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大蟲易除,心魔難去

金蓮見狀輕嘆一聲,幽幽道來:“奴家一介女流,若有依靠時,又怎會被賣入那張大戶府上,受人奴役,毫無尊嚴!”

這時她看到武松那莫名躲閃的眼神,心中一窒。想她也是個聰慧的女子,因自小命運坎坷,心智早磨練得細膩無比,此時此刻又如何猜不到對面之人的心思?

想此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磊落漢子,定然將那名節看得比姓命還要貴重,此時不幸攤上這種窩心事,他定是寧願委屈自己,也不會與哥哥要娶的女子糾纏不清!如做了這般敗風俗壞人倫之事,將來叫他江湖上的兄弟怎生看他?

雖然武大明說是假意迎親,只爲把自己典身文書騙來,可此時全清河的百姓都把自己嫁給武大當作事實,卻叫他如何能坦蕩面對自己?此時他心中壘起高牆,將自己拒之門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金蓮雖然想清楚此節,也能理解武松的苦衷,只是卻禁不住心頭那股酸楚,芳心頓時叫悲傷淹沒。

武松此時雖避着那女子,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不離她左右,朦朧中只覺那女子滿面哀傷的朝自己望來,當下卻做聲不得,自家只把頭來低了。

這種不作反應的反應,卻叫一旁的武大心中“咯噔”一下,心裡慌道:“莫不是叫我弄巧成拙?雖然此時救出這個女子,卻叫二哥心中起了隔膜,如此該怎生是好?”

武大正慌張時,忽地轉念一想,尋思道:“此番本爲救人,此時已是功德圓滿,他們兩人若無此緣分時,便也休了。若只爲強扭他們在一起,卻叫二哥以身犯險,揹着官司在身,卻不值當。我身爲他的兄長,怎能不去阻攔他?就是爹孃泉下有知,須也得怪罪我!想那世間好女子多的是,以兄弟他這般英雄,又有那柴大官人送的許多金銀在此,曰後還怕尋不到好人家?罷罷罷,天下哪有那般淨好之事,如此只送她找個容身之處便是!”

武大雖是想得這般透徹,只是要他出言說出這番道理時,卻又是難爲他了,特別是此時還當着這女子的面。便見他也是低着頭,默不作聲,面對眼前這番窘境,直無計可施。

三人就這樣僵持在這佛寺之中,正好此時一陣佛鼓禪音傳來,直衝蕩在這各懷心事的兩男一女心中。見這般終不是頭,金蓮輕嘆一聲,開口道:“奴家在青州城外還有一房遠親,也不知他們此時還在不在此處,肯不肯收留奴家!”

這番話恰是給了在場三人一個臺階下,武松嘆了口氣,擡頭道:“無妨,我身上還有些金銀,多與你那親戚些個,就算不念情面,想他看在錢面上也會收留於你!”

金蓮悽然一笑,淡淡道:“如此又要英雄爲奴家破費了……”

眼前這個男人路見不平,肯捨命相助,又把那世人爲之掙破頭的金錢看得寡淡,唯獨在情字一事上,偏偏作繭自縛,直叫金蓮此時又氣他,又心疼他。

武松明知她此時不是爲錢相謝,又哪裡聽不出她話外的傷感,頓覺心如刀絞。想他又不是塊木頭,從這女子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中,如何感受不到她對自己的情意?且自己對她又何嘗沒有感覺?

可惜這般離奇之事偏偏發生在自己身上,卻叫他怎生選擇?真想一閉眼,便應承了她!帶她天涯海角,做一對比翼之鳥。可若真做了這等叫他發自內心認爲豬狗不如的事情,他忽又覺得此時還不如死了痛快。

眼見自己陷入這兩難的絕境,武松直恨不得找個知心知肺的人痛哭一場,可是世間還有誰能理解他的苦衷?此時一邊的寶馬像是感應到主人的心境,忽然昂頭長嘶了一聲。武松望着這馬兒,在心底哀道:王倫哥哥,卻是叫你錯愛小弟了。

只見武松痛苦不堪的搖了搖頭,把心硬起,去牽了那匹寶馬過來,對那女子拱拱手,道:“那便前去青州罷!”

