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哥哥與蔡節級、蔡押獄也可說是相交於微時,兩位也知盧員外遭那淫1婦姦夫通情陷害,監在死囚牢裡。一命懸絲,也盡在兩位之手,小弟得知此事後,只得特來到宅告知,如是留得盧員外性命在世,我家哥哥也必然不會忘卻兩位的大德......”
在大名府牢獄院押獄節級的家中,燕青正向蔡福、蔡慶兄弟兩個娓娓說道。本來按照原著的軌跡,應該是盧府伴當的燕青也早李固迫害被趕出府邸,只得衣衫襤褸的沿街討飯,可是兀自不枉身陷死囚牢的主人盧俊義給其送飯,蔡福雖然從燕青已身上收不了半點好處,可卻也油然生出惻隱之心,力所能及處也願照拂下盧俊義手下的忠僕。
而如今的燕青身爲蕭唐麾下極受重用的體己心腹,如今聲勢較之原本的軌跡要高出甚多。雖然也只是蕭唐府邸中的管事身份,可是似蔡福、蔡慶這等官門胥吏卻也仍要小心應對,因爲他們也知如今燕青的言語,也正代表着在他背後任俠蕭唐的意思。
只是似蔡福這種官門中做慣了胥吏的人物要懂得見機行事,也做拿錢辦事的勾當,所以他不敢拍着胸脯大包大攬,便又說道:“蕭任俠但有吩咐,我們哥倆照辦就是......嘿,在官牢那一畝三分地裡面,小人拼着得罪些留守司內打踅的,盧員外既也是咱大名府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不但敢說能保住他的性命,每日好酒好肉與盧員外吃,教不吃半點苦,反倒將養得好遭殺威棒拷打的身子,這些事不勞蕭任俠過問,我們哥倆自然能做得主。
可是小乙哥,恁也知我們兩個只不過是節級獄吏,並非推鞫檢斷的州府官,倘若是樑中書發話,亦或盧員外的命案坐實,必要處以極刑的話。我們哥倆權柄有限,要搭救盧員外,也是可望不可即吶......”
燕青點了點頭,說道:“我家哥哥與小乙都知蔡節級、蔡押獄有心周全,又怎會強人所難?兩位也只須答應我一件事:盧員外絕不能死於牢獄之中。其他的事,且看盧員外的造化。
兩位也知盧員外的案子雖開脫不得,可是其情可憫,偏生是李固那廝吃裡扒外、定要害人。我家哥哥料定盧員外多活一日,那狗賊便是如芒在背、坐臥不安,蕭家集中既也派出人來要替盧員外周全,李固那廝只怕也要使金銀打點,企圖早些時日害了盧員外的性命。想必那狗賊也曾尋到兩位的頭上來......雖然小乙也知蔡節級與蔡押獄都是顧念義氣的好漢,可是我大致也知牢獄中生財的勾當,那李固必然重金打點,拿人手短,也恐兩位一時失察。”
在一旁蔡慶聽及燕青說罷,他嘿嘿乾笑了兩聲,旋即立刻又道:“小乙哥,恁要如此說,小弟可真要叫屈了!我們哥倆既然在牢獄院中勾當,的確不過敢說是生平不做虧心事,污手腥腳的行當難免幹了些。可是當年蕭任俠在長街手刃仇人與那清河武二身陷囹圄,我們哥倆也是全力照拂,是以對蕭任俠那時如何遭九頭蟲冤害構陷,他蕭家集又剩那生家賊背反恩主之事也都十分清楚。
當年蕭任俠與武二等遭官司緝捕,正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就算有心周全蕭家集衆人卻也是自身難保。當時唯有保住滅門命案唯一的孤女人證,要平凡冤案才能掙扎得一線生機。蕭任俠也只得他高堂暫且託付給集鎮中管事照拂,與那武二千里送孤女,雖然後來得以沉冤昭雪,九頭蟲那廝卻垂死作歹,在軍牢之中累得蕭任俠高堂傷重亡故,這才引得蕭任俠於大名府長街殺奸,這些事我們哥倆都知個分明,如何不知他對牢子裡收錢害人的勾當是切齒刻骨的忿恨?”
