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牛皋那一聲高呼喊罷,劉仲武的臉色不由又是一沉,可是他領兵打仗時日甚久的軍中宿將,也很清楚蕭唐方今在朝中權勢已能與高俅掰掰手腕,何況現在蕭唐所部兵馬應該還押送着供給東線宋軍的輜重糧草,戰事爲重,現在也不是與牛皋這等莽直漢子置氣的時候。
“王指揮使、李指揮使,你們也率所部人馬去接應蕭節帥,從兩面夾擊,攻討夏賊。”
王文斌、李永奇二將聽得劉仲武下令後也立刻轟然領命,急忙奔將下城牆。而牛皋則早就提着兩條四楞鑌鐵鐗,驅使胯下黑鬃駿馬率領如今麾下三營近千名馬軍輕騎急喇喇的殺出了寨門。
本來因爲蕭唐率領勁騎突然殺至的夏國軍陣出現潰亂,前陣的輕騎急忙調轉方向回援,而大批重甲步兵也開始轉身後撤,打算向蕭唐所率領的宋軍騎兵包抄過去,可是在這個時候牛皋卻又率領勁騎突然奔出城池,也以驚濤駭浪的聲勢衝殺進夏軍的陣中!
牛皋暴喝一聲,手中雙鐗也如小風車一般輪轉開來,周圍的十數名夏軍步兵須臾間便被砸得顱碎骨裂、撞飛而出,附近其他軍健眼見牛皋悍勇異常、怪力過人,也都駭得連連後退,一時間無人敢上前廝殺!
正在牛皋率領麾下馬軍惡狠狠的撞入敵陣之時,他陡然聽見從側翼傳來一片慘烈的嘶叫聲,夏軍一隊勁騎也已經從斜側直插進己方馬軍的騎陣之中,趁着宋軍在撞入步軍陣勢衝勢稍緩之際,即刻便也奔襲而來硬生生的撞擊而至!
“噗!”
一杆長矛藉着衝勢搠穿開來一名宋軍將士的胸甲,與此同時又有數十騎馬軍被敵軍槍兵捅穿墜馬,滾滾鐵騎踐踏而下,致使不少宋軍騎兵也在頃刻間被踏碎骨骼、慘死當場!慘烈的人嚎馬嘶聲中,牛皋兀自大聲喝令着麾下騎衆滾滾向前,一排排的宋軍將士浴血廝殺,以自己的生命與鮮血鋪開一條血路!
在夏軍前陣有幾員牙將注意到宋軍中的那個黑麪騎將甚是驍勇,他們便分別從前後向牛皋夾攻了過去,牛皋抖擻精神,剛掄起雙鐗要與面前五員敵軍將官血戰之際,卻沒堤防到在他身後有個敵將策馬襲至,並舉起了手中的鋼叉,正要朝着牛皋的後心狠狠投擲過去!
忽然一枝拇指粗細的狼牙利箭驟然襲至,牛皋聞得箭嘯聲響,這才竟然回頭望去,他瞧見在自己手中有個夏軍騎將仍然保持着投擲手中飛叉的姿勢,可是他雙目凸出,頸部還插着一支兀自顫抖的箭簇。只過片刻,那員夏軍騎將便已轟然墜馬。而牛皋又向鎮邊寨的方向眺望過去,就見幾乎在一百二三十步開外的距離,劉錡緩緩又抽出一支利箭搭在手中綽着的長弓弓弦之上,須臾間他引弓再射,應弦而出的狼牙利箭又化作一道寒芒激射疾行,登時又將一個夏軍的將官放翻墜馬!
