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郎們,隨老子斷後阻敵!”
翟進說罷旋即舞刀拍馬,便要率領一衆輕騎向滾滾而來的夏軍騎衆衝殺過去,數百宋軍輕騎紛紛響應,也挺起刀槍正要隨着翟進奔去時,翟興與花榮卻策馬攔在了翟進面前,其中花榮急道:“翟將軍,夏賊勢衆,就算要分兵去抵擋,小可弓馬騎射的本事還算使得,要逃脫的把握更大些,又如何能教你去冒這等兇險?”
翟進咧嘴一笑,說道:“咱們行伍兒郎,所謀的是戰勢全局,該搏命時容不得半分遲疑。並非是俺小覷了花將軍,可是與敵軍玩命的勾當,我等西軍漢子可從來不願被人搶了先!何況前番我們隨劉經略吃了場慘敗,那些弟兄總不能白白死了,是以我要爲他們報仇雪恥!花將軍,旁事我都能讓得,只這次我可不能教你搶了俺的風頭!”
聽翟進說得輕鬆自若,可是話語也透着一股軍中鐵血男兒快意血性的豪邁,可饒是翟進定要殿後阻擋夏國大軍,在一旁他的兄長翟興卻瞪目說道:“二郎,你兄長便不是西軍兒郎?這般節骨眼上你也須聽大哥的,你與花將軍護送百姓速速逃離,我這做兄長的斷後去截擊夏賊!”
翟家兄弟二人不止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弟,更是於行伍中肯生死與共的袍澤戰友,翟進也怎麼肯教自己的兄長代替自己去冒這等奇險?是以翟進仍把脖子一梗,說道:“大哥,咱們二人京西路當年在因鄉里時因追剿惡賊的功勞被朝廷封作下班殿侍,而後累官轉遷在京西路軍司下做得將官,先後又投鄜延路、熙河路行伍在劉經略帳前聽命,於西軍中打出了名號,這多少年來咱倆也都是一同闖過來的,可就算是長兄如父,這次兄弟卻不能聽你的!畢竟兄長你還有嫂嫂與琮兒需要照拂,也須好好拉扯我那侄兒成大成人,延續咱翟家的香火,兄弟卻無家小羈絆,所以這捨命的勾當,也當由兄弟去幹!”
“你!......”翟興聞言兀自要與翟進在爭執誰留下殿後,可是他們兄弟二人卻忽聽得一聲唏律律的馬嘶聲,待翟家兄弟驚覺去望時,花榮早就驅使胯下神駿的白馬疾躥出近百步的距離,竟然單槍匹馬直朝着那數千夏軍騎兵直衝了過去!
畢竟此時情況緊迫,夏軍騎衆須臾間便要殺至眼前,而花榮又是個自有傲骨的好漢,眼見翟興、翟進兄弟二人爭得火熱,反倒將自己晾在了一旁,這又如何不激得他這個小李廣好勝心起?
更何況在這般火熱眉毛的情況之下,花榮暗付憑藉自己的本事去阻止敵軍衝勢的可能性才更大些。
眼見花榮也不知會一聲便獨自向夏軍的滾滾騎衆那邊奔馳過去,甚至就連他麾下統領的馬軍輕騎都沒有反應過來,翟興、翟進兄弟二人立時心焦擔憂,生恐花榮有失,可是他們所護送遷移的那些宋民百姓車仗此時人頭攢動、混亂不堪,翟興與翟進兄弟二人也必須前去迅速安撫喝令,掩護那些發了瘋一般四處奔逃的宋國軍民撤離此處,而且翟氏兄弟剛回過神來時,花榮催馬如飛便早已奔至距離夏軍騎衆先鋒部不過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
急促密集的蹄聲涌動着直震得花榮的耳膜嗡嗡直響,在敵軍這般兵馬衆多的衝勢之下,單騎奔來的花榮更像是一隻勇敢的揮起自己狀如大刀的前肢,卻要擋住奔馳馬車的螳螂,可是他仍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開弓、放弦,但聽錚然一聲,箭似流星一閃,便直直插入夏軍騎衆之中衝在最前面的一匹戰馬的眉心!
