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蕭唐想來,梁山那邊既然會使下作手段賺李應、杜興等人上山,倘若能使些手段扈成、扈三娘一併投奔梁山泊入夥,再多添一筆地方上大戶的錢糧入賬,似宋江、吳用等人也絕對會動這般歪心思。
就算青州二龍山、清風山出面要保扈家莊,可是宋江也大可以推說自己也的確沒有發兵前去對扈家用強威逼啊?登門說媒求親可是天大的好事,他扈家也可以不同意這門婚事,可是我們兄弟只是心誠,多登門幾次前去央求,無論青州兩山還是那綠林數山共主再是勢大,你也不能管得那麼寬吧?
可是便如沒有被梁山誑去大寨入夥之前,李家莊李應聽聞宋江造訪時也要尋思:他是梁山泊造反的人,我如何與他廝見?只得推說傷患在身不便相見,雖然不能將梁山泊得罪狠了,地方大戶也總要避嫌,與綠林中的強人頭領密會之事一旦事發,很容易被人栽陷個私通造反賊寇的罪名。
就算扈家莊絕對不肯答應扈三娘與王英的婚事,可是他們現在同樣也不敢再次得罪梁山泊。梁山卻執意要尋個理由登門造訪,甚至說在明面上拜訪扈家莊屢次請求,暗地裡也可以將扈成屢次與自己山寨的頭領接連密會之事主動聲張出來......這種軟刀子殺人,迫使對方走投無路的詭計,似宋江、吳用那等人物又怎會做不出來?
現在如果不是扈成、扈三娘及時尋覓到了自己說明扈家莊兩頭不敢得罪的窘境,待扈家也被栽贓說其私通綠林匪寇的話,恐怕青州二龍山、清風山的弟兄就算有心周全,也根本來不及出手相助。而梁山泊恐怕立刻會向賺李應、杜興入夥那般將扈家老小盡數挾持着到山寨中去,那時全家性命須仰人鼻息過活,扈三娘又怎能不屈從了宋江而與王英成婚?如果扈三娘一旦與王英成婚,扈家便算是梁山泊的人了,那麼青州兩山兵馬又有甚麼理由興師問罪?
既然那吳用也曾親自出馬前去扈家莊遊說,那麼看似厚着臉皮求親的行徑也必定是有目的性的,如果真如我所想的那般,這條計策十有七八就是那個智多星想出來的......
想到這裡,蕭唐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說自己以爲吳用所想出的計策大多應該上不了甚麼大臺面,可是說到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算計,自己到底還是小覷了那個在梁山泊上能坐得第三把交椅的人物。原來蕭唐有些看輕吳用,也是因爲自己熟讀原著,對那智多星那些顧頭不顧腚、暗地裡陰人乃至一招反覆用的計策爛熟於心,可是現在的形勢早已脫離原著的軌道,那頭腦靈活的吳用又豈會不知道變通?若是與那吳用打交道時冒失大意了,恐怕自己也要着了那廝的道。
將這些事想通了之後,蕭唐心中冷笑,暗付吳用爲了助梁山做大勢力,也沒有要公然得罪青州兩山人馬,如此卻又能教綠林數山共主“全羽”吃個啞巴虧,這倒也算是個好計,可是現在既然我已察覺到了,又怎能教那廝得逞?
“那個矮腳虎王英,是個好色荒1淫,壞了無數清白女子身子的綠林敗類,當年與燕順嘯聚山林時更是食人心肝、作惡尤甚,我便有心將那廝給殺了爲民除害,卻教他躲避到梁山水泊去,扈兄也必然不可能將令妹許配給那等畜生......”
蕭唐口中念罷,他又向一旁話語極少的扈三娘乜了一眼,隨即又想到如果暗中派遣兩山那邊的兄弟暗中在扈家莊周圍埋伏,青州與東平府地界有些路程,倘若雙方行程岔開能否截殺了那矮腳虎猶未可知。可是現在扈家莊卻是夾在了中間,正遭祝家莊、梁山泊兩夥難以招惹的勢力覬覦......是以蕭唐也沒武斷的定下主意,又向扈成問道:“都說救人須救徹,既然我與扈兄有交情來往,貴莊有難我蕭家集也不會坐視不理,只是不知扈兄心中可有計較,讓我如何出手相助?”