……

三人在路上行了多曰,忽見一個酒店出現在眼前,那酒店門口掛着一面招旗,上頭寫着五個大字:“三碗不過岡”。

武松請兩人先進了去,又繫好了馬,這才進店點了酒肉,自坐着喝那悶酒,此時濁酒入喉,頓覺一陣舒爽,只覺這酒頗有幾分滋味。

想他一路心事重重,此時見有好酒可以消愁,便只顧叫店家篩酒,那店家見此人愁眉鎖眼,不願觸他眉頭,又見他有同行之人,也不怕他喝醉沒人照應,只是一邊篩酒一邊提醒道:“俺家的酒,名喚‘透瓶香’又喚‘出門倒’。雖是村酒,卻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來我店中,吃了三碗,便醉了。客官若只要吃時,莫怪小人沒提醒你!”

金蓮見說有些擔心,想出言勸那武松,卻又見他愁雲滿面,心中一軟,暗道讓他**一下也好,大不了喝醉了在此住上一晚,有自己服侍他也不會叫他凍着。

武大卻是不擔心自家兄弟的酒量,便也沒勸。這武松直催店家篩酒,一連喝了十八碗,又吃了兩斤牛肉,這時惆悵略緩,站起身來就要趕路,金蓮和武大早吃好了,見他還站得住,也不敢逆他意願,都陪着他上岡而去。

那店家站在門口見這三人離去的背影,自顧自嘆道:“有這般絕**子同行伏侍,那大漢還一肚愁腸,倒是奇了!”

這三人一路無言,直走了一陣,上得一個岡來,剛走過一片亂樹林,忽聞前面三五個人藏在樹上大叫:“那行人莫要過來,且回去喊人,此處有條大蟲!”

這邊行路的兩男一女聞言大驚,都擡眼去看時,果有一隻吊睛白額的大蟲欲往樹上攀爬,武大“阿呀”一聲,頓時癱倒在路邊,金蓮也是嚇得渾身顫抖不已,扶着寶馬這纔沒有倒地,那馬兒不愧是北地寶馬,此時雖是躁動不已,卻沒撇開主人逃竄,只是半昂起身子,作勢要去踢那大蟲。

那大蟲見又有獵物送上門來,倒也不理那樹上幾人,卻轉身來,把兩隻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轉眼便要撲到武大身上,正在這絕處,忽見旁邊一個女子也不知從哪裡迸發出來的勇氣,直上前將那武大推開,眼見她頓時就要置身老虎爪下,那女子將眼一閉,心境卻是出奇的平靜,直用生命中最後一絲意識尋思道:“一命換一命,救了你兄長,便將欠你的都還與你罷……”

說時遲那時快,只那大蟲還未撲下時,忽感覺自身旁邊有一活物逼來,可惜這大蟲整個身軀都騰在空中,做不得反應,唯有將尾巴豎起,便要來抽此人,哪知此人渾然不避,使出生平絕學鴛鴦腿,一腳正踢到虎肚上,那大蟲頓時在空中打了個翻滾,卻被踢開三五步遠,武松倒也捱了虎尾一記勁掃,血灑當場,此時這一人一虎站定了,都覺得遇到生平勁敵,兩廂僵持住了,各自喘着粗氣。

這時樹上幾人看得呆了,想他們都是此處獵戶,帶着器械也不敢張那頭大蟲。不想這漢赤手空拳竟然與那老虎放對,卻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們正自驚歎之際,哪知醉醺醺的武松也是被剛纔一幕驚出一身冷汗來,此時酒都醒了,心中不免一陣後怕,可是兄長和金蓮都在此處,難道自己撇下他們逃走?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武松喝道:“都走!我來拖住它!”

武大和武松一奶同胞,哪裡肯舍他?那金蓮以死明志,自然更不會走。就在武松正無奈時,這大蟲咆哮一聲,隨即又是一撲,武松只一跳,卻退了十數步遠,那大蟲恰好把兩隻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搶上身去,兩隻手就勢把大蟲頂花皮地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隻大蟲急要掙扎,卻被武松盡氣力納定,那裡肯放半點兒鬆寬。

武松把只腳望大蟲面門上、眼睛裡只顧亂踢。那大蟲咆哮起來,把身底下扒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坑。武松把那大蟲嘴直按下黃泥坑裡去。那大蟲吃武松奈何得沒了些氣力。

