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虎翼二軍率先衝入金軍步陣當中,因爲周圍扎堆聚集的敵軍,衝勢難免受到阻滯,也難免有些將士在成羣步卒的抵抗下墜馬身亡。然而憑藉着羣騎匯聚到一處兇猛的衝勢,依然足以教金軍填上更多的人命倒斃於沙場之上。
更何況林沖、秦明、石寶等馬軍虎將集結成的龐大騎陣未過多久也已挾裹着碾壓蕩平一切的氣勢切割開金軍的陣型。滾滾鐵騎洪流撞在身體上發出劇烈的碰撞聲,到處夾雜着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轉瞬間鋒刃雪亮的軍械兵刃兜頭剁下搠來,亂哄哄的人羣中鮮血不斷噴涌着,濺起的煙塵與流淌的血液混爲一處,又經過無數人馬亂踏變成一片片紫黑色。
也不得不說剽悍善戰的女真軍兵仍有着那股世代遭受遼朝奴役欺壓時,於險山惡水中磨礪出的蠻族亡命兇悍習氣。雖然現在蕭唐統率的大軍佔盡上風,但是衆多殺入敵陣的義軍勁騎也意識到比起以往與高俅等宋廷奸佞統御的軍馬廝殺,仗打到了這個時候以往那些官軍早已全盤崩潰,各個哭爹喊孃的狼狽逃走,而只有被追攆敢殺的份。然而面前這些外虜金寇當中大多人仍似被激得兇性大發的野獸,哪怕拼得大多軍士只能被生生踩成肉泥,那些仍抱着死戰到底打算的金軍將兵,在這種境遇下依然儘量堵截住疾馳的義軍坐騎,拼命挺起手中兵器猛攻,甚至直接撲上去將戰馬上的騎兵生生拽將下來!
繼而率部撞入金軍大陣,同樣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的豹子頭林沖迅猛無比於奔馳的馬上抖動手中丈八蛇矛,面對的無論是歇斯底里發出狂吼聲綽緊各式兵刃涌殺過來的幾員女真軍將,還是周圍那些聚攏過來企圖將自己拽扯下戰馬的剽悍軍卒,林沖雙手猛一發力,矛杆驟然間劇烈顫動,直抖甩出一團耀眼的矛影鋒芒。無論來的敵軍有多少,一時間林沖先是遮架格擋,隨即使出最擅長的槍技奧妙,在接連直刺中十餘個近身敵將的同時,激烈擺盪的矛杆來回橫掃,也將許多女真兵卒狠狠抽翻倒地。
繼續衝馳當中,林沖使得一杆丈八蛇矛又快又狠,招式端的老辣精熟。術業有專攻,畢竟他這個曾於汴京殿前司當差任職二十多年的八十萬禁軍教頭,傳說京師官軍馬上步下槍技技法本來也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比起尋常只是靠招把式混飯吃的武師亦或綠林中好勇鬥狠的用槍好手,只單單是平搠刺蕩的法門,恪盡職守的豹子頭便少不得長年累月的浸淫鑽研,也纔好手把手的點撥殿前司諸部的禁軍。
何況身爲與蕭唐共聚大義的老資歷頭領,林沖身爲馬軍正將當中屈指可數的猛將也早經歷過大小無數次殺陣的實戰廝殺磨礪,本來以章法招式而論幾無甚破綻的林教頭突陣摧鋒的本領更顯狠辣。尤其是現在面對滿是國仇家恨的金虜外寇,又是勢必要儘快摧垮敵陣的激戰時候,往日馬上廝殺更傾向於先摸清敵將路數再後發制人的豹子頭從一開始便爆發出極具侵略性的攻勢,刺出的每一矛都無比的毒辣!
豹子頭方過,急先鋒殺至。
索超哇呀呀的怪聲嘶叫着,每戰必要爭先的急先鋒早就憋足了一口氣拼力催馬往前撞殺,厚重的大斧刃處幽芒劃破空氣翻騰飛舞、往來不絕,攔腰剁胸的將周圍驚慌的金軍軍砍成幾截,當即還有兩員步將的頭顱登時被砸個粉碎,血液與腦漿飛濺時,索超繼續緊隨着林沖繼續衝殺着,雖然他是衝鋒陷陣一等一的猛將,卻是攻多守少易遭敵軍圍堵算計,所幸前方有持重沉穩的林沖開道,如今只管揮舞大斧盡力收割敵軍性命,性命一時無虞,自也能在金軍陣中殺得個擋者披靡!
