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難原本只釋義爲平定變亂,而一直到了明朝永樂大帝朱棣還在做燕王時以“清君側、靖國難”爲名發動靖難之役,而將他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給趕下了臺之後,靖難二字對帝王盡忠,率軍救主的含義似乎才變得更加深刻了些。
而如今河東各地的強人賊寇受田虎攛掇嘯聚肆虐,已然有實力可以打破州府縣鎮,害得大批百姓深受兵災匪劫之苦,而新軍成立於災患正深時節的河東,也的確與這支部隊的名號甚是契合。
至於蕭唐內心的實際想法,自然也是期望在神州沃土面臨正史中那場災厄,而大宋治下的蒼生萬民也將陷於水深火熱時,這支軍旅能夠在靖平國難、抵禦外辱上能夠完成國家軍人的使命。
而王煥聽蕭唐有意奏請朝廷爲河東新軍取號爲靖難軍後也連連點頭,覺得這個番號十分合適。待他們這些在校場演武切磋一番的主將略作整頓,又歇息陣後,羅戩、蕭嘉穗、關勝等人也已趕至府邸之中,蕭唐遂召集齊聚於銅鞮縣的行伍將官、心腹兄弟到了廳堂,商討下一步征討河東賊衆的事宜。
此時蕭唐端坐在廳堂上首的太師椅上,眼見諸如許貫忠、蕭嘉穗、花榮、王進、石秀、牛皋、龐萬春等體己兄弟坐於右首,而王煥、韓存保、徐京、羅戩、關勝、呼延灼等受朝廷調派,協助自己於河東公幹勾當的朝廷官將則都坐在左首,如今助自己行事的能人良將已可說是人才濟濟。而且又有兩撥官軍會師一處,也不至出兵討伐四處作亂的賊軍時還有捉襟見肘、分手乏術等諸般顧慮,也由不得田虎那廝在趁勢肆虐,逼迫良民落草而擴大聲勢了。
現在蕭唐正聽着四處哨探歸來的軍校報說詳自從賊軍在隆慮山又落得一場大敗,聽從田虎號令的賊衆活動頻繁的地域又縮減了許多,如今也主要集中在蓋州、晉州、隆德府、汾州以及威勝軍東部區域,這些地區也與原著中田虎僞設文武官僚、內相外將,而獨霸一方時,所佔據的五州五十六縣地理位置大致相符。
不過現在的情況是,田虎侵縣奪鎮,卻還不敢公然去攻打各地州府的治所大城,畢竟賊衆雖然一直打算割地自治,獨建一國,可是現在蕭唐及時率軍抵達河東,背後又有整個國家的支持,田虎好歹還算有些心機權術,他也應該知道就算他打得下來任何一處州府大城,卻也未必能守得住。
可是對於蕭唐而言,這既是個好消息,卻也是一個壞消息。
因爲按原著中田虎的行徑以及現在的局勢而言,那個野心勃勃的綠林梟雄似乎並不打算接受朝廷的招安。何況就算招安之事可行,似田虎這種情況,他嘯聚山林,糾集各處亡命兇寇與朝廷對抗的原因,也根本不是因爲被奸官惡吏逼得走投無路,不得已只得投身綠林。他爲了滿足一己私慾,對尋常百姓動起屠刀來比甚麼惡霸貪官更加殘忍,就因爲此,蕭唐也決計不會讓人促成對田虎招安一事,反倒讓他這個兇暴的強盜頭子,搖身一變做了朝廷命官。
正如宋朝時節流傳甚廣的一句諺語:若要富,守定行在賣酒醋。若要官,殺人放火受招安。對於王煥、梅展、楊溫、張開等一時被迫落草,卻也自問磊落坦蕩的好漢,哪怕是率梁山衆人投靠朝廷的宋江而言,招安之策都可用,若是教那些怙惡不悛的寇首披得一身官袍......正史中那個做無賴盜、宋軍兵馬鈐轄時都殘害百姓,後來又成了金國龍虎衛上將軍,如今卻早就被蕭唐誅殺的孔彥舟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麼田虎如果不打算與朝廷妥協談判,而如今在戰爭局勢漸漸陷入被動的情況下,他又會有何舉動?蕭唐推敲田虎的爲人秉性,對於一個手段殘暴,而且爲了暴利敢冒極大風險的亡命兇徒而言,恐怕在這種局面下,他很典型的心理想法則會是:就算老子死也要多拉幾個陪葬的,我如果不痛快,那麼誰也別想好過。
