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阿魯補被岳飛一槍搠穿了喉嚨,鐵浮屠潰陣更是羣虜無首。少部分扎堆聚集的重裝甲士在雙方騎軍來往衝馳的戰場上徹底喪失了機動力,非但對於蕭唐所部義軍構成不少任何威脅,就算再要抵抗廝殺,也難免被生生拖垮磨耗掉渾身最後一絲力氣。
而另一側重槍柺子馬騎陣當中,韓世忠催馬疾進,不但以率領所部兵馬在陣中殺了個來回。周圍也早有其他部曲的馬軍趕來殺至,勁騎驍勇,又對金軍騎陣形成壓迫之勢,在各部頭領正將的率領下,騎軍兒郎揮舞各色兵刃連環衝擊而進,嘶聲怒吼,面對已在眼前的韃子將手中軍械狠搠猛砸過去。而韓世忠策馬回身時,眼見面前壯烈場面,與周圍麾下騎軍也不由大聲吶喊再壯聲勢,隨即又組隊化作一把利刃,又直往潰亂的敵軍陣中直撞過去!
畢竟重槍柺子馬也須結陣驟馬疾速衝馳起來,在戰場也才能發揮出從斜側撕裂敵方陣型的最大優勢。如今衝勢戞然而止,蕭唐急令所部馬軍勁騎在第一時間便驟然衝殺來將其死死咬住,聚陣來往反覆衝殺的堅韌戰力,卻又能再發揮出幾成來?
只不過各支義軍部曲在衝擊撕裂重槍柺子馬騎陣之際,無論正偏軍將、義勇軍士盡皆前赴後繼的衝馳到金虜陣中浴血廝殺,慘烈短兵相接時,也不免有兩員頭領身遭重創,墜馬身形隱沒於亂軍之中......
從一開始遭受族蠡馬疫爆發的金軍騎軍精銳當中,諸部弓箭柺子馬因屬於輕裝騎射,比起鐵浮屠重甲與重槍柺子馬的頹勢相對還能收攏得住陣勢。然而結陣衝馳起來襲擾義軍大陣的軍馬,很快的又撞見花榮等驍將所統領的弓馬勁騎截殺。在一段時間之內,雙方騎射兵馬又分作諸隊騎陣在戰場上穿馳遊走,且騎且射,但見煙塵滾滾中呼嘯箭聲連鳴,彼此催馬奔走的騎陣當中,時不時皆有將士中箭墜馬。
然而鏖戰了一段時候之後,正是考驗雙方騎乘戰馬負重持久耐力的要緊時候,弓箭柺子馬騎陣當中感然族蠡疫情症狀或重或淺的戰馬因爲劇烈遊走馳騁極消耗體力,正值遊弛騎射最要緊時忽然脫力腿軟,當即撲倒翻滾的軍騎漸漸的數量也正在增加。
有些素來也以弓馬本事爲傲的女真精銳騎手,便是及不得花榮、龐萬春那等神箭本事,可但凡於遊弛廝殺時覷定了敵方陣中軍將,或獨力射殺,或成隊協同,幾乎也能篤定力取得對頭的性命。然而如今恰恰是弓箭柺子馬中一些射術最爲精湛的好手,他們一對招子正停留在諸部義軍當中的正偏將佐身上,長杆狼牙箭簇已經搭在了弦上,手中騎弓也已發出吱嘎嘎的拽響聲,正當其中一些騎射銳士大致確定施發出的奪命利箭能射殺敵軍中幾員頭領,緊拽弓弦的手指直要驟然送開的時候,他們卻陡然感到身子一沉,旋即向前摔飛而出,連人帶馬直翻滾挺到在戰場當中。其中一些人摔得灰頭土臉、頭破血流,還有些弓騎銳士猝不及防頭上腳下的重重砸在地上,當即骨裂頸折!