在旁蔡福也是慘然一笑,藉着他兄弟蔡慶的話頭,繼續說道:“奸不廝瞞,俏不廝欺,若說孝敬黑錢,我們哥倆的確也盡收的,可是按咱牢獄院的規矩,詐人錢物。若有人情錢物送與我們哥倆時,便覷得他好,若是無錢又不識擡舉的,我們哥倆也管教那廝們飽受些皮肉苦。
可是這種在牢獄院中見不得光的勾當,卻也分個事大事小。雖然在咱大宋四百軍州但凡是在牢城官獄中打踅的胥吏,有理無錢莫進來,生財的手段都大致一樣,可是要使錢財在牢獄中害人的,誰又能沒個苦主?恁般事紙包不住火,當年蕭任俠也一直在留守司中任職的,我們哥倆若是把事做絕了,他焉能不知?若說在官牢使些手段,我們哥倆的確不是正人,卻也是曉事的人,何況李固那廝通1奸背主,如今鬧得大名府上下皆知,加上蕭任俠與盧員外彼此的情分,倘若我們哥倆肯受李固的好處爲他做事,豈不是豬油蒙了心竅?”
燕青見說點了點頭,他道頭知尾,大概也聽出了蔡福、蔡慶兄弟兩人言語中有些埋怨,此時倒有些大吐苦水的意味。是以燕青便展顏一笑,又說道:“前些年來蕭家集與蔡節級、蔡押獄走動也算頻繁,兩位何等樣人,我又豈會不知?小乙一時言語失當,還望兩位切莫見怪......想來先前也有不少事蒙兩位幫襯,我家哥哥不忘舊日情分,今在蕭家集備了兩萬貫錢,旋即便差人送到兩位府上都送與節級、押獄,些小薄禮,休言輕微,權作前事後事我蕭家集報與兩位的情分。”
蔡福、蔡慶到底也是貪財之人,他們聽燕青說及有兩萬貫錢相贈時面色都是一變,雖說蔡福知道倘若自己真要強訛李固花重金暗害盧俊義,能夠所取得來的暴利必然更多。可是似蔡福這等好歹能在官門混得開的節級胥吏爲人處世不止市儈也是非常精明,他自然知道李固的金銀本都是盧俊義的,拿了也是燙手,而蕭唐做情分送的錢財卻是能放心笑納的,收了反而也算給那名震黑白兩道的蕭任俠又做了個人情。
此時蔡福、蔡慶兄弟兩個又對視了一眼,其中先前還有些埋怨的蔡慶臉上笑意倒有些不自然了,心說仍要假意推脫一番,便說道:“這......蕭任俠與小乙哥也忒過見外了!咱們哥倆與蕭家集又是何等的交情?便是沒這些阿堵物,我與兄長自然也當權力幫襯,盧員外是英雄豪傑,好歹在府衙官獄之中,我們哥倆就斷然不能教他被李固那狗賊害了性命!”
燕青又如何聽不出蔡慶也只是在與他虛禮客套?他微笑搖頭,又道:“我家哥哥既知兩位在牢獄院勾當,又如何能斷送了蔡節級與蔡押獄的衣食飯?小乙雖然見識淺薄,也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兩萬貫錢,不算甚麼,節級與押獄在官門勾當,要錢的手段......的確稱不上是正大光明。我家哥哥既然在河北兩路名下諸般營生,兩位若是有興趣,自然也願幫襯蔡節級與蔡押獄尋覓得個生財的行當。”
蔡福、蔡慶兄弟兩個聞言更是面露喜色,其中蔡慶一下站起身來,拍着胸脯說道:“葫蘆提配將出去,救得救不得,自有蕭任俠與蕭家集的好漢做主,我們乾的事便了也。小乙哥放心便是,但凡盧員外還在咱牢獄院中一日,無論是李固還是那個腌臢貨敢打他的主意,非是小弟誇口,敢踏入咱府衙牢獄一步來,小弟先扒了那廝一層皮!”
燕青笑着稱了聲謝,心中卻暗付道:也虧得你們兄弟二人雖然並非清正之人,可是好歹拿捏人情好惡有些分寸,我家哥哥自也明白惡惡已甚,人誰堪之的道理,在大名府時也知你倆雖有小惡,也是先前受了你們的人情便也由得你們在牢獄院勾當,事到如今,倒也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