本來試圖抵死反抗的金軍將兵先是撞見林沖、索超這等驍勇虎將時便已有衆多軍兵反成了義軍勁騎平踏而過的屍首,兀自要竭力抵擋衝鋒的天雄軍騎軍,其餘女真將士心中也都不由生出一般的想法:怎的這一撥踏營衝陣的南蠻子軍馬當中,馬戰奢遮的勁敵會如此之多!
因爲旋即催馬殺至的便是協同林沖作戰的原江南摩尼教方臘麾下的上將王寅,而目前死在他這嘯山君長槍下的金軍將兵,數目已不在林沖之下。
身爲江南綠林當中使槍幾無敵手的摩尼教護法王寅,他手中一杆槍冰寒的鋒尖尖伸縮猶如毒蛇吐信,伴隨着手腕的抖動長槍搠刺碗口大的槍花一旦使將出來,專朝近身處金軍士卒眉心、咽喉、心口等要害處疾攻過去,所過之處直殺的伏屍疊疊層層。然而正當王寅繼續催馬舞槍衝殺時,於左右兩方卻有兩隊重甲步卒截殺過來,各自在所部謀安的帶領下勢必要生生攔截住後續敵騎衝陣的去勢!
王寅手中槍纓抖動,剛狠狠搠進一個敵將的胸部旋即將他挑飛出去,隨即驚覺眼前有一杆長以丈計的長矛橫掃過來,他胯下那匹能登山渡水,如行平地的轉山飛神駿寶馬也有靈性,當即長嘶一聲,直從做勢要掃擊在前蹄的長矛上縱身越過。
然而轉山飛寶馬甫一落地,冷不防又有一杆長矛橫掃而至,堪巧直攔截砸在發力狂奔的兩隻前蹄。高速奔馳的情況之下,轉山飛驟然發出悲鳴,隨即重重的向前撲倒翻出,王寅的身手也端的靈敏,他立刻從馬背上騰身躍出,然而正當王寅隨着勢道落地翻滾尚未起身時,周圍便有成羣的金軍士卒嘶聲狂吼的綽起兵刃,如狂潮般直向他涌殺過來!
正是諸般兵刃要搠剁入血肉的危急時刻,王寅驟然就地騰躍翻滾,他使出地躺功夫的同時手中長槍竟然也不斷的向周圍刺出;隨即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來又接連搠出七、八槍狠厲的攻勢;當他站定了身子,卻斷然將步戰槍技的精妙處盡皆使將出來......
從落地翻滾,到輾轉騰挪的起身迎敵,王寅手中長槍的攻勢卻似從來沒有停歇過,但聽鋒利的長槍嘯聲連鳴,槍影綽綽時又是“噗!”、“噗!”、“噗!”槍刃刺進血肉的悶響聲不絕於耳。嘯山君王寅雖然墜下馬來身陷重圍,卻兀自把他那條槍使得神出鬼沒,便是身陷敵軍重重包圍,勇猛的戰姿也毫無懼怯之態!
然而周圍涌殺過來的悍猛金軍人數極多,一時阻隔開繼續衝陣的天雄軍將士與王寅之間的距離,便是武藝再是高強,以一個人、一杆槍面對四面八方涌殺而至的金軍步卒時,王寅接連又搠死三四十人,也不由一時不察,而教一柄長矛從斜側狠狠刺來,並直插進了自己的腿股伸出。
劇痛鑽心,王寅悶哼了一聲,不禁踉蹌兩步後單膝跪倒在地,如今身遭重創行動不便,在面對層層疊疊的悍勇金兵。便是昔日摩尼教中論武勇堪爲翹楚的猛將,卻又能硬扛多久?
罷了...戰死於此處,也不枉我自謂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實則當初於江南舉事不成,到底還是敵不得宋廷西軍...我早該隨着聖公與教中衆兄弟去了,然而留得殘命爲保我中原江山至今,也不算違我大光明聖尊普渡世人蒼生的教義......又殺得我許多韃子,雖死也是賺了......
王寅悵然念罷,本來正待掙扎起殘軀於戰死前在多殺幾個金軍將領時,他卻驟然聽得身後驀的響起一聲炸雷也似的怒喝聲:“孩兒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