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放心,我們會把那裡變爲鬼子的墳墓!”
程潛帶領全體隨行人員在站臺上爲出征的將士送行。在機車耀眼的探照燈光柱照耀下,陳浩、徐亮站在平板車上,面向站臺,立正敬禮。
敵14師團指揮部,參謀長佐野忠義大佐在向師團長土肥原賢二報告:“第28旅團報告,他們派出偷襲蘭封的第50步兵聯隊,今天拂曉在蘭封東北方向與支那裝甲部隊遭遇。支那軍8輛坦克和30多名步兵向我軍攻擊,我前鋒部隊一個步兵中隊和18騎兵聯隊的兩個小隊騎兵大部陣亡。50聯隊主力未被支那軍發現,但未能按計劃發動偷襲。”
土肥原一言不發,在地圖前來回踱步。
佐野:“師團長,您看是不是取消偷襲計劃?”
“哦?爲什麼?”
“師團長閣下,既然他們與敵人發生了遭遇戰,那麼敵人很可能加強警戒,而且還會派出搜索隊,如果他們被發現,處境會很不利。”
“還有嗎?”
“從支那軍今天的戰鬥表現看,與以往大不相同。”
“你是說支那的裝甲部隊?那是他們的200裝甲師,武漢方面的情報,這次只來了兩個營。制空權在我們手裡,這點裝甲部隊不足爲慮。”
“我們對面新到的28軍,從交戰情況看,他們的裝備和兵員素質都優於一般的支那軍隊。”
“那麼,佐野君,說說你的看法。”
“是,我認爲我們應該向正面敵軍的左翼88師防區攻擊,接應第50聯隊返回,然後全軍向東攻擊前進,與第二軍的16師團會合後再轉入攻勢。”
“爲什麼不是反攻曹縣,與我們第一軍的後方連在一起呢?”
“曹縣方面是支那74軍等戰鬥力很強的部隊,如果我們的攻擊不能迅速得手,那麼南線敵軍可能會趁機對我們反攻,將使我師團處於很不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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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認爲我們目前是處於不利態勢了?”
“請恕我直言,將軍閣下,我師團目前的確是出於三面受敵的孤立態勢。”
“佐野君,從局部戰場態勢而言,你的分析是正確的,但是從戰略角度講,卻是錯誤的。”
“是,請師團長訓示。”
“自華北事變以來,我們第一軍沿平漢鐵路向南進攻,第二軍沿津浦鐵路前進。開始我們進展十分順利,前進速度遠遠快於第二軍。但是當我們佔領了河南北部後,支那人炸燬黃河大橋,在河的對岸部署重兵防守,使得我們再也無法前進。這條世界排名第五的大河卻不能航行大噸位的船舶,我們的海軍無法溯河而上。戰局的僵持對我們意味着什麼?”
“可是將軍閣下,我們在上海、南京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而且目前在徐州地區我們的進展情況也是令人滿意的。”
“令人滿意嗎?佐野君。”
“師團長的意思是?”
“最近,支那的*寫了一篇分析展望這場戰爭的文章叫做《論持久戰》,這篇文章在支那的報紙上公開發表出來,他的分析確實精闢透徹。”
“即使他有什麼高明的見解,但他是**的領袖,支那當局未必會採納。”
“不,支那當局看來至少是部分接受了他的觀點,還簡略概括制定了‘以空間換時間,積小勝爲大勝’的戰略。如果任其實施這種長期抵抗的戰略,後果將是非常嚴重的。我們與支那相比,雖然zhan有很大優勢,但是我們資源有限,雖然我們佔領了資源豐富的滿洲,但是遺憾的是那裡沒有發現石油,更不出產橡膠。如果“支那事變”長期化,爲了獲得支持戰爭的戰略資源,我們可能將不得不與歐美國家衝突。”
“就是說要多線作戰?”
