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帳然若失的望着程婉兒的車隊遠去,半晌不語,這時韓世忠腆着臉湊上來道:“哥哥,真個不關我事啊!”
“怎地不關你的事?哥哥明明與那小娘子說好了的,捎帶她一程!偏你愛顯擺箭術,現在好了,生生把人氣走了!潑韓五,我跟你說,哥哥要是娶不成親,看山寨那幫人活剮了你!”焦挺氣勢洶洶道。
“你少來!”韓世忠把手一擺,道:“那小娘子顧慮的又不是哥哥,而是她的知府老爹,沒見那小丫頭過來說甚麼招安,你亂扣甚麼屎盆子!”
韓世忠說到這裡,見王倫還沉浸在離別之情中,渾然沒聽他們兩個說話,大叫一聲不好,小心問道:“哥哥,爲了娶這小娘子,你不會真答應招安罷!?”
“難不成不招安我就沒法子了?未見得!”王倫下意識道,忽見這兩個漢子瞪大牛眼望向自己,瞪了兩人一眼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不勞尊駕操心!”
韓世忠討了個沒趣,也不敢惹王倫,畢竟剛纔氣走這壓寨夫人,他身上多少有些干係,見狀就要往一邊躲去。哪知這時王倫拉住他,道:“早間我叫葉春出來傳令,你們接到人沒有?” “張三在不在此間?”王倫見他說到李四,暗想此時入城和施恩聯絡,沒個心腹的精細人不行。
“我只帶了五七十人出來巡查,哪裡料到真碰上哥哥。張三不在此間,和計稷、鬱保四帶着大隊在後面!”韓世忠回道。
“走,回去!”王倫把手一揮,這時兩個軍士牽了馬匹過來,王倫和焦挺暫且騎了。這兩個軍士就上了同伴的馬,但見這五七十騎浩浩蕩蕩直奔本隊。
路上沒有耗費多久,衆人便來到韓世忠的臨時駐地,只見這裡是處村落,民風淳樸,韓世忠又肯給錢,只道是官軍借宿,是以大夥分批在村民家住上,此時早有探騎報給兩位頭領知曉,計稷和鬱保四連忙出來相迎。王倫和衆人見了禮,半句不提剛纔發生的事情,只是叫過張三,叮囑道:
“金眼彪施恩在此間做着知縣,已經答應給我梁山做內線,如今我有一批船隻消息,尚未明白,你帶着五七個精細的弟兄,馱着錢物。前去與他協商。另外我和焦挺的坐騎,遺落在城內紅蓮閣,此時怕是在官府手上,你叫施恩想辦法。把我這兩匹馬兒提出來!還有,叫他打聽一下鄧元覺和伍應星有沒有叫官府拿了,若是有消息,即刻傳去四明山。另外叫施恩想辦法搭救!” “和這人周旋。非你不可,你便在此間落腳,我回山寨之後,會命石秀派人替換你!”王倫囑咐道。
張三一聽,哭喪臉道:“那不是我這高麗去不成了?”
“留你在此是因爲你可靠,高麗何時不能去?”王倫恨鐵不成鋼道。
“我恨的就是自己可靠!”張三嘟噥一聲,沒等王倫變色,忙道:“去去去,這就去!哥哥放心,跟這等人打交道,我最擅長了!”
王倫這才作罷,又囑咐了他一些注意事項,便叫他找韓世忠領錢去了。這時王倫叫過計稷,道:“我等即日就要啓程,萬春此番和我同去梁山泊,此間只剩你一個人守寨,這樣,我把鬱保四兄弟留在此間,和你做個伴,等萬春、雷炯回來,再替他回山,如何?”…
計稷聞言望了一眼鬱保四,見他一臉苦色,忙道:“哥哥就要打高麗了,鬱保四兄弟才投山不久,這麼大的動作,怎好因小弟的緣故耽誤他?我這裡哥哥放心,我把關一閉,不找事也不惹事,誰叫門都不開,只我一個人足矣!”
王倫看了看鬱保四,又看了看計稷,道:“既如此,等萬春和雷炯回來,你也來山寨小住一番,和弟兄們都見見,也熱鬧熱鬧!”
“早就想去瞻仰一番大寨風采了!”計稷豪爽大笑。
此時王倫也不耽擱,便直接請他回山,通知龐萬春、花榮、呂方、郭盛四人帶着剩餘親衛營的弟兄趕到岸邊上船,計稷聞言領命,帶着三五心腹嘍囉投四明山去了。
“我們也走罷!”王倫不知爲何,對焦挺說這句話的時候無限惆悵,只想長嘆。
焦挺見狀傳令去了,不多時,人馬已經集結,王倫叫韓世忠跟村民們告別了,又留下一些財物,這才大隊往西北面開去。
……
計稷和手下心腹所騎乘的馬匹,都是在這江南之地劫來的,生得矮小不說,跑得還慢,這一日直到午後,他們才趕回四明山,龐萬春和呂方、郭盛得了消息,開門出來迎接,這時計稷和衆人跳下馬來,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聽後面傳來一聲長嘶,原來是一個隨從的坐騎給這一趟急行軍累垮了。
龐萬春瞧得肉疼,連忙上前查探,半晌過來,才長嘆一聲,道:“好算只是脫力了!快快,推車來拖進去!”