扈成垂首思付片刻,又猛的擡起頭來,對蕭唐嘆聲說道:“實不相瞞,先前祝家莊那邊逼迫的緊,我扈家難以抗衡,雖說祝彪那廝跋扈張狂、生性涼薄,小莊畢竟與祝家莊曾有盟約,祝家好歹也是清白大戶出身。小人還真曾想過無可奈何時,也只得恢復舍妹與那祝彪的婚約,只爲保住祖上家業...可是如今終於能拜謁得見蕭任俠尊顏,也知恁廣結江湖羣豪,麾下管事更有無數能人......小人斗膽,還想請問蕭任俠麾下的管事、親信之中,可有哪位好漢尚未婚嫁?又是與舍妹年歲合適的?”
蕭唐先是一怔,旋即他又立刻明白了扈成話中的意思,現在扈家莊受祝家莊的脅迫、梁山泊的算計而左右爲難,然而自己所掌控的蕭家集助他扈家一次兩次可以,可是隨着矛盾激化恐怕也要與祝家莊或者梁山泊形成敵對關係。畢竟蕭家集遠在河北地界,與扈家莊只不過有生意往來攀得些交情,也並非是生死同盟的關係,按扈成想來就算蕭唐勢大,又憑甚麼要爲了一個地方上的小莊去招惹強敵?
可是如果蕭家集與扈家莊形成聯姻的關係,那情況卻又截然不同了。
但蕭唐可沒宋江那胡亂替人說媒做主,以藉此來收買人心的習慣,就算生得標緻貌美的扈三娘是未嫁之身,而與自己結義的兄弟中也有人未娶,雙方好歹也須講究個眼緣不是?如今恁般婚姻不自由的時節下,如果從那些還打着光棍的兄弟之中擇選一個,沒準真有人會欲拒還迎的答應了,可是扈三娘本人又是如何想的?
蕭唐遂又向一旁的扈三娘覷將過去,眼見她慘然一笑,本來英氣標緻的眉宇間此時卻多出了份逆來順受的沉默。蕭唐見狀便也清楚了,心說這等人生大事還須你自己拿定了主意,我卻不能幫你做這個主。
想到這裡,蕭唐搖了搖頭,又對扈成朗聲說道:“扈兄,我兄弟之中便是有尚未成家的,可是婚姻大事,一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不是雙親匹配的,我卻不好替旁人做這個主;二來與我知根知底的良友心腹多分佈於蕭家集、汴京、密州各處,令妹與他們彼此未曾見得,不知有無心思相戀,又豈能武斷的強扭在一處?無論怎的我已答應助你莊子,也不是我不願與你扈家做個親眷來往,我知你是爲了令祖家業殫精竭慮,可既是你的親妹子,你將她許配給素不相識的男子,又可曾想過令妹的感受?”
扈三娘聞言驀的擡頭,一對妙目也十分訝然的望着蕭唐,此時她的那顆芳心中才涌出一股暖意。
自從與祝彪接觸婚約,梁山泊又派人屢次登門替王英那個無恥之徒求親之後,扈三孃的父親與兄長終日憂心忡忡,可大多也只是爲了保全扈家莊而憂心勞慮,只要爲她尋覓得個差不多的門當戶對的人家,最好還是能對保全扈家基業有莫大助力的親家,無論是扈太公還是扈成都會毫不猶豫的將扈三娘嫁過門去。
若是按扈三娘以往的性子,說不得還是要抗爭一番,可是自從她遭梁山強人生擒活拿住再被放還之後,卻似心性大變了一般時常沉默不語,即便自家兄長擅自爲自己的婚姻大事做主,現在的扈三娘也只是選擇默然接受。
直到現在,扈三娘才見到有人真正的考慮到她心中到底如何做想。
可是蕭唐這話按扈成聽來卻生出幾分歧義了,方今這般時節下扈成便是再疼愛他這妹子,由雙親、兄長做出爲她尋覓得個合適的郎君,如果能與扈家可以倚仗的豪強聯姻正是天大的美事,哪裡還能由得她個女兒家自行擇選良偶的?
扈成只聽蕭唐言及也不是不願與他扈家做成親眷,又說要顧忌到自家妹子的心思,這在扈成看來,可就頗有幾分憐香惜玉的意味了。是以扈成驀的面露喜色,立刻又對蕭唐說道:“既恁的...蕭任俠的兄弟心腹雖不曾與舍妹謀面,可是恁卻是見過舍妹了,卻不知蕭任俠......恁覺得舍妹相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