“所以,與支那的戰爭利在速決。可是大本營卻猶猶豫豫,在兵力使用上不能集中力量,而是逐次添加。可是支那當局也犯了嚴重的戰略錯誤。”
“是的,他們不該把主力都調集到徐州地區。”
“佐野君,你很聰明。這樣與他們的長期抵抗方針相違背。我們正可以趁此機會消滅他們的精銳部隊,然後輕取中原,沿平漢鐵路南下拿下武漢,席捲西南,速戰速決,一舉結束‘支那事變’。”
“將軍閣下,那麼圍殲徐州地區的支那軍隊,不讓他們逃脫就成了全部問題的關鍵。”
“可是第二軍和華中派遣軍雖然從南北兩面都向徐州以西進行了迂迴,但是至今未能封閉徐州以西的包圍圈。現在支那軍隊已經放棄了徐州,他們的主力在向安徽、河南邊界退卻,相當一部分配備重裝備的精銳部隊沿隴海鐵路集中於碭山、商丘、民權一帶,只有迅速佔領蘭封,才能把他們堵截、消滅,否則一旦他們脫逃對今後的戰局會產生重大的不利影響。”
“可是我不明白爲什麼10師團還在向碭山方向進攻,既然我們已經佔領了徐州,攻擊碭山就不再有迂迴包抄的意義了,他們如果向西進攻與我們會合不是更有力嗎?”
“大概是有責怪我們搶了他們功勞的意思。這些心胸狹窄的傢伙。”
“可是我們一個師團在這樣的不利態勢下要完成您說的任務是不是太困難了,如果不幸出現臺兒莊之類的差錯,那……”
“佐野大佐,你難道對我們14師團的戰鬥力們沒有信心嗎?我們周圍的支那軍隊雖然多,但是他們有許多明顯的弱點,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們的三軍統帥,這位蔣先生雖然在我們日本士官學校學習過,但是軍事方面確實是乏善可陳,他卻自以爲是,甚至對戰場指揮官的指揮細節都要橫加干預,支那古代大軍事家孫子說過:‘故君之所以患于軍者三: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爲縻軍。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則軍士惑矣。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三軍既惑且疑,則諸侯之難至矣,是爲亂軍引勝。’這位蔣委員長的行爲不正是孫武子這段話的很好的註釋嗎?哈哈哈哈……”
“師團長博學,卑職欽佩之至。”
“還有,支那軍隊有戰鬥力強的,但是更多戰鬥力差,戰鬥意志薄弱薄弱的部隊,很容易一觸即潰。不過對那兩個營裝甲部隊倒不可輕視,這支隊伍很可能是由那個邱瘋子帶領的。告訴50聯隊,要拿出大日本皇軍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多用汽油製作些燃燒瓶向坦克後部投擲,那裡是它的薄弱處,還有炸燬坦克的履帶使其失去機動力。一旦消滅了支那人的坦克,敵人必然膽寒,輝煌的勝利就會向我們招手。”
“是,將軍閣下!什麼時間發起進攻?”
“命令第50聯隊隱蔽待機,到明晨3點偷襲蘭封縣城,3時15分,我們發起正面進攻,主攻方向爲支那軍的左翼,突破後,迅速迂迴包抄。告訴將士們:擊破敵人建立偉大功勳,就在此時。”
漆黑的夜。北方遠遠地傳來陣陣炮聲。前線偶爾有幾聲零星的槍響。蘭封北關,打着瞌睡的哨兵稀裡糊塗地走到了生命的盡頭,88師的一個連隊在睡夢中當了俘虜。
轟然一聲巨響,蘭封縣城的北城門被炸開,黑影中躍出的日軍在火光中衝進縣城,槍聲、爆炸聲響成一片,燃燒瓶在街道旁的房屋頂上竄出耀眼的大火,守軍一片混亂。從睡夢中驚醒的龍慕寒在衛士們的保護下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地奔出西門。88師的官兵們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死傷慘重。蘭封失守了!
