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宋江怒殺閻婆惜後,倒也確實因爲他平日爲人仗義,滿縣人待他也都甚是敬愛,所以閻母雖然叫嚷着捉捕宋江歸案,可做公的卻都不肯動手拿他,是以還是讓宋江逃出了鄆城縣去。
知縣時文彬平素與宋江交好,閻婆惜是何等貨色他也曾聽過些口風,雖說時文彬常懷惻隱之心、仁慈之念,可於秉公執法上面卻也算不上甚麼斷案公正的明官,所以他有意做輕狀子饒過宋江。只是架不住閻母終日至衙門哭鬧,還有衙中閻婆惜那姘頭張文遠暗施手段,時文彬也只得命朱仝、雷橫率領衙門的差異奉帖勾人,去拿捕宋江歸案。
和宋江關係更好的朱仝、雷橫兩個,自然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肯緝拿宋江下獄,而命案在身的宋江在朱仝細議相商,尋思過一番後,便直奔着前朝大周嫡派子孫,專一好結識天下好漢的小旋風柴進府上投去......
而此時離了梁山泊的蕭唐一行人馬,剛剛又返至對影山附近,正要去去接引情願入夥聚義的小溫侯呂方同返至二龍山寶珠寺去。
可是蕭唐吩咐手下名頭目去對影山小寨,報過呂方率衆下山隨他們上路之後,那頭目去不多時,卻又回來報說:“哥哥,對影山聚着一簇人馬,約莫一百餘人,爲首的那漢子正與呂方頭領對持,似是來者不善。”
既然呂方已經答應入夥聚義,魯智深、孫安、史進等人也都把他當做自家兄弟看待,聽有人尋到了對影山來生事,史進當即縱馬躍出,並對蕭唐說道:“這倒也是稀奇!往日京東路地界除了咱二龍山、清風山、還有濟州晁蓋新佔的那梁山泊,單州芒碭山、登州登雲山等山寨也不在左近,怎地卻忽然又冒出幾股強人來?既然呂方兄弟已入了夥,卻有人前去觸他的黴頭,哥哥,不如便由我出馬去助他一臂之力。”
來的真是那人?不過按時候算,似乎他來的快了些吧?
蕭唐心中略感疑惑,從水滸的時間點上來說,晁蓋劫取生辰綱後再佔據梁山,又引出宋江因殺閻婆惜而流亡江湖的情節,再之後可就是原著中大名鼎鼎的武松“武十回”章節了,按理說之後的故事跨度經過了一兩年的時間,才又引回到了宋江大鬧青州,並率花榮、秦明、黃信以及清風山一路人馬去投奔梁山,而後又遭遇了呂方與蕭唐現在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不過無論從正史、水滸的角度去想,蕭唐早就隱約察覺到他所處的這個世界有些似是而非,武松的兄長武植與潘金蓮既然現在還在河北恩州清河縣地界安生,這麼看來就算少了蕭唐的影響,武松也就不必再爲兄長報讎雪恨,從而引發出十字坡降母夜叉、醉打蔣門神、血濺鴛鴦樓等一系列故事了......
所以從與武松最開始初遇時,蕭唐就曾疑惑過與自己結拜的那個武二哥,他到底真的是水滸中那個坐梁山第十四把交椅的行者武松,還是《臨安縣誌》中所載的那個敢與隻身刺殺奸官的壯烈義士。雖說無論是哪個“武松”也都是性勇剛烈、驚爲天人的豪傑,可是由於正史與水滸世界交織在了一處,每個人物看似仍在按照他原本的命途軌跡行事,可現在的蕭唐已然察覺到了些不同的世界重合在一起,而產生出的一些微妙變化。
到底我的直覺準確與否,待見過那個人後,也能更見個分明......蕭唐心中念罷,他便對史進笑道:“或許尋到對影山門上的那個漢子,也如呂方兄弟那般,是個不得已而落草爲寇,剛在綠林中打踅的人物。且先不忙與他廝拼,咱們先去瞧過再說。”
一衆頭領聽蕭唐說罷,便各自催趲所部人馬,徑直奔着前方對影山麓的方向拍馬駛去。
沒過多時,一馬當先的蕭唐便見到對影山山角處聚集的一百多嘍囉,在前面簇擁着穿白年少的壯士,但見他一身的行頭:頭上三叉冠,頂一團瑞雪;身上鑌鐵甲,披千點寒霜。素羅袍光射太陽,銀花帶色欺明月。坐下騎一匹徵宛玉獸,手中掄一枝寒戟銀絞。而那漢子背後的嘍囉,也都是白衣白甲打扮。
那個漢子手中也綽着一枝方天畫戟,他這邊是素白旗號,而呂方那邊都是絳紅旗號。只見兩邊紅白旗搖,震地花腔鼓擂。然而在山坡前橫戟立馬的呂方,此時卻對那漢子叫道:“這位壯士,你說要取我這對影山山寨,倒也不必兵戎相見。我已經投了大寨入夥,待我那幾位哥哥歸來時,便隨着他們北上投青州了去!既然你沒個落腳處,這對影山寨便送與了你,又值甚麼?”
本來打定主意要來奪寨的那個白衣漢子見說一愣,其實他也正如呂方一般,是個南來北往走生意的人,只不過也是走了背運,在販運商貨的途中在黃河裡遭狂風翻了船,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四處浪蕩。
而這白衣漢子也聽聞了對影山也有個善使戟的好漢嘯聚一方,便存了既然不得已要落草剪徑,莫不如先拿個小股強人試手的想法,所以他也糾集了一百多衣食都沒着落的流民,尋到對影山來要奪呂方的山寨。
可正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那白衣漢子聽呂方如此說,一時間反而發作不起來,他暗付道:這廝要咋子嘛!明明是落草的強人,怎地自己的寨子說讓便讓了?格老子的他這麼一說,好似是在可憐老子!本來我這消了本錢返鄉不得,煩求得很,這麼一弄便是想與他比拼戟法,也沒了興致。
就在這時,那白衣漢子也發現從南側又奔出一撥人馬來,他面色一變,立刻綽起手中長戟加以戒備。而在半山腰的呂方瞧清了是蕭唐等一衆人馬,他登時喜道:“幾位哥哥回來了,倒叫小弟等的苦!”
白衣漢子聽罷神色又是一變,他見對方有三百上下的人馬,而且帶頭的幾個頭領看上去各個剽悍驍勇,一瞧便知都不是易與之輩,心中便想到:我聽這個喚作呂方的頭領,麾下不過一百來個娃兒,怎地又碰出這許多的幫手。瞧這一夥強人好雞兒兇,若是他們以衆擊寡,要打捶只怕老子也贏不得。
而蕭唐策馬上前,他覷清那白衣漢子手中兵刃,還有他那一身的行頭之後,心中便想到這個漢子,十之七八正是他心中所料的那個人,是以蕭唐略作沉吟,便對那白衣漢子朗聲笑道:“這位好漢,你要強奪我呂方兄弟的山寨,說起來也不太合江湖規矩。不過這對影山也不是甚麼險要的去處,我呂方兄弟左右要來投我們入夥,叫你佔了這對影山倒也不妨。
只不過也總不好叫你這般輕易奪了去,我呂方兄弟使的一手好戟,看來你也是個善用方天畫戟的......要我說不如這樣,你與我呂方兄弟切磋番戟法,不拼生死只爭勝負,只要你能勝過我呂方兄弟一招半式,這對影山便讓於了你。我等雖然人多勢衆些,也決計不會以多欺少,尋你的麻煩,不知這位好漢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