幾個嘍囉聞聲連忙進去了,呂方見龐萬春只是心疼,忙道:“可惜我營來時都是滿員足備,不好分撥馬匹,但是到了梁山,小弟一定跟哥哥進言,請他另撥馬匹過來!”
龐萬春聞言大喜,這時又聽計稷道:“多謝呂方哥哥好意,我來時哥哥吩咐了,不日即將有五百馬匹劃歸我四明山小寨,萬春哥哥不必憂慮!”
龐萬春聞言無盡感慨,道:“哥哥真個這般說的?五百騎兵,足以在這江南橫行州府了!”
計稷笑道:“可不是怎地?哥哥這一營兩千戰騎,打破十個明州府都綽綽有餘了!”
“這兩位就不知道了,如今朝廷眼睛都盯在河東田虎身上,我家哥哥又要準備大買賣,這時打破明州財稅之地,田虎那廝做夢也要笑醒了,卻還不領我們的情!”郭盛笑道,“我們又不是差這兩個錢,且放着,總有取他的時候!咱們都如哥哥說的,悶聲發大財罷!”
這兩天他和呂方都跟龐萬春混得熟了,知道這條漢子是對敵人狠,對自己兄弟卻是一個“親”字,是以說話也放得開。
果然衆人聞言都是大笑,笑過一陣,這時龐萬春才問起計稷來意,計稷把王倫吩咐說了,龐萬春道:“那還等甚麼?我這便跟弟兄們上梁山去!”
衆人這便分頭行動,龐萬春回去收拾衣裝,呂方去集結親衛營的弟兄,郭盛去請花榮上路,忙活了小半個時辰,衆人都在關口前會面,計稷飯都顧不上吃,親自送新老弟兄出關,只聽龐萬春囑咐他道:
“兄弟,我去去就回,你一人在此,得替大寨看好這小寨嘍!”
“哥哥放心,等你們走了,我便天天關了門睡大覺,總行了吧?不少字”計稷開起玩笑道。
衆人聞言大笑,連花榮也打趣了幾句,只見龐萬春擺了擺手道:“那不行,咱們打了梁山泊的旗幟,那是要招攬江南好漢的,你可不能墮了梁山大寨和我們四明山小寨的威風!”…
“成成成!”計稷滿臉是笑,親送大軍出關。
哪知此時卻遇到一件怪事,只見一個漢子站在不遠處直往關口上眺望,只見這人別處倒不打緊,唯獨一雙手臂,很是粗壯,幾乎抵上常人一雙小腿了。此時大隊人馬從關口出來,這人只是稍稍避讓一番,卻仍不曾離去。
留守四明山這些人中,除了客人花榮,隱隱以龐萬春爲尊,只見他當仁不讓,走到這漢子面前,叫道:“漢子,只顧看甚!”只是龐萬春話沒說完,一股強烈的魚腥味撲鼻而來,他知道,只有常年在江、湖裡打漁的漁夫身上,纔有此般氣味。
那漢子見強人傾巢出動,也不害怕,只是道:“我素聞這四明山叫一位人稱‘小養由基’的神箭手佔了,此人天不怕,地不怕,明教方臘招他幾次而不得,怎地此時忽然掛上北邊大寨梁山泊的旗幟?”
“你這漢子倒是有見識,我這四明山小寨正是龐萬春哥哥打下的基業,如今一發投了梁山泊了!”計稷出言笑道:“你這漢子看着也不似尋常的漁夫,怎地,報個名諱上來如何?若是江湖同道,少不了請你進去喝一碗!”
“慚愧!我這無名無望之人,哪裡敢報甚麼名姓?還是莫要擋了諸位的去路!”
這漢子嘴裡話雖這般講,腳下卻一步也不曾挪,只是往呂方和郭盛臉上打量,這兩個俊俏後生雖然站位靠後,也不怎麼說話,但是方纔說話的那倆個氣勢十足的漢子,有意無意中都會回頭看這二人,顯然潛意識裡極其重視這兩人。
呂方見這漢子頗有些待價而沽的意思,心中不覺好笑,想了想,上前一步道:
“小可乃是梁山泊主王首領的親隨頭領,姓呂名方,閣下若真是江湖上的好漢,無論有無名望,只要有心上我梁山聚義,小可願在寨主面前一力舉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