桂永清的指揮部日前已經轉移到蘭封西南的大王集,當他走進作戰指揮部時,幾個參謀軍官正在電話機旁拼命地試圖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前線槍炮齊鳴,敵人向全線發起進攻。已經習慣於鬼子在白天發動攻勢的國軍猝不及防,88師的前沿地段首先被突破,接着全線動搖、部隊混亂不堪地向後潰退……
鄭州,第一戰區司令部,蔣委員長不久前剛收到“蘭封大捷”的喜訊,正做着全殲土肥原師團,一舉扭轉戰局,在全世界面前展現他雄才大略的領袖風采的美夢,蘭封失守的消息把他從夢想中驚回到現實世界。狂躁的委員長盯着敵我態勢圖看了好一會兒:原本處於我軍夾擊中的土肥原師團此時竟然從我方力量最強的正面衝出了口子,而且一舉切斷了隴海鐵路,在徐州地區的國軍雖然有一些已經撤到了豫東南,但是還有相當部分配備較多重裝備的主力部隊正在碭山、商丘、民權一線沿着鐵路撤退,這些被敵人堵截蘭封以東的部隊如果放棄鐵路線轉而向西南方向撤退,那麼不僅無法完成原定向西到鄭州轉平漢鐵路迅速到達武漢外圍整補、設防的計劃,而且在敵人的追擊下裝備和人員的損失都將是難以承受的!
蔣介石咬咬牙:“命令桂永清,必須在24小時內奪回蘭封,否則軍法從事!立即將丟失蘭封的88師師長龍慕寒逮捕押送武漢軍事法庭!命令駐洛陽、周口的空軍全力掩護集中在東隴海路上的軍列!命令鐵路方面,立即組織人員、物資準備在明日18點以前修覆被敵人破壞的路段!”停了一下,又發狠道:“準備專列,我要親自到開封督戰!”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劉峙和參謀長晏勳埔等人一聽大驚,連忙勸阻,可是委員長搖頭擺手一副執意要去的架勢。聞訊而來的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勸道:“委員長是一國領袖,一身關係國家安危,怎可輕易犯險?土肥原跳樑小醜,何勞委員長動怒?我立刻就趕到開封,親自佈置反攻,一定奪回蘭封,救出被圍部隊。盼委員長以大局、全局爲重。”
蔣介石看了程潛一眼,慢慢說道:“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你是黨國元老,我對你是放心的,你一定要告訴桂永清,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迅速奪回蘭封,打通隴海鐵路,否則軍法無情。”
“是,委員長!”
開封,已是黑雲壓城之勢,東邊炮聲隆隆,天空中不時有敵機騷擾。保4團是在蘭封失陷的當天中午接到準備掩護鐵路搶修隊開赴前線修復鐵路的命令的。當時,開封城兵力已經十分空虛,北邊守柳園口黃河岸的部隊不能調離,只好將爲數不多的開封駐守部隊開赴蘭封前線增援,王司令原來的三個團早已被投入到魯西南方向作戰。保4團此時成爲開封城內唯一能夠機動的“主力部隊”。一戰區對這支剛組建幾個月的地方保安部隊也沒有抱太大的期望,給他們的任務也僅僅是等28軍收復蘭封后,進駐蘭封和內黃集兩個車站,掩護鐵路搶修人員修復被敵人破黃的路段,確保軍列安全撤出,也就是說沒指望他們正面戰鬥,只要能擔負側後警戒守備,使得中央軍騰出兵力阻擊敵人即可。
經過數月嚴格艱苦的軍事訓練和愛國主義教育的保4團好像新鑄成的一把鋒利的寶劍,在不起眼的簡陋劍鞘中,未爲人識。
陳浩、徐亮接到命令,立即召集連長以上軍官開會,會上,徐亮分析了當前的形勢,認爲28軍新敗之餘,收攏、組織部隊需要時間,部隊戰鬥力也讓人懷疑,很難在24小時內收復蘭封,告誡大家不要以爲此去僅僅會執行警戒掩護任務,一定要抱有用堅決的戰鬥行動奪回蘭封、內黃集車站的思想準備,因爲東邊被困的部隊實在是拖延不起了。只要奪回車站,掩護鐵路人員接通鐵路,即使蘭封尚未收復,軍列也可以在攻城部隊的猛攻掩護下強行衝出!