見此良機,武松直把左手緊緊地揪住頂花皮,偷出右手來,提起鐵錘般大小拳頭,奮盡平生之力,只把這三月來心中淤積的惆悵,如下雨一般打下。待打得五七十拳,那大蟲眼裡、口裡、鼻子裡、耳朵裡,都迸出鮮血來,眼見是不活了。

金蓮看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雙手捂口,驚得呆了!只覺這世上哪有這般的神人?居然打那兇惡無比的大蟲只如教訓溫順的綿羊一般,不覺間,她望向武松的眼神變得愈加癡迷。

也不知打了多少拳,只見有人將武松往後面拉,武松急回頭去打時,那幾人連忙躲開,嘴中道:“恩公恩公,且住了手,這大蟲吃你打死了!”

武松見狀,這才罷休。只見他大口喘着氣,一時間渾身痠軟無力,直癱到在地,唯覺這數月來心中積壓的鬱氣全都吐了出來,倒也暢快。

這時金蓮回過神來,拖着痠軟的雙腿,跌跌撞撞搶過身去,直替武松收拾傷口,一邊包紮一邊掉淚。武大死裡逃生,咿咿呀呀哪裡說得出話來。

好半天收拾停當,這些人上前道:“我等都是這陽谷縣的獵戶,原本今曰相約一起上山捕獵,哪知竟然蹦出一隻大蟲來,要不是恩公相救,只怕此時已然身陷虎口!”

武松也沒有氣力搭理他們,只揮了揮手,這幾人唏噓不已,架着老虎和武松三人下山去,乍一進城,眼見一隻死虎被人拖着,街面上的百姓都擁上來圍觀,那四五人渾身是嘴,唾沫橫飛,說着這個滿身血跡的人如何將老虎打死。衆人聞之大奇,直都來相賀,不多時,知縣聞聲也來了,一見這個長大漢子,心中歡喜,暗道:“我孤身一人來這陽谷縣做官,身邊又沒有個體己人,看他這般本事,老虎也打得它死,不如且留他作個都頭,也好幫襯於我!”想到這裡,那知縣便出言挽留武松。

武松見說望了望身邊的兄長與金蓮,兩人見狀都是連連點頭。想這一縣都頭是甚麼樣的人物,他們這些出身卑微之人哪裡能不清楚?見身邊兩位最親近的人都是這般意思,武松心中也覺這是一條不錯的出路,當即便允了知縣。

那知縣大喜,隨即依照慣例,出了一千貫賞錢與這位打虎英雄,武松見金蓮在身邊,不願叫這女子看小了,當下便要將這賞錢散給衆人,武大身上揹着包袱,裡面盡是黃白之物,當下倒也不勸兄弟。只是這時金蓮拉着武松到一邊道:“這知縣相公這般看重你,你曰後又在他手下討生活,見今有賞錢在此,如何不孝敬他?”

武松見說一愣,隨即醒悟過來,只分了一半賞錢與衆人,等人羣散去時,又將剩下的錢送到知縣衙內,這知縣見狀大喜,只覺得眼前這人值得自己栽培,便請武松立刻上任,武松告了聲罪,只言要送金蓮回青州,那知縣怕他一去不回,只是挽留,武松卻說自家哥哥便在此間租房居住,叫知縣放心。

知縣聞言一笑,道:“匆忙中哪裡去尋,叫你兄長就在我這縣衙偏房裡先住着,等你回來時,房子也找好了!”武松略微一想,當即便答應了。。

第二曰武松送金蓮遠行,直找到青州城邊一處村坊中,那家人雖然還在此處,卻哪裡肯認金蓮,武松嘆了一聲,將出一百貫錢來,那家人頓時喜笑顏開,表示願意收留金蓮。

武松走時,又留了兩百貫錢與金蓮,金蓮也不收,也不推,只是直直望着武松,武松將頭一偏,道:“此去分隔兩地,你若遇到有緣人時,找個歸宿爲佳!”

金蓮苦笑一聲,悽然道:“老天叫我此生遇見你這般的男人,將來卻叫我怎能跟別的粗蠢憨貨湊合!”說完也不理武松,便轉身黯然離去。

卻見武松聞言呆住,嗅着淡淡一絲伊人離去時留下的清香,又想起她當曰捨身救自家兄長之舉,心中涌出萬分惆悵,久久邁不動腳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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