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鮑旭的身形徹底淹沒在金軍人羣中的同一時刻,武松雙刀化作兩道疾電,發足狂奔,身後又有大批的陷陣軍將卒奔涌趕上,當即又是血光飛濺,殺聲喧囂、頭顱躦動的人羣當中也滿是一抹抹觸目驚心的血紅之色。而也是因鮑旭衝殺一時攪亂金軍陣型,後側先是有二三百陌刀手站成隊列,挺起手中碩長的刀身鋒刃上也登時耀起凜凜鋪雪銀光,驀的似衝出蒸騰的殺氣。
而戰陣另一側,項充挺起的蠻牌上“奪奪奪!”驟然響起幾聲撞擊激響,他手中扣着的飛刀旋即也立刻打出,一點寒芒直呼嘯射出,狠狠的差遣數十步開外一個正指揮弓弩手的雜胡軍將眼眶深處。項充立刻又轉過頭來,對不遠處一名蠻牌手頭目大聲喝道:“山士奇兄弟身負重傷,你且先率些弟兄護着他暫且退下,好生照拂!”
聽得項充呼喚,那蠻牌手頭目也忙應了聲,當他低頭望向腰肋被狠狠搠中,鮮血早已染紅了半邊衣襟,此時似乎也是半昏半醒的山士奇,隨即又與周圍幾員步軍勇健仍駕着手中蠻牌,正要上前去攙扶時,一支狼牙箭簇卻緊擦着那頭目手綽的蠻牌上沿,仍是直射中了他的眉心。很快的,又有十幾個金軍力士操着大斧等沉重兵械悍不畏死的撲上將來,至撞向蠻牌軍列成的陣型前列一通猛劈狠剁,本來舉盾成列的蠻牌手經受重擊,也不禁漸漸後撤,眼見要讓出一片空檔的之際,後面大批的金軍也即將又要趁勢趕上!
然而就在此時,本來因傷重已是半昏半醒,本需要人護應照拂的山士奇忽的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喝,身子驟然間也暴躥而起。
廝殺得就要快當爽利!慘烈卻又怎的?性命垂危卻又怎的?大好男兒要做大事,恁般時候,只管放手大殺一通罷了!!!
電光火石間,山士奇平舉渾鐵棍,呼的聲直從蠻牌軍的隊列當中直竄了出去。“鐺!!!”的聲巨響,他先掄棍盪開劈到頭頂的大斧,旋即就勢往前面滾翻,驟然間即是身起棍騰,掄起的渾鐵棍重重砸在眼前雜胡力士的胸口。喀嚓的骨裂聲方自響起,山士奇仍繼續突進,直把一條棍舞動團團如暴風驟雨也似,喀嚓喀嚓的骨骼碎裂聲頻起,那些頭顱、面門、咽喉、胸膛...或是被渾鐵棍橫掃重擊,或是被棍稍先後點中的金軍步卒盡皆在山士奇眼花繚亂,更是兇狠凌厲的攻勢之下先後到底斃命!
幾乎又是在同一時刻,又有更多的義軍步卒從街巷當中涌出,踅將入城的第三撥義軍精銳也已殺至城門左近處。
這夥蕭唐統領的水泊草寇!怎的方纔撞殺出個帶兵的頭陀,如今卻又冒出兩個肥大的和尚來?
正撞見新低至戰團義勇精銳的,非是投奔金人的宋人降軍惡匪,而是個塞北苦寒之地出身的雜胡頭人。然而他方自念罷,只須臾過後便是“砰!!!”的一聲沉重的悶響,這雜胡頭人諾大的身形便如斷了線的風箏飄蕩在空中,他披覆的鐵鎧與胸脯處的骨骼血肉頃刻間也已然凹陷了下去......