陳浩揮動拳頭,慷慨激昂地說道:“弟兄們,告訴全團的官兵們,好男兒殺敵報國正在此時,哪個膽小怕死不敢去的,現在說還來的及,我陳浩決不勉強,但是要到了戰場,誰要是敢畏縮不前,就可別怪我軍法無情!”
“放心,團長,咱們這兒沒有那樣的孬種。”
“這次,咱們要打出個樣給那些瞧不起咱們保安團的瞧瞧,尤其是那個28軍,你看他們從咱們這裡開進時牛皮烘烘的樣兒,上了戰場,我看也平常稀鬆。”
“對,讓一戰區和鬼子們都認識認識咱們保4團!”
散會後,大家紛紛回到各自部隊動員準備。
徐亮從團部出來一眼看見一營一連連長的李維明正站在轉彎處招手,徐亮走過去:“有事?”
李連長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徐書記,咱們到那邊談談好嗎?我有思想要彙報。”
這李維明是竹溝黨組織派來的骨幹之一。徐亮見他說,又問:“事情緊急嗎?”
“是,很急。”
“好,邊走邊說。”
走出一段距離,李連長看四下無人,低聲說道:“徐書記,難道我們真的要去爲國民黨賣命打仗嗎?”
“我們去打鬼子,爲了全中國的老百姓,怎麼說是爲國民黨賣命?”
“打鬼子我當然二話沒有,但是這次的目的是爲了解救被困的國民黨軍隊,這些傢伙們與我們有血海深仇,您想想咱們有多少好戰友犧牲在他們的槍口、屠刀下,要我說讓他們和鬼子惡狼對野狗愛怎麼咬怎麼咬,咱們趁着這次的機會,把陳浩、董大海這些反動軍官解決了,把隊伍拉到敵後打游擊建立根據地。”
“李維明同志,陳浩怎麼算是反動軍官?”
“開口‘蔣委員長’,閉口‘爲了黨國’,不是反動軍官是什麼?”
“現在是全民聯合抗戰時期,你的意見不符合我黨的統一戰線的政策,而且我們這個時候兵變會損害抗戰的大局,損害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利益。”
“徐書記,我覺得你、你有點右傾,我們都是老黨員了,應該時刻牢記黨的利益高於一切,我戴慣了紅五星八角帽,過去看見戴青天白日帽的就要開槍戰鬥,可是現在卻要……我想不通!”
“李維明同志,我們**人鬧革命,不是爲了個人,也不是爲了自己的團體利益,我們爲的是創造出一個人民當家作主的自由、平等、幸福的共產主義新世界!人民的利益就是我們黨的利益,現在中國人民利益的最大威脅就是日本帝國主義,所以團結一切力量戰勝兇惡的日本鬼子就是我們中國**的最大利益,所以我們此次參加戰鬥就是爲了黨的利益戰鬥,爲了崇高的共產主義理想戰鬥!決不是爲了國民黨賣命!”
“可是,我們參加這支部隊的目的是爲發展壯大我黨的力量,這支以工農爲主的武裝來之不易,如果拼光了,怕是會違背黨的指示。”
“要革命就會有犧牲,我們在保衛人民利益的抗日戰場上英勇戰鬥的實際行動,能喚醒和吸引更多的人們站到我們一邊,我們力量的源泉來自人民羣衆的擁護。”
“徐書記,你知道,我可不是膽小怕死,不敢打仗,我只是覺得在國民黨的軍隊裡打仗彆扭!”
“現在,黨需要你這樣做!”
“是!堅決服從!”
