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幾日,朝內也收到了總領永興、鄜延、環慶、秦風、涇原、熙河六路邊事的童貫派遣使者上書如今自上次宋夏戰爭已過數年,朝廷秣馬厲兵準備妥當,而遼朝疲於應對國內女直諸部起事,正是再次大舉進兵,一舉平定大宋西陲之患,盡取橫山之利而被北窺夏都興慶府,成就不世之功。
饒是前番夏國稱臣,可是夏人犯侵邊境屠殺劫掠屢見不鮮,而又經過童貫這幾年的一力促成與準備,用兵西北所需的糧草、補給、民夫、軍費堪堪也足夠用度,宋夏全面戰爭再度暴發也已是迫在眉睫。趙佶遂頒旨命童貫、种師道爲主帥,以蔡京之子蔡鞗爲正監軍,籤書樞密院事蕭唐爲副監軍發兵二十餘萬分三路伐夏。而趁着汴京樞密院調度戎衛監軍的期間,蕭唐倒也能在府邸中浮生偷得半日閒,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一段閒散時光。
天剛矇矇亮,蕭唐便已經醒了過來,在旁用錦衾蓋住了全身的唐芃秀還在熟睡着,雖然早已嫁入蕭家爲妻,可是她卻仍像個妙齡芳華的女孩子,經過一夜的纏綿,唐芃秀的睡姿就像是一隻慵懶的小貓。加上昨天與高展綾前後兩夜的春閨繾綣,蕭唐按理說也當遲起些時候,或許也是是因爲這段戎馬倥傯,也讓他已經習慣了早起。何況趁着這段時日,蕭唐還要在臨行前與自己的兒子蕭贇多抽出些時光親近,免得征戰沙場歸來時,那小傢伙又該不認得他這個老子了。
通過幾日的接觸,那小傢伙好歹與蕭唐又熟絡了不少,不管是與蘇瑾娘同處一室的時候,還是抱着他在府邸後宅中游玩,起碼這個小祖宗總算不至於被蕭唐抱在懷裡時便哭鬧個不停。
此時在書房之中,小蕭贇嗯嗯啊啊着,趁着蕭唐正與燕青、許貫忠等人敘話的時候,他撅着屁股拼命往前蹭,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從蕭唐手中抓過張寫滿密文的信箋。這小傢伙忽閃忽閃眨着大眼睛瞧着眼前的紙頁,哈喇子倒先從嘴角流了下來,小蕭贇揉把揉把手中的信箋,旋即便要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也幸好蕭唐眼明手快,一把從這小祖宗手裡將那團紙球給搶了過來。
蕭唐正心說平日**甘露、與專門吩咐廚子調製的諸般流食可沒少餵你小子,怎麼見到啥還都想啃兩口。可是這個時候眼見這小祖宗小臉一垮、小嘴一撇,看模樣很快要嚎啕大哭起來,蕭唐忙又將他抱了起來連哄帶勸,又一溜煙奔出書房召喚來錦兒,並將這小蕭贇交到了她的手中,這才灰溜溜的又折返回了書房。
眼見燕青、許貫忠等兄弟一個個左右顧盼憋着笑意,蕭唐也嘿嘿訕笑了兩聲,隨即又將被小蕭贇揉得皺皺巴巴的信箋給平鋪開來,由梁山寨中做眼線的李宗正那邊傳來的內容裡面,前半段的消息倒也並不算十分緊要,上面寫道青州白虎山下孔家莊中有一對兄弟喚作毛頭星孔明、獨火星孔亮,他們兩個因與本鄉一個財主爭執,而將其一門盡都殺了,後來爲躲避官司又聚集起五七百人,霸佔了白虎山而打家劫舍,因爲孔氏兄弟好習槍棒,與梁山宋江有師徒情分,所以也被宋江拉攏率領白虎山一路的強人投了梁山泊入夥。
