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牛皋興沖沖的將田彪以及俘虜來近六百多名匪寇押去向蕭唐交令之後,不止是關勝、花榮、石秀等人,便是一向以出身西軍將門而引以爲傲的姚平仲都不由對這個先前名爲蕭唐府邸中的家將,又生得五大三粗的黑糙漢子刮目相看。
因爲征討田虎所進行的大小許多戰爭至今,雖然因諸部驍將奮進而取得了許多場大勝,可是至今第一場己方零傷亡的完美戰果,竟然是由牛皋立下的。
雖然當時田彪麾下盡是士氣低迷的殘兵敗將,可是以三百兵馬伏擊一千敵軍,並且統領的部曲大多竟然還是從來未曾經過戰陣廝殺的新兵蛋子。姚仲平暗付以往西軍中的猛將在與夏國發生小規模衝突時,取得零傷亡的戰果也並非從未發生過,可是若論軍卒的作戰素質、諸都各隊之間的默契協同......再聽這黑漢子說如何擒拿住田彪這廝的經過,深山隱匿、潛行跟隨、解決哨探、猝然奇襲的佈置得端的妥當,若是讓我統領這些新兵設伏突襲,又能否使得麾下兒郎不會損折一人?
姚平仲再望向牛皋的時候,心中不止多了分敬重,他又想到蕭唐非但得呼延灼、關勝這些本事了得的良將盡心竭力輔助,王煥、韓存保、徐京等軍中地位甚高的宿將也與他關係緊密,就連他府邸中這些家將,那蕭嘉穗指揮若定,善於審時度勢;王進練兵有道,也備受新軍將士推崇;留守銅鞮縣的那個喚作許貫忠的言語不俗,看來也是個滿腹經綸的;花榮箭法奢遮,也絕不輸於西軍中幾個以控弦之術聞名的猛將;石秀果敢剛毅,作戰雷厲風行,便是我麾下那秦指揮使也對他讚不絕口...那兩個漢子(龐萬春、史進都用的是化名)也非等閒之輩,就連這個看似粗鄙莽撞的牛皋,竟然能也是個懂得帶兵的將才......
這些能人若是放到尋常軍州內的府衙軍司,要爭個封妻廕子、加官進爵也不是甚麼難事,可是除了那花榮掛職爲京西南路帥司兵馬提轄,其他人無祿無職,大多也都不過是蕭節帥府邸家將出身。就算蕭節帥在江湖中號爲任俠,直教綠林盜中人聞名色變,可是他就這有恁般大的能耐,竟然可以使得這些奢遮人物心甘情願的爲他賣命?
姚平仲兀自心中思付之時,太原府府衙中石秀正對牛皋說道:“好你個牛黑子!沒想到你竟然能立下這般功勞,也不枉哥哥有意栽培,接連請託周老前輩、王教頭這等名師點撥你的本事。”
首次因自己指揮得當而立下大功的牛皋意氣風發,他聽石秀說罷,反倒拍着胸脯朗聲道:“倒是三郎小覷俺了!只捉住個田彪又算甚麼本事?下次便將田虎那廝給擒來,也爲哥哥顏面上增光!”
“此次你指揮得當擒下河東寇首之一的田彪固然能當記一大功,可是也須戒驕戒躁,可切莫因一時勝利而衝昏了頭腦。無急勝而忘敗,無見其利而不顧其害...皆乃兵家大忌也。”
眼見牛皋一副得意志滿的模樣,王進又一如既往的向他出言告誡,只不過此時王進的臉上似乎也掛着欣慰的笑意;而牛皋聽王進引用荀子說兵中“爲將者五權論”中的言語提點於他,一時間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伸出大手來撓了撓頭,又笑呵呵的應過了。
就在這時,蕭唐忽然開口說道:“是啊...便是殺了田豹,擒下田彪,罪魁禍首田虎卻尚未伏法......此賊不除,河東匪患便算不得已經平息了。”
可是田虎現在到底人在何處?
待蕭唐將田彪押到廳堂問話之後,眼見這個田虎的手足胞弟雖然仍舊滿眼怨毒的凝視着自己,可是他也不似以往那般張狂囂張,無論蕭唐與麾下官將如何出言恫嚇逼問,田彪從頭到尾就像個啞巴一般緘默不語,他時而面露冷笑,時而又瞪視在場的禁軍將官,可就是不肯吐露半字。
期間石秀瞧得心頭火起,正要向蕭唐請命讓他使些手段、動些私刑逼迫田彪招供之際,蕭唐又喚人押上幾個被俘的賊人小頭目前來問話,其餘強人頭目招得倒快,他們衆口一詞都說當天定襄縣城遭遇蕭唐率軍奇襲之時,在混戰廝殺中田虎便已不知蹤影,就算當時隨着田彪攻打縣城的諸地賊衆也都不知道田虎到底逃到了哪裡。
蕭唐倒並不擔心田虎會就此隱姓埋名,從而躲避官府的追捕。他如果真的捨棄下麾下河東各路的強人兵馬只要獨自苟且偷生,引得所有江湖同道唾罵鄙夷,那麼田虎在綠林中再無立錐之地。何況似田虎這等鋌而走險要乾造反這種勾當的人物,蕭唐也不信他會甘心在大宋諸州官府軍司,甚至綠林中人的搜捕下擔驚受怕,就像只過街老鼠那般被人喊打喊殺的躲藏一輩子。
而在太原府西北面王煥、韓存保率部正與黨項諸部對持,他如果打算率衆跋山涉水,還要躲避沿途軍州下轄指揮司、巡檢司的關卡盤查去與黨項人匯合,這便是要一頭撞進蕭唐早就布好的包圍網裡去。幾次大敗之後仍然肯追隨他的綠林兵馬如今已經摺損了大半。到時被打成個光桿司令的田虎,對於夏國而言還能有甚麼利用價值?
就算河東各地府衙軍司中大多官軍戰力低下,可是征剿河東賊衆的戰爭現在已經打到了這個份上,誰都想親手擒下田虎這個匪患禍首向朝廷邀功。田虎若想保命,身邊必然還要保存足夠的兵力與官軍廝殺,可是他手下流寇越多,有個風吹草動時就越容易被官府發現他的行蹤,想到這些蕭唐便也靜下心來,他一邊命令麾下部曲將擒獲俘虜的賊人盡數押至太原府中收監,一邊又在忻州有條不紊巡山搜索,密切留意各處州府軍司傳來的消息。
又過了五六日後,由代州府衙那邊傳來加急文書,上說田虎收攏潰敗的賊衆,並整合四處作亂的幾夥流寇合計三千人上下沿途打破了三座莊鎮,此時已經潛入代州與忻州的五臺山中,似乎是要佔山據險與官軍頑抗到底。
看過書信之後蕭唐心思一動,他暗付道:五臺山?智深兄長落髮出家時曾經大鬧過的文殊院,不是正在那個被稱作中華佛教四大名山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