步,幸得史文恭手快拉了一把方纔穩住身子。
因爲林沖三人都是面向江面背對着碼頭所以毫無準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和這一推弄得很是狼狽。
林沖心裡頓時大怒,心想“這是什麼人,這麼沒有素質就算是我幾人擋到路了,難道你就不會好好說話嗎?不僅大吵大叫更是真接動手推人,這也太無理了。”
史文恭更是大爲惱火,要不是他眼急手快那時遷就被推出去摔倒了。
史文恭扶住時遷轉頭怒視來人,大罵道“哪裡來的殺才不懂得半點規矩,動手推人想討打不成?“
隨着史文恭的這一聲叫罵,林沖三人正好都回過頭來看那人,只見後面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黝黑大漢,身高七尺五六,足足比林沖高了半個頭,一臉的絡緦鬍子,圓盤大臉,皮膚像抹了炭似的黑。
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此時正怒視着林沖三人,眼上一副粗黑的眉毛,猶如倒八字般倒立在眉框之上,獅鼻闊口,頭上亂糟糟的頭髮,胡亂的挽了個髻紮在上面。
身上穿一件黑色粗布掛衫,半敞着衣襟露出胸前黑乎乎濃密的護胸毛來,挽着袖子露出兩條黑壯的手臂,左手張開伸在前面,右手此刻正被旁邊的人向後拉着,顯然動手的正是這黑大漢,而旁邊那人正在勸他。
腳下穿一雙破草鞋,丁字步站立,聽到史文恭的話正欲再上前來動手,被旁邊同來之人狠狠的拉住不得動彈。
林沖把眼來看旁邊那人,只見那人一身做公的打扮,身高不甚長大,體型略顯消瘦,國字臉白麪皮,濃眉大眼,下巴上一縷短鬚滿臉正氣,此時正用力的向後拉着這個黑大漢,一臉怒容口中喝道“鐵牛不得無禮誰叫你亂推人來,本不叫你來你偏偏非要跟來,現在卻又無故生事,還不速速向人家賠禮道歉!”
林沖一看兩人的長相打扮,再聽到那做公的叫這個黑大漢做鐵牛,心裡頓時明瞭,在江州遇到這樣一對奇葩的組合,小名又喚做鐵牛的,不是黑旋風李逵和神行太保戴宗還能有誰?
這現在的情景,簡直就是書中黑旋風斗浪裡白條的翻版嘛,只不過把張順換成了自己三人,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本來林沖還在心裡祈禱,希望此時李逵還沒有殺人,或者就算殺了人也還沒有逃到江州,沒想到天不遂人願,這李逵不僅來到了江州,而且看樣子已經跟着戴宗混了,唉怎麼就這麼不巧,自己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收下李逵呢,這李逵要說大本事沒有,但闖禍的本領可是一流,而且不服管教很是個麻煩。
林沖心裡犯了難,唉,算了收不收現在先不考慮了,不管將來怎麼樣今天這李逵撞在了自己的手上,那就要先好好教訓教訓他,先讓他長長記性別成天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樣子,今天就要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沒準能讓他的脾氣在日後收斂一點,更何況他剛纔推了時遷,本來自己就不知道如何能進一步感動時遷呢,沒想到今日李逵卻給了自己這個機會。
林沖一念致此,便用手一指李逵道“哪裡來的黑廝敢來這裡討野火,我林沖的兄弟也是你能欺負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活得膩味了,識相得速速過來給我兄弟磕頭道歉,否則今日定打得你連你親孃都不認得來!“
李逵是一個點火就着的性格,本來他初來江州新投在戴宗身邊,跟他手底下做一個小牢子,對戴宗頗有些敬畏,要不然剛纔以戴宗的力氣哪能拉得住他,正想就此罷了,沒想到先是聽到那邊的漢子叫罵自己,現在這個自稱林沖的人又對自己好一頓痛罵,還要打自己這哪裡還忍奈得住。
只見李逵用力一拉,將被戴宗拉着的右手抽出,一邊往前跑一邊嘴裡大罵道“哪裡來得鳥人,敢來罵你黑大爺,人是我推得你能怎樣,我今天不僅要推人還要撕碎了你這個鳥人!“說完一拳揮向了林沖。
說時遲那時快,隨着李逵的叫罵聲,那一個鉢大的拳頭已經來到了林沖的面前,林沖怕史文恭搶來動手便對史文恭快速說道“兄長且在一邊稍等,小弟好久不曾動手身上用些技癢,讓我先教訓了他再來說話。“
說完正好李逵的拳頭也到了眼前,只見林沖不慌不忙向右側一歪頭躲過了那一拳,同時向前邁了一大步正來到李逵的身前,伸右腳別住李逵的左腳後跟,左肩膀用力一撞李逵的胸口,兄見李逵頓時向蹬蹬蹬退了五六步,最後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並把後面看熱鬧的人帶倒了三四個。
史文恭早已看出這黑大漢不過是有一身蠻力,加上會一點拳腳功夫哪裡會是林沖的對手,所以聽了林沖的話便也沒有半點擔心,只退到了一旁看林沖教訓他。
林沖雖然沒有史文恭那樣高明的眼光,一眼能看出別人功夫的深淺來,但他知道自己的功夫那可是連梁山上步戰最強的魯智深都佩服的,量他一個莽李逵如何是自己對手,果然李逵一拳揮來,看似力大威猛但在林沖眼裡卻處處都是破綻,於是便只這一閃一撞就將李逵打倒了。
林沖見李逵摔倒了,嘴裡輕輕一哼道“就你這兩下子還敢到處惹事生非,這一摔就是向你討回了剛纔推我兄弟那一下,怎麼樣你可服氣?”
李逵被林沖這一撞只覺撞得自己胸口生疼,摔倒了到沒什麼大事只是自己有些丟面子,忙一邊往起來一邊罵道“服你個鳥,看爺爺今天不殺了你個鳥人!”說完又要往前衝。
這時戴宗已經趕了過來拉住李逵道“鐵牛住手,不可莽撞!”原來這戴宗看林沖幾人樣貌不凡,身手又是了得怕李逵吃虧,更兼剛纔林沖自報姓名時,戴宗覺得林沖這個名字很是耳熟,怕是什麼人物衝撞到了不好,因此前來死命勸阻。
但這個時候的李逵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別說是戴宗就是親孃來了也未必勸得住,只見李逵用力一推戴宗道“哥哥且閃開休要攔我”說完又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