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山中軍來到羅州城下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
倒不是王倫有意在路上磨蹭,實在是這種滅國之戰所要準備的細節太多,而重中之重、關係到這場戰役最終成敗的,當屬於後勤糧草的問題。
歷代中原大國征伐高麗,常常被後勤問題拖了後腿,王倫作爲後來者,對這個問題顯然是不打算掉以輕心。更何況此次涉及到的梁山步兵和騎兵人數就超過了十萬人,還牽扯到將來數以十萬計的移民,以及即將面對的高麗本土百萬人口是否能穩定下來的難題。
前期調集而來的二十萬石糧草,已經堆放在羅州海南郡海南半島臨時搭建起來的倉庫裡。這塊狹長的大陸突出部,給梁山大軍提供了優質的登陸場。
拜李資謙和韓安仁互相眼中只有對方所賜,梁山軍的登陸行動基本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除了因對當地水文特徵不太熟悉,水軍觸礁沉沒了兩艘靠施恩搭橋買來的水貨海船以外,其他一切順利。
在留下史進全軍看守臨時糧庫之後,王倫這才往翹首以盼的韓安仁處進發。據說這位高麗政壇的名角在這兩天是悲憤不已,倒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他在短短時間裡,已經分別跟三撥人投降了。若不是知曉宋軍推進神速,只怕人家都要往是不是王元帥故意在給他下馬威上聯想了。
不到全羅道,不知道這附近的島多。話說僅這麼一個半島的西南角。居然有近兩千個島嶼。地理條件還不算太讓人吃驚。畢竟這屬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跟人爲的神蹟相較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自打踏上了這片土地,許多千奇百怪的邏輯概念就像洪水一般衝擊着大宋軍民的思維定勢!別的不說,光在這片和京東路差不多大小的地方上,居然就有四京、八牧、十五府、一百二十九郡、三百三十四縣外加二十九鎮!單從這麼霸氣的數據上來看,無疑是直追宋、遼的世界第三超級大國啊!
實際上呢?不說也罷!
王倫因爲身經百戰。對此已經是百毒不侵了。可賞罰軍政司的隨軍頭領裴宣卻已經出離憤怒了,話說他這幾天聽到最多的事,不是武松們一日破三縣,就是卞祥們逼降兩郡,搞得跟兒戲一般。你說這功叫他怎麼記?難不成從前在大宋破個村子的功勞,也要回頭給留在山寨的頭領們補上?
戰爭就在這種滑稽的氣氛下開啓,並繼續着。
由於前幾批隊伍基本上都沒有入城,王倫在和智囊團商議了之後,決定還是搞個盛大的大軍入城儀式。主要原因是這裡的土著就吃這一套。他們的秉性逃不出八個字“遇強則弱,遇弱則強”。
雖然梁山即將實施的政策可謂半島有史以來頭號仁政,但在這之前,亮一亮肌肉還是很有必要的,從來只有畏威纔會懷德,不然這些蠻夷就敢把你當冤大頭。得了便宜必賣乖。
小小的羅州城。放在大宋作一上縣猶不夠格,但是韓安仁攜兩道逃亡軍民一擁而來,倒叫這座邊郡小城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榮”。就在梁山大軍入城之時,不光道路兩旁被擠得水泄不通,就連臨街房屋的屋頂上,也站滿了人。
好像經歷了太多的挫折,此時韓安仁終於是活明白了,根本沒在城裡搞什麼鬼不說,甚至還出大力做過工作。終究叫這座擠滿了潰兵,奴婢。破落豪強、地主,原住民的城市,沒出甚麼亂子。
雖說沒有出現簞食壺漿的情形,不過時不時傳出幾句蹩腳的汴梁方言,好歹也營造出一種歡迎王師的氣氛。比之日後宋軍進入燕雲故土的情景,實在是強太多了。
“天吶,這就是宋國禁軍嗎?跟這樣的士兵打仗,最後能有幾個人活下來?這就是天朝的實力嗎?爲什麼每個士兵身上都穿着我們的將軍纔有的精良甲冑!長矛,腰刀,短刀,這只是分給一個人的裝備嗎?”連兵器都分不到一把的奴兵們眼中看到的是恐懼,是敬服。
“聽說天朝打算把土地要重新分配,咱們每個人都有機會領取土地,不知道是不是真事?”大部分家無恆產之人看到的是未來的希望。
“這些宋人塊頭好大,長得真俊,也不知娶親沒有?咱們羅州好多外來婢女,我若說成幾對,還不發財了?哼哼,我們高麗婢可是天下聞名的!”媒婆眼裡看到的是無限的商機。
“看這情況,北面的國賊是打不過來了,可我們的土地最後還有機會能拿回來嗎?”各地的破落豪強眼中全是糾結。
在不可抵擋的大勢之前,所有的個人意志都是軟弱的,甚至沒有表達機會,好在宋軍讓他們參與了接下來的驚天大事件:
受降儀式。
在這個儀式上出現了三個意料之外的人物。頭一位便是他們的君王:王俁。
半年多時間不見,王俁好像還長胖了些,看來他在宋國待遇不錯,應該沒有受甚麼苦頭,畢竟看上去精神頭也很不錯。在他之後出場的另外兩個人大家就比較陌生了,最後經過介紹,大家方纔知道,原來是耽羅國的高家父子。
最終老淚縱橫的韓安仁親手向王俁獻上原高麗國的戶口圖籍,而王俁轉手便將這些代表祖宗社稷的物品,敬畏的交到王倫手上。
他的這一舉動,不但滿城軍民看在眼裡,更有耽羅國的高家父子做了見證,自此,最後一個打着高麗旗號的政權,徹底宣告滅亡。
這也就是說,在這半島之上,梁山軍的敵人只剩“大爲國”、“大仁國”這兩個根基淺薄的妖孽。而由於正朔的消亡,高麗人的戰爭潛力,被降低到史上最低值。
打醬油的王俁很快就退場了,韓安仁也哭暈了過去,被震得不知所措的高家父子也下去了。在這座特意建在露天處的主席臺上,註定萬衆矚目的,只有一個主角。(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