馬兒悲嘶一聲,登時雙蹄前跪轟然翻到在地,連同着騎乘在背上的夏軍騎士也墜地滾出十來步的距離,由於夏軍騎衆衝鋒的陣型十分密集,身後又有數十騎人馬收勢不及,被前方花榮射中的那匹戰馬絆倒,滾滾騎衆之中驀的一陣人仰馬翻。花榮又一面將雙腿一夾,使得胯下的白雷飛騅仰蹄狂奔的速度緩了一緩,一面又故技重施連發利箭,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有近百個夏軍騎士被前方中箭的戰馬生生絆倒,又揚起了一陣漫天的塵土!
本來夏軍的騎兵先鋒眼見有個宋軍騎將獨自衝來,他們只因爲那宋人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便是發了失心瘋,單槍匹馬又如何能夠阻擋己方勢如排山倒海的騎兵衝勢?也不須理會這廝只顧集結衝去,教這敵將被勢如排山倒海的騎陣淹沒也只有死路一條,可是這些夏軍騎衆卻萬沒有想到花榮眼見騎衆衝鋒的陣型密集,便斷然使出了他例無虛發的神箭手段,一支支利箭射去,竟然能使得近百名夏軍騎手從戰馬上撞翻下來!
這個時候,夏軍之中忽然又衝出一員騎軍將官,他率領麾下七個最爲驍勇兇悍的勁騎先鋒催馬趕前,直朝着花榮這邊殺將過來,他們力圖儘快斬殺了這個螳臂當車的宋軍騎將,手中鋒利的兵刃寒芒耀眼,此起彼落的怪吼聲霎時間又響徹雲霄。
花榮駕馬兜了個圈子向後奔去,此時在他身後不但有數千策馬疾馳的敵軍,更有八名剽悍好殺的夏軍騎將疾衝包抄過來,可是花榮卻也極是冷靜,他暗付道:夏軍這數千馬軍氣焰猖獗,我軍兵力微薄,其餘大多百姓在敵軍衝擊下隊形定然會土崩瓦解,只能落得個被敵軍追攆屠戮的下場......這般形勢下左右都是萬分的兇險,莫不如搏一搏我畢生所學,不但要暫且教夏軍騎衆的衝勢停滯一些,也更要殺一殺那廝們的銳氣!
花榮心中念罷,旋即轉過身來瞪目喝道:“你這些戎狄鼠輩,害我大宋百姓,如今仍要恣虐作祟,卻不知我花榮的武藝,今日便先教你這廝們看我弓箭!兩國交兵互有死傷也是常事,可是爾等虐害無辜良善,害我大宋多少子民受那萬箭攢心的苦楚,直惹得神人胥怒!既恁的,我教你們一個個都心窩中箭而死!”
花榮口中罵罷,他立刻搭上箭、曳滿弓,並將身後那八個催馬緊追的夏軍騎士覷得真情,驀的使出連珠箭的手段連續四支箭簇射去,但見鵲畫弓彎滿月,鵰翎箭迸飛星。挽手既強,離弦甚疾。那八名還在策馬疾馳的夏軍騎手沒料到花榮施展騎射的手段如此之快,當即便有四人心口處被箭簇被狠狠貫穿!
還有一名夏軍騎手眼見一支狼牙利箭襲至眼前,他慌忙使了個鐙裡藏身,並一勒繮繩堪堪避過了花榮的奪命快箭,可是還沒等他直起身子再抄出騎弓還擊時,花榮卻早就大概預判好了他策馬避讓的方向,箭尾翎羽拈在指尖旋即被抖在弦上,弦滿立放,一陣怵人的箭嘯破風聲襲至,那夏軍騎手登時心中一涼,當他低頭去看時,就見自己的心窩上果然也插着一枝利箭,那拇指粗細的箭桿兒兀自急促的顫動着。慘嚎之聲戛然而止,這個騎手的身子也向前栽倒墜落到了馬下!
其餘剩下那四名夏軍騎士見狀盡皆大駭,其中那個率麾下騎兵追殺花榮的那個夏軍將官的眼中流露出些許恐懼之色,他也是一個在夏軍中征戰了二十餘年的老資歷,眼見面前那個宋軍玉面騎將的弓馬本事如此了得,這夏軍將官咬牙切齒,竟然用咬字甚不清晰的宋國官話吐出了三個字“王舜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