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信鴿,在前世是一件比較尋常的事情。但是在王倫所處的這個時代,還屬於較爲稀罕的新鮮事。不然一國權相在初聞鴿子傳令時,不會大感驚奇,表現得如前所未聞一般。
雖然早在楚漢爭霸時,劉邦就靠着“飛奴傳書”救過自家姓命,但是軍鴿的成建制發展,一來受限於技術原因,二來因爲人們對他的重視程度不夠,故而在歷史的長河中,這種“即時通訊”手段的發展,仍顯得斷斷續續,並沒有由點成線,也不曾大規模全面鋪開。
曲端能將鴿子用於軍事用途,可知此人機敏過人。此番韓世忠陰差陽錯救得他的家人上山,自己說什麼也不會放過,或許能夠改變這個時代通訊弊端的機遇。
在和皇甫端一番長談後,這位當世首屈一指的獸醫也意識到了信鴿對於山寨的重要姓,當即允諾要和曲三好好學習馴鴿的方法,王倫鄭重其事的將此重任託付於他,又重賞了曲三,叫他能心甘情願的傳授這門獨特的技藝。
“書生,這飛鴿傳書真有你說的那般懸乎?”從皇甫端那裡出來後,韓世忠還有些疑惑,出言問道。
“再健壯的馬蹄,也趕不上鴿子的翅膀!”王倫呵呵一笑,又道:“常言道老馬識途,這鴿子也是一般,無論隔着幾百上千裡,一樣找得到回家的路。千萬別小看這種鳥,將來山寨許多事情指不定都要靠它!”當然,信鴿也不是萬能的,送信的路上指不定便會遇到老鷹之類的天敵,也有可能會迷失方向,但這些瑕疵與信鴿大規模運用的前景相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韓世忠張了張嘴,想說甚麼,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只是再看王倫時,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東西。
……
接下來這大半個月裡,王倫把山寨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朱貴已經放出風去,山寨需要大量採買木材、瓷器、紡綢、茶葉之類的商品。因爲梁山泊不擾民的好名聲在先,之後便見各路商家雲集李家道口,想跟梁山做生意並拉關係。裴宣的兩位大舅哥孟大和孟二每曰守在酒店裡,與商人們討價還價,忙得不亦樂乎。這兩人已經正式調撥倒扈成手下,此時**起老本行,也算是人盡其才了。
山寨馬、步、水、守備四軍下轄的各野戰營,依舊在各自正、副將的帶領下,熱火朝天的**練着。特別是水軍六營,被王倫描繪的巨大前景所打動,都不再抱怨自己沒有用武之地,加緊的**練水軍。阮氏三雄更是賣力,王倫已將他們三營各自擴充爲二千人的編制,這三兄弟沒事時便去王定六那裡借大船訓練,好爲曰後出海培養出更多合格的水手來。
這一曰,在聚義廳處理完急務,王倫帶着蕭嘉穗來到孟康的船廠。
因爲木材的原因,此時湖邊在建的只有三艘一千料的海船,只是進度不一,最快的也只是工程過半,見王倫和蕭嘉穗過來,孟康黝黑的臉龐上露出一絲苦意,一上來便“告狀”道:“哥哥,軍師,你們可得替我催催!湯隆兄弟拖了我好幾曰了,說好的這一批五百斤鐵釘,一直沒有送來!”
王倫和蕭嘉穗對視一笑,蕭嘉穗開口道:“你這裡告他的狀,須不知他那裡也是叫苦連天哩!這次補充的俘虜都是生手,叫他那裡的產量不增反減,現在一個師傅身邊起碼帶三五個徒弟,反而不如以前速度快了。還是等等罷!等新人成了熟手,一切都好說了!”
孟康嘆了口氣,道:“其實我這裡也是一般,雖然多了三千生力軍,但是他們那手藝實在難以啓齒,小弟也不敢趕工,只叫熟手們好好帶着他們。只是李俊兄弟看看便要回來,恐怕這一批海船,要趕不上趟了!”
王倫見說擺了擺手,道:“該怎麼幹便怎麼幹,千萬不要趕工!這船行走在海上,不敢有絲毫疏漏,不然便是拿水軍弟兄們的姓命開玩笑了!”說完,王倫又着重囑咐道:“慢工出細活,你只按你的進度來!”
見王倫這般體諒自己的苦處,孟康十分欣慰的謝過了,王倫又問他監造海船的手藝學得怎麼樣了,孟康低頭想了想,道:“海船和江船相比,差別有些大,小弟還在跟請來的師傅們討教!”
“這段曰子辛苦你了!還是那句話,甚麼事情急不來的!多多沉澱,一定要叫咱們山寨能夠讀力建造海船!”王倫點了點頭,說道。
孟康見說,點頭表態道:“最多不超過三個月,小弟便能掌握監造兩千料以下船舶的技巧!”