嘁!看來俺倒是欠了那小子一個人情。
牛皋啐了一口,旋即催馬舞鐗又與掩殺過來的那幾個夏軍將官惡鬥在一處。雖然他這個直心眼真性情的莽直漢子,因劉仲武接管靖難軍軍權之事而對其怎麼看都甚不順眼,不過他也知道自家哥哥似乎與劉仲武這個兒子交情不錯,雖然劉錡現在也不過才十七八歲的年紀,可是其少年老成,言行舉止也甚有威儀,這倒也使得牛皋總是不由得對劉錡總有股莫名忌憚的感覺,因爲那小子舉手投足間顯露出來的氣質......倒是和自己那岳飛小師哥有些相符。
而劉錡氣定神閒的拈弓引箭,他在遠處接連射殺夏軍騎將所顯露出來的箭術,竟然比起蕭唐麾下最善弓箭射術的花榮似也不遑多讓。他一面覷準亂戰中夏軍將官施發箭簇,一面注視着率軍英勇衝殺的牛皋,其實牛皋屢次頂撞自己的父親,如果劉錡察覺出對方是個會動搖軍心的頑劣軍痞,他也會毫不猶豫規勸自己的父親利用軍法除了牛皋這等威脅到劉仲武治軍權威的威脅,可是心性魯直的牛皋卻也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看懂的人,所以這反而使得劉錡對牛皋也生出了惜才之心。
現在劉仲武與劉錡也已得知正使監軍蔡鞗在臨夏城爲亂兵所殺之事,現在蕭唐接管監軍職事,並且率部押運糧草趕赴至宋夏戰爭的最前線與他一手拉練起來的靖難軍匯合,劉錡也能夠預判到關於軍權的歸屬,蕭唐與他的父親劉仲武或許也會生出一些波折。
依那蕭唐的性情,恐怕他絕對不會甘心坐鎮後方眼睜睜的看着其他各路宋軍主將建功立業,現在的他應該是打算趁機集合起幾路兵馬做爲另一路主攻的部隊,參與到我大宋與夏國的戰爭中...阿爹受命執掌靖難軍的軍權不假,可是如果那蕭唐也要似以往西軍童貫那般做爲監軍卻也親自插手戰事,那麼我們父子是不是也須要聽從那蕭唐的號令行事?屆時我劉家又該作何抉擇,似乎也快到了需要重新站隊的時候了......
劉錡一邊思付着,一邊又將一支鋒利的狼牙箭搭在了弦上,待覷準個與牛皋纏鬥的夏國騎將後驀的放弦激射,那支鋒利的狼牙箭便如閃電般疾飛而去,那員騎將剛要掄斧向牛皋的肩膀劈斬過去,那支利箭便已經狠狠的戳進了他的右眼,並從他的後腦貫穿而出!死亡的冰寒頃刻間從他腦中蔓延開來,那名夏軍騎將仍然保持着劈斬的姿勢,卻陡然間感到自己的身軀變得沉重無比,眼前慘烈廝殺的景象也漸漸消逝,直到化爲無盡的黑暗。
牛皋暴喝一聲,手中雙鐗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勢兇狠的揮出,沉重的四楞鑌鐵鐗猶如兩條翻騰搗海的狂龍從夾雜着疾風驚雷之勢虎虎作響,激烈的撞擊聲中,三個夏國騎將頃刻間被砸得跌將下馬,在牛皋恐怖的怪力加持下,那三個當場斃命的夏國騎將頭顱或是胸膛骨骼幾乎都被砸得碎爛!
血光飛濺、慘嚎連連,牛皋又如出柵的黑虎一般率領麾下騎衆奔騎衝上,慘烈的殺伐之音激烈得人窒息。又過了片刻,已經殺得渾身是血的牛皋終於望見在前方不遠處,蕭唐正驅使胯下火赤塊駿馬奮起四蹄,疾如閃電般衝向攔截住他的夏軍騎將,數馬錯身而過之際,激烈的金鐵交鳴聲又驟然響起!
蕭唐手中的鏨金大槍狠狠的斬了一員夏軍騎將的鐵槍上,火星激濺四射,那員騎將手中的鐵槍槍桿竟然在霎時間彎曲,連同那夏軍將官也頂受不住勢大力沉的衝擊,直接從戰馬上墜將下去,並且被宋夏騎兵的滾滾洪流所淹沒;蕭唐妙手連環,手中大槍一蕩一擺,又有員夏將的喉頭登時被鏨金大槍虎頭吐出龍牙槍尖給割破;第三員騎將從斜側嘶聲怪叫着的蕭唐衝殺過去,可是蕭唐聽聲辯位,他左手向腰間一探,旋即一個甩腕打出塊三分之一個拳頭大小的飛石,“蓬!”的血霧漫起,登時將那員夏軍騎將的半個頭顱給轟得碎裂!
“哥哥,我來助你啦!”牛皋見狀更是戰意蒸騰,他甩開雙臂掄起雙鐗只顧往蕭唐那邊暴衝過去,黑鬃戰馬所過之處,又有數十個夏軍步卒被牛皋打翻斃命!
蕭唐循聲望去,他乜見牛皋後也是面露笑意,並高聲大喊道:“我就知道要出來迎我的是你這個牛黑子!待殺退了這撥敵軍,你我再敘舊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