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已是一片血紅之色,倉促驚懼的李成眼見索超又馬不停蹄的直朝自己這邊殺來,他再要策馬尋路奔逃,卻已絕望的發現四面也盡有疾馳殺至的義軍健騎阻隔開周圍麾下潰亂軍卒,切斷自己逃離的去路。
被迫撒手棄下自己善使的長槍,也只得拔出腰挎的佩劍勉強抵擋索超兇猛暴戾的攻勢,渾如甕中之鱉無逃路尋覓,在這個時候李成再度面對當年自己冷眼俯視的軍中下僚,臉上驚懼戰慄之色,也早已是溢於言表。
至於急先鋒索超,不但深恨李成投奔金人助紂爲虐,當初在留守司內投從倒向蕭唐一方之後,這員性急莽直的磊落軍將也算是活明白了,李成與當初的聞達也不免有意遏抑自己在軍中擢升進階的勢頭,他索超還如何想不明白?今番再與留守司的上官廝見,也不止是國仇家恨,當初受打壓屈沉的滿腔怨氣,如今也終於能尋到正主盡數發泄出來!
隨身攜挎的佩劍,尤其是在面對索超手中掄舞的大斧這等重兵器下狂暴猛攻,到底還是不及馬戰兵刃施展的開,李成先是聽聞得一聲炸雷般的大吼幾欲震碎長天,而索超陡然揮舞起大斧生生一蕩,已然蕩飛了他手中的長劍。李成震恐擡頭,就見索超殺氣騰騰的反而朝着自己睥睨瞪視,手中沉重的大斧也早已如泰山壓頂一般惡狠狠劈將下來......
索超!你這莽夫!任你再是剽悍武勇,官場軍司間不會做人,當初我真要打壓弄死你這廝,也不過似捏死一隻臭蟲!卻不料時至今日,我李成竟然會死在你的手上!
李成心中絕望的念罷,驀的金鐵狠狠撞擊在一處的巨響聲中,他頭戴的兜鍪已經被索超劈下的大斧砸中,頓時凹陷了下去,而李成的頭顱也如遭重擊的西瓜一般當即綻裂開來。
腦袋在凹扁的兜鍪已是稀碎的李成屍身,當即從驚嘶奔走的雪白寶馬之上直直栽落了下去,其餘拼死抵抗的步卒將兵眼見主將李成被索超一斧砸碎了首級死戰的士氣頃刻間也已跌落到底。大批大批的軍兵,直趕在周圍成羣義軍勁騎圍追截殺過來之前器械跪地,高呼乞降饒命。而索超劈殺了李成之後,當即立刻穩住胯下戰馬,滾鞍落地,旋即立刻向也已轟然墜落倒地的聞達徑直奔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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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聞達再度睜開雙眼,倒覷見昔日下僚索超面色凝重,單膝直跪倒在自己的面前時,他悽然一笑,斷斷續續的說道:“除了彼時曾調任至此管領大名府軍馬的關總管與宣贊、郝思文二將...當年留守司中的老資歷中,李成那廝投了外寇韃子做奴才...周瑾、王定都已戰死了......蕭任俠...也是咱北京留守司出身的人物...統御得諸部義師北討韃子......而仍能助他成就大事的當年一處軍司的袍澤同僚...看來也唯剩下索將軍你了.......當時...也是我聞達有愧...的確對你不住......”
索超是直性噪急的人,投從蕭唐共聚大義後也不必再因官軍中受那些營營苟苟的規矩打壓,先前眼見聞達依肯投從協助伐金時,他念及舊日在留守司屈沉的腌臢往事,索超也仍不免心中恚怒,自然不會給聞達甚好臉子看。然而如今眼見聞達拼死力戰,身遭重創而性命難保,索超也頓感胸中有股激盪慨然之氣充斥心扉,更是難以平復,只過了片刻,索超終於開口感慨言道:“吾輩行伍軍人,自當不避生死保家衛國,就憑這一點,聞都監,當初於留守司有你做爲軍中上官,須當是末將的幸事!”
聞達聽罷他臉上神情明顯一凝,隨即他眼中流露出寬慰釋然之色,然而也終究是腦袋一歪,渾身也癱軟了下去,雖已溘然長逝,可是他的嘴角也仍噙着一抹笑意......
索超站起身來,喟然長嘆一聲,隨即吩咐麾下軍校好生看覷聞達屍首,正值戰事緊要,也立刻又喝令其餘義軍勁騎繼續趁勢掩殺,清剿其餘大名府城內頑抗的敵軍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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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大名府城郭內另一處廝殺也正是慘烈的戰團當中,黃信臉上也被濺染得匝匝血跡,他神情驚愕震怒,眼見正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施全當胸被一柄爛銀點鋼槍生生搠穿。而施全口中嘔出殷紅的鮮血,滿是血絲的雙目也正死死瞪視着綽槍刺入自己胸膛的那員敵將,雖然雙臂顫巍巍的仍止不住纏鬥,可是他也仍奮力要攥緊直插在自己胸前的銀槍槍桿。
本來眼見秦明與顏樹德二人廝殺惡鬥的激烈,正欲拍馬上前助陣的黃信驚覺身後又有大批的敵騎涌殺襲至,在又一次驟然遇敵軍奇襲的情況之下,衝勢受阻的騎軍健兒,眼下也再談不上結成甚密集衝鋒的陣型了,眼前還夾雜着不少女真甲士的無數敵軍勁騎突殺搶進,當即將長短兵刃狠命戳刺過來,雖然又不少義軍騎手須臾間中招墜馬,更多的軍士也立刻催馬迎將上前,轉眼間雙方就已經短兵相接,廝打成一團。只是後方援軍尚未殺至,秦明、黃信、施全所率領的奔雷軍將士暫時遭受腹背夾擊,形勢也正十分險峻!
至於那身披黃金鎖子甲、手提爛銀點鋼槍的敵將如鬼魅般忽然殺至,本來便是猝不及防的黃信連忙拼死應戰,卻發覺那廝槍法也端的奢遮,馬戰廝殺的本事,似乎也要遠在自己之上,也終於教那員似顏樹德那般驟然殺出的敵將覷出破綻,擎起手中長槍狠狠前搠,直化作一道淒厲的銀色寒光直點向黃信的心窩。本來防不可防、避無可避,然而就在電光火石間,施全從旁揮動軍械催馬奔至,正攔截在黃信與那敵將當中,然而纏鬥一番過後,黃信竭力拼命剁翻了幾個糾纏圍堵上來的敵騎,正待再上前援助施全時,卻悲憤的覷見他身上要害處也已然被那員使爛銀點鋼槍的敵將搠個正着!
“呸!!!”
雖然已然清晰的感受到鋒利的槍尖搠進自己體內那鑽心的劇痛,但施全狠狠咬了咬牙,仍驀的用盡全力唾了出去,直將滿嘴夾雜着唾液的鮮血吐在仍持槍釘進自己胸脯處的那個敵將臉上。而那廝本來生得相貌清正、長鬚五綹,看來平素也甚注重自己的貌相外形,然而被施全這一口污血唾得滿臉都是,他臉上變得暴怒狠戾,血滴順着他幾綹長鬚點點滴落,也更添幾分猙獰刻毒之色:“你們這羣殺不盡、除不絕的賊廝鳥!死到臨頭,也配對我任森如此恁般?!就算大名府城郭早晚失守,你這夥猖獗賊廝,也合當盡數死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