想必田虎十有七八會被逼得做困獸之鬥,挑唆河東各路的強人兇寇更加殘忍瘋狂的劫掠各地州府治下的村鎮。前些時日蕭唐統率的兵力有限,只能按部就班、穩紮穩打,而眼下援兵已至、補給充足,征討田虎的戰略上也不必再如先前那般保守,而是宜速不宜遲,也須儘快剷除掉那些加劇大宋國家內耗的兇賊惡黨。
萬事具備,現在就只差西軍調撥來的那六營兵馬了。
“哥哥,於隆慮山生擒住的那寇首田彪之子田實,原來是個外強中乾的撮鳥,我也不過略施身手,那廝有問便答,招得倒是乾脆。”
廳堂之中,石秀又向蕭唐報道:“那田實說田虎那廝似乎也是見我等兵馬會師而心生懼意,已率五七千賊軍直往太原府太谷一帶流竄而去,晉州、威勝軍等地仍有幾路賊衆四處劫掠,田虎又派了心腹前往與京西北路、河北西路毗鄰的蓋州,似乎還要攛掇當地的強人入夥,從南側牽制我部兵馬。其餘賊衆動向,田實那廝似乎也真的不知。”
蕭唐點了點頭,說道:“本來河東賊衆倚仗地利,四處流竄,造惡非止一處,輕易剿捕難免顧此失彼,可是如今以我軍的兵力,不但可成犄角之勢相互協作夾擊敵衆,亦可一邊控扼住威勝軍要衝之地,一邊分兵將河東各路賊衆各個擊破。田虎若真的率衆往北面流竄,我軍正好分出撥兵馬先蕩平於河東路南部作亂的賊軍,旋即揮師北上,掃清兇寇,擒拿賊首田虎,以安兆民......”
話說到這,蕭唐頓了一頓,他心中尋思西軍派出前來支援的官軍兵馬也是經由河東路南部開赴北上,屆時合兵一處去掃清河東路南部的賊衆時也可再多出一路強援。而大宋西軍中既然在後世被傳作北宋時節將才與強軍的搖籃,蕭唐先前也已見過种師中、韓世忠、劉錡、曲端、折彥野、折彥質等許多西軍出身,並且史書中留名的人物,那麼統率這一路西軍人馬來援的將官,是否也是個名字與事蹟一直得以流傳的名將?
蕭唐倒是也曾念及武松如今也在西軍任職,那麼此番西軍派兵來援,自己是否也有機會能與武二郎再度重逢?
只不過蕭唐在轉念一想,武松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個步軍都頭,而且他隸屬部曲的戎衛地域是大宋剛從西夏奪來不過十幾年,並且位於宋夏邊關險要處的平夏城,那座軍事要塞與河東路也是相距甚遠。眼下正是西軍要對西夏用兵的緊要時節,河東匪患也不似正史中江南方臘那般鬧到割據一方,迫得朝廷不得已調動戎衛西北的那支善戰勁旅開赴至其它州府,所以武松隨軍至河東的可能性也是很小。
心中念罷,蕭唐又道:“既然現在西軍援兵已至絳州地界,與其鄰近的晉州、蓋州仍有大批賊軍流竄,恐怕賊衆見官軍兵少,有所圖謀,我等也須儘快前去接引西軍兵馬纔是......只是不知率軍來援的將官底細,能否當得大用。”
本來這次西軍調派來的兵馬是偏師,只有六營人馬,奉旨統兵前來援助的將官品階並不算高,所以軍吏也並沒向蕭唐報說主將姓名。可是廳堂之中韓存保當年也是在西北邊庭積累戰功,直做到許大官職,是以他對西軍中的派系將門所知甚詳,聽蕭唐相問,他便回道:
“受調令統領六營西軍來援的將官,是關中二姚之中檢校司徒姚武之(姚兕,字武之)之孫,安德軍節度觀察留後姚雄、熙河經略使姚古之侄,世代皆爲西陲大將,我亦十分敬服。
我雖然對那姚氏子裔所知不詳,可是西軍袍澤舊友至京師與我敘舊時曾言及不止是雲中折氏,西軍將門三原姚氏如今也後繼有人,提及那人雖年紀不大,但已甚得關中豪傑推崇,聽聞他好像是喚做.....姚平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