雖然孔明與孔亮二人十有七八也是因爲宋江在江湖上的名頭,是以才拜了那個武藝平庸的黑三郎做他們的師父,不過這哥倆的確也是本領低微,偏生卻都是惡霸猖狂的習氣,與同鄉的財主生了矛盾便把人一家子都給殺了,這類貨色蕭唐也自然不會把他們當成是值得拉攏的綠林中人,不過這封密信的後半段卻引起了蕭唐的注意。
山東濟州鄆城縣步兵都頭雷橫因與原在東京汴梁行院間打踅,後到鄆城縣開勾欄的白秀英發生口角,一怒之下將白秀英之父白玉喬打傷,而後被與白秀英有然的新任知縣當庭責打,甚至還將其綁縛在勾欄門首示衆。雷橫又因老母受辱而怒殺白秀英,在被押往濟州的途中卻被縣衙內同僚朱仝私自放了,如今也已經帶着老母投到梁山泊中入夥。
山寨中晁蓋與宋江接引雷橫上山,此時又念及朱仝昔日私縱之恩,現在也正盤算着要救出朱仝來到梁山泊入夥。只不過朱仝故意放走死囚,已被押監在牢中待六十日限滿斷結,便要被刺配滄州牢城營,一來攻打縣城官獄不好搭救,二來以宋江與雷橫對朱仝的瞭解,也都知道那個美髯公對落草綠林的排斥心甚重,是以現在山寨中晁蓋、宋江與吳用等人似也在合計如何能使些手段,好教朱仝能夠心甘情願的投奔梁山入夥。
雷橫雖有小惡卻也至孝,而朱仝深諳爲人處世之道更是重義之人...雷橫走投無路時樂意去投奔宋江倒是不妨,可是爲了招攬朱仝這個不願落草,只打算迭配期滿還鄉復爲良民的義氣好漢入夥,宋江等人將要使出的下作手段,蕭唐當然也十分清楚......
更何況蕭唐現在不止身兼籤書樞密院事、信安軍節度使,他還是受賜爲食邑一千五百戶的滄州橫海郡開國侯爵。關支受領封地的食邑俸祿事宜,也都是由留守大名府蕭家集的蕭義、卞祥等兄弟操辦,藉此機緣他們與橫海郡本地的柴進柴大官人也時常來往,是以現在蕭唐等人也知道柴進的族叔柴皇城現在正於高唐州中居住......
還有在汴京與蕭唐勾心鬥角的高俅,他的叔伯兄弟高廉倚仗勢要,前些時日便已攜家帶口前往高唐州赴任知府一職,而河北東路高唐州與大名府、恩州接壤,自家哥哥死對頭的族親兄弟到了鄰州赴任,留守於大名府蕭家集的心腹兄弟們當然不會一無所知......
現在自己奉旨前往邊庭在即,可是河北地只怕過不了多久,便要發生一連串的連鎖事件了。
眼見蕭唐躊躇不語,燕青與許貫忠對視一眼,旋即又向蕭唐問道:“都時在青州綠林地界打踅的,聽聞那白虎山孔氏兄弟也不是甚麼奢遮的人物,鄆城縣的那個插翅虎雷橫哥哥當年也曾見得,他也不過只是個步兵都頭出身,梁山泊不過新添了三個頭領,哥哥卻又爲何面色躊躇?遮莫哥哥聽那朱仝義氣深重,也生了搭救他的心思?若是恁的,小弟自會發書信去知會二龍山的兄弟們,那朱都頭既然是要被迭配至滄州牢城營,柴大官人最好結識綠林好漢,那邊也可請託他來周全。”
“那朱仝不願讓他的兄弟雷橫母子二人性命皆休,倒不惜斷送了自己的前程、落得個充軍發配也要出手相助,這等義氣之人我當然願意助他。不過朱仝是願意熬到充軍迭配期滿歸鄉,亦或是打算投處山寨落草,也是全憑己願,我也不至強求......我擔心倒也不是那個朱仝,卻正是柴大官人吶......”
蕭唐悠然念罷,旋即又對燕青說道:“小乙,不止是大名府與青州那邊的兄弟須隨時待命,恐怕你也要往河北去親自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