又是魯智深、鄧元覺、焦挺等正偏將佐率領着瘋魔軍步軍將士驟然趕至,殺散本來直往城門口處義軍瘋狂反撲的金軍兵馬,有花和尚、寶光如來二人渾如降妖伏魔的忿怒金剛率領大隊將士,如摧枯拉朽的勇闖疾進,聲勢也足以衝擊得周圍敵軍四分五裂、七斷八續,甫遭驚變的金軍將兵陣型也如雨零星散,雖然在各部軍將聲嘶力竭的喝令下尚不至亂竄奔逃,但再遭受重創,如今看來也在無法沖垮入城義軍的陣列馳援大名府西面城門。
而城門樓上,孫安這邊剛揮劍將一名指揮守城兵馬的金軍將領胳膊當即斬落被卸掉,血雨沖天而起,身旁另一員偏將也遭孫安飛起一腳,頓時頭上腳下的從城牆上栽落下去。補劍割破了撲倒在地的那員金軍將官,孫安在舉目朝四下望去,已然覷見大批沿着雲梯蛾博而上的義軍勇健當中有許多人已經攀上了城頭。周圍衆多架長梯之上,仍有衆多義軍兒郎源源不斷的往上攀登。
但凡是攻城戰事,尤其是要取大名府這等城防攻勢齊備且外域城牆格外高深堅固的兵家要地,自然是免不得以無數將士性命去填的慘烈的戰事。然而如今城牆上方苦守的金軍正慘遭兩面架起,甚滾木擂石、金汁滾湯等守城器械根本沒有發揮出半點作用。至於陣型被切割撕裂的守城士卒也死死的倚着牆根負隅頑抗,眼睜睜看着大批蝟集的義勇士卒接引得隨後從便橋雲梯上攀越過牆垛,隨着時間的推進,休說已再無法抵擋住義軍奪取城關的勢頭,除非是從高逾二丈的城牆上摔將下去,否則恐怕很快便要內外策應的成羣義軍勇健被吞噬!
孫安見狀,又立刻大聲喝令身邊將士直往城門樓處涌去,未過多時,城外壕溝吊橋緩緩下墜,伴隨着吱嘎吱嘎沉重的悶響,大名府西面城門也被緩緩拉開。城樓內外、城牆上下頓時也爆發出一片氣勢昂揚的歡呼吶喊。
而本來拼命要將城內馳援的金軍阻隔開來的瘋魔軍、陷陣軍所部義勇將士,在這個時候纔在魯智深、武松這兩員義師步軍翹楚猛將的號令下讓開了一條道路。大名府西面城門張開到容許數十騎戰馬並肩疾馳而過的距離時,城內金軍彼此駭然相顧,也都分明感到腳下的地面顫抖的頻率愈發激烈起來。
低沉悠揚的號角聲中,被打開的大名府西面城門倒似是被阻隔洶涌洪水的堤壩水閘被驟然來開,雷鳴般的蹄聲隆隆轟動,一大片人馬具狀的重甲鐵騎當先似決了堤的怒濤洪水一般漫卷衝進城內。
城門已是失守了!
城內那些本來與瘋魔軍、陷陣軍義軍兒郎慘烈廝殺的金軍部曲已是軍心潰動,須臾間間大開的城門處,又有衆多連人帶馬都被包裹在厚重鎧甲內的具裝重騎兵催騎殺入,這還不如在平原地帶目睹敵軍重騎從由遠及近的距離衝鋒殺至之際,也尚有餘地收攏陣勢、鼓振軍心,恁般教人觀感的衝擊力極是駭人的聲勢就在眼前驟然爆發開來,心中直覺受到莫大震撼衝擊,又哪裡還能及時作出反應迎敵?
終於,正當率領連環馬重騎率先殺入城池的雙鞭呼延灼驟馬衝至,掄起鋼鞭直打碎個驚懼得手顛腳麻的雜胡軍將頭顱的同時,前列百餘具裝重甲鐵騎最先與陣型凌亂的金軍,瞬息間長驅直入,頃刻間人仰馬翻、慘嚎聲響成一片,本來血肉之軀終究難以抵擋重甲鐵騎的衝鋒的迅猛勢頭,然而這還只是前列數排重騎,引導着身後的龐大鋼鐵洪流,以間不容髮的破陣勢頭直將眼前敵軍的陣勢給徹底沖垮攪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