越來越多的弓箭柺子馬連同脫力的戰馬撲倒在地,當他們焦急的爬起身來,驚慌中卻發覺除了腰挎的軍械,騎弓箭簇也早不知摔落到了何處。然而很快的,那些墜馬的金軍弓馬軍卒便發現隊形整一的義軍騎射勁旅仍似黏在馬背上一般,劈頭蓋臉的箭簇激射過來,女真精騎遭攢射身上濺出血花,大多人遭被插得如刺蝟也似。肆意收割着那些本以弓馬本事爲傲,如今卻癱在地上掙扎的女真騎手一番,很快得,還有收了騎弓擎起長短馬戰兵刃的義軍兒郎疾馳殺至,只要掃蕩盡四周墜馬後渾如砧板魚肉的金軍騎士。
撲倒在地的女真甲騎,轉眼間便要被一掃而空,如今鐵浮屠、重槍柺子馬、弓箭柺子馬三支金國騎軍精銳全軍潰敗之勢已然無法扭轉。反倒是以漢家男兒爲主的諸部義軍勁騎催馬衝殺、持弓疾馳。對於北地草原馬背上民族當中如今自誇縱橫無敵的金軍騎兵精銳直殺得人仰馬翻!
與南朝兵馬廝殺,這還是主要集中在騎軍與騎軍的對決上,如今反倒是向來嘲笑宋人孬弱不善戰,於馬背上更濟不得甚麼事的金軍從開始異變驚潰,再到面前抵抗,如今仍是不免直要遭受屠殺!
無論是戰場當中那些匍匐掙扎的鐵浮屠、柺子馬女真騎軍,還是數萬集結成陣也要做勢展開全面進攻,如今卻驚然目睹眼前慘烈暫時的金國步軍盡皆震愕驚恐。便如軍中主帥完顏兀朮的心思一般,他統領的金軍女真諸部兵馬裡面,也有許多這幾年方纔長大成人,而成爲金國正軍當中的新鮮血液。其中或許也有人追隨着父兄於大小反遼戰事當中立過些戰功,可是也實難以與那些自按出虎水誓師伐遼時便追隨阿骨打老皇帝的先人所創下的豐功偉績相提並論。
如今卻是做爲大金國本族正軍兒郎南下侵吞遠比遼朝富庶的大宋,女真諸部軍中多少兒郎以爲自己終將趕超父兄輩的腳步,能夠爲自己的民族開疆闢土,爲世世代代子孫博下更大的基業。然而氣運聲勢本來皆以達到頂峰的金國女真,如今在場身臨戰陣的諸多女真兒郎,心中驀的卻蔓延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情緒。
本來長驅直入的南侵宋境所向披靡,大多戰事直殺得宋人禁軍望風潰逃,還曾攻陷南朝國都東京汴梁,盡數擄掠得宋朝皇帝老兒與他宗族子裔。大勢走向,一切本來都按照金軍女真子弟最爲期盼的方向發展,然而直到蕭唐那廝倒率領衆多本來反了南朝的兵馬直面大金兵鋒,隨後完顏斡魯補敗了、銀術可也敗了...這些時日北面也傳來消息,南京道、東京道治下沿海各地皆有異動,敵軍仗着精良衆多船舶來往襲擾,當中還多有契丹、奚人、渤海兵馬出沒.....如今大概也已能斷定,當初清剿南京道燕京一帶的抵抗兵馬時,完顏闍母、完顏謀良虎等開國功勳,也正是命喪於那金國大敵蕭唐之手!
吞遼侵宋功成的勁旅雄師,卻接連敗在那蕭唐統領的諸路兵馬手下,如今又親眼見得鐵浮屠、柺子馬等金朝立國後刻意選編組建,被譽做精銳特甚、所向無前的菁華軍旅甚至無法對敵軍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先後便已崩盤潰散,再是不信邪、不甘心的女真兇悍將兵也已意識到蕭唐所招聚的大軍接連殺敗本來常勝無敗的本國兵馬實非偶然。
饒是軍心動盪已感懼畏,也仍有些金軍將士反更生出股抵死亡命的兇悍心氣。本來應該是我女真族趁勢崛起,雄霸天下而立下世代基業的大好光景,如今卻不止追趕不上父兄輩驕傲光輝的功績,到了我輩應謀取功業之時卻累受重挫,哪個又肯甘心去做女真敗軍喪師的恥辱?
而金軍大陣當中,雖眼見戰局已極爲不利,卻因恥辱不甘而心中狠厲戾氣最甚的,也依然是軍中主帥完顏兀朮。
當初隨着父皇與族叔兄長等馬上奪取天下,遼狗仍是聲勢浩大,我等當初死命征戰哪一次不是以寡擊衆?當初的形勢不必如今要險惡百倍?就此敗退逃亡?這卻又教某家如何能夠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