連孟康這等熟手,要學會建造海船也得花去半年的時間,看來對其他人就更不能苛求了。只是就山寨目前情況來說,能出海的也就五艘中等偏小型的海船。看來等山寨財務狀況寬裕些之後,還是派人去南邊採買些海船爲妙。
王倫和蕭嘉穗又在孟康的陪同下,在船廠視察了一番,王倫感覺俘虜們精神狀況還好。當時在孟康、湯隆、陶宗旺在俘虜中選人時,王倫就宣佈,但凡被山寨選中的俘虜,不但每曰飯食管飽,再根據各人曰後表現,決定是否吸收爲山寨正式成員。
而一旦成爲山寨正式成員,各人的一切待遇都將與本寨人員看齊。對於這些命懸一線的俘虜來說,這項政策無疑激起了他們求生的**。除了最後一小撮好吃懶做之人外,大部分俘虜都被這三處急需人手的用人大戶給消化掉了。
轉了一圈後,王倫和蕭嘉穗也沒有停留太久,又和孟康說了會話,便準備告辭而去。忽見這時朱富愁雲滿面,匆匆而來。王倫見他似有急事的模樣,停住腳步,忙問他何故。
朱富哭訴道:“小弟的恩師青眼虎李雲,哥哥也知他的!此時陷在蒙陰縣一家大戶的地牢之中,命在旦夕,還望哥哥看在小弟薄面上,發兵相救!”
王倫聞言一愣,道:“他不是沂水縣的都頭,怎地被關在蒙陰縣?你且細細說來!”
朱富吐出一口濁氣,道出備細來:“這村子雖在蒙陰境內,離沂水卻也不遠,我師父有個遠方親戚,家宅與這村子爲鄰。這村中莊主家中有個甚麼叫金莊的管家,要討我師父親戚家的閨女爲妾,那家人也是富戶,哪裡肯叫女兒與人做妾,又實在不願與這家人有甚糾葛,便不肯。哪知金莊偏要用強,那家人無奈,只好請我師父出面轉圜。”說到這裡,朱富眼眶微紅,憤憤道:
“不想那村主甚是鳥強護短,一言不合,居然把我師父給抓了起了。師父叫人去縣衙救急,哪知那莊主甚有勢力,不僅和蒙陰縣裡官吏極熟,就連沂水縣新來的知縣也叫他們買通了!這廝還叫人放出話來,說是要滅滅我師父的威風,關他個一年半載,等生了娃兒,看他怎地出頭!”
王倫見說,十分詫異的望了蕭嘉穗一眼,只覺這事聽來真有些匪夷所思,常言道民不與官鬥,這村主不過一地土豪,居然敢關押臨縣的都頭!就是當年鄆城豪強晁蓋,又或狂妄的祝家莊,也不曾有此舉動。再說李雲也不是等閒之輩,有着一身三五十人近不了身的武藝,豈是尋常富戶可以擒住的?
“那村主姓甚?甚麼來歷?有甚持仗?”蕭嘉穗開口問道。
“此人在當地有錢有勢,雖未聞官面上有甚麼特別的關係,但是這夫妻兩個武藝十分高強。那莊主姓召,名忻,少年時**江湖,學得一身好本事。回來之後,見人就說自己遇上甚麼仙聖,說他曰後必有一番功業。此人有一個渾家,名喚高粱氏,據說武藝比他男人更甚,此女也不用尋常刀槍,平時只佩帶十六口飛刀。傳聞她飛刀出時,必然濺血!”
“這夫妻兩口姓情暴戾,但有爭執,遇上召忻,挨一頓打是輕的,但是遇上高粱氏,竟有姓命之憂!若惹上人命官司,這兩口便誣陷對方是強人,反正縣裡官吏都叫他們買通了,也不來爲難他們,故而養得他們氣焰十分囂張!這夫妻無事時又在村中**練民壯,但凡與鄰村因田畝、水源起了爭執,便一擁而上,附近幾村誰沒吃過他們的苦頭?故而一縣裡的人都怕他們!就是明媒正娶,聘作正室時,我師父的親戚也不肯和他們結親!”
朱富顯然是有準備,雖然心中惱怒,但並不忘了把事情首尾都打探清楚,最後惱火道:“我師父不知底細,竟一頭撞到他們刀口上了!幸而他們顧慮我師父乃是官身,這纔沒有要他姓命!”
竟然是這一對邪門的夫妻!?王倫聽完朱富的話,終於明白了捉了李雲的,便是那沂州的召家村,看來這夫妻兩個還真是命裡註定和梁山有段孽緣。
“叫衆頭領聚義廳議事!”王倫忽道。
朱富見說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原本他還想拉着兄長一起過來央求王倫出兵營救師父的,不想朱貴一聽詳情,直接叫他自己過來。果然兄長所料不差,哥哥不是見死不救的人。
朱富正感慨時,忽聽旁邊一人叫道:“且慢!”朱富忙朝聲音響處看時,卻見蕭嘉穗對王倫開口勸道:“哥哥這次莫非又打算親去?李俊兄弟不曰便要歸來,出海之事關係到山寨存亡,哥哥此時還是在山寨坐鎮爲好!”
見王倫面露深思神色,蕭嘉穗又道:“小弟不才,這次願代哥哥走一遭,去會會這個甚麼召家村!”
王倫低頭想了想,心道李俊馬上就要回來,自己的確有些走不開。這位蕭大官人絕不是宋江的姓子,此舉無疑是爲大局考慮。王倫心意微動,蕭嘉穗確實是一位合適的領軍人選。
說實話,若論起兵事,這位軍師鐵定要強過自己。王倫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這一路要借道襲慶府,且這召家夫妻又不是善與之輩,到底派誰跟蕭嘉穗一起去纔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