“將來適當的時機,我們還是要把隊伍拉出去,直接在我黨領導下戰鬥的。要掌握好火候。”
“那太好了,我就盼着這一天吶。”
李維明似乎被徐亮說服了,但是徐亮自己忽然有一種說不清的迷茫感覺襲上心頭。
開封車站,新到達列車的前半部是裝滿了鋼軌、枕木、沙袋等物資的平板車,平板車後面有幾輛客車和棚車的車廂。最後面掛着一輛能獨立行走的起重車。李振遠下了車,耿中嶽跟在他的身後,手持各種工具的鐵路工人紛紛下車活動筋骨。開封車站站長急忙迎到李振遠面前:“李總工,您好!”李振遠點點頭:“好。”
站長急忙介紹身後的軍官:“這是開封警備司令部保安第4團的陳團長、徐副團長。”
陳、徐二人立正敬禮:“李總工好!”開封站長看看點頭微笑的李振遠,心中很是詫異。
耿中嶽拉着徐亮的手:“兄弟呀,我們又見面了,咋樣?還好?”
“好,好!老兄你呢?想不到要在戰場上並肩作戰了。”
“碰上你們這些人來掩護,還真是算運氣不賴。”
工人中有不少人認識挎着匣子槍的張林,交頭接耳,指指點點,凝重緊張的氣氛輕鬆了許多。
蘭封城外,槍聲、爆炸聲伴着濃煙烈火在天地間瀰漫着。
桂永清在指揮部對着電話大發雷霆:“什麼?又被打回來了?你們幹什麼吃的!我不是把軍直屬炮兵都交給你們了嗎?敵人火力猛?你們不會集中火力打他的火力點?要整連整營成建制衝鋒!都已經做了?後面要有督戰隊!傷亡太大?笨蛋,等着!我馬上到你的指揮所去!天黑了,敵機不會來了,要抓住時機,一舉奪回蘭封!”
前沿陣地,82師師長李良榮在親自給軍官敢死隊發銀元……
開封車站,已經是後半夜,蘭封失守已經超過24小時。
站前駛來一溜車隊,卡車上跳下士兵列隊警戒,在第二輛轎車上走下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臉色凝重的程潛向站內走去。
“程司令長官到!”
在站長室待命的李振遠、陳浩等人急忙過來迎接。程潛見到李振遠點了點頭,對兩個向他敬禮報告的年輕軍官只說了句:“走,看看你們的部隊。”
站內的那列火車已經重新編組,火車頭被放在了列車的中部,前面頂推着10數輛平板車,車上的物料也重新擺放,每一輛車都變成了由鋼軌、枕木、沙袋組成的流動掩體,輕重機槍、迫擊炮配置有序。車頭後面的是運載士兵和工人的客車和棚車車廂。除機炮連的弟兄留在車上警戒外,其他的官兵和工人都在站在各自的車廂旁列隊接受一戰區司令長官突如其來的視察檢閱。
程潛暗暗稱奇:這麼支成立不久的隊伍,武器五花八門,既有主力國軍纔有的輕、重機槍、迫擊炮以及當時不多見的德式衝鋒槍和制式七九步槍,也有一些老掉牙的雜色步槍,甚至還有些僅僅手執長矛或斜背大刀。隊列整齊,一絲不亂,官兵們個個精神飽滿,鬥志昂揚。
程潛走到一個背大刀的士兵跟前,問道:“你怎麼只有刀?”
那士兵拍了拍腰間的手榴彈:“報告長官,俺還有手榴彈!”
“我是問你的槍呢?”
“還在鬼子那裡沒取回來!”
“嗯?”
“俺們連長說了,只要一打仗,俺們衝上去把鬼子們的腦袋一剁,那些東洋造的什麼三把大蓋、歪把機槍就得乖乖地送過來!”
“當兵多久了?”“兩個月。”“還沒打過仗吧?”“沒。”“怕不怕?”“報告長官,俺在家裡攔過驚馬,殺過瘋狗,這些日子天天訓練,砍草人沒人送槍,俺早就手癢癢,想弄些個真鬼子試試刀了。”
“好樣的!”程潛原本陰鬱的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你叫什麼名字?”“劉奮戰!”“你們連長呢?”“李維明!”
其實這個劉奮戰原來叫劉糞蛋,參軍後徐亮給他改的名字。
站長室內,恢復了一些信心的程潛親自對這兩個讓他驚詫不已,刮目相看的保安團軍官佈置任務:“28軍反攻蘭封進展緩慢,東線5戰區被困部隊情況危急,我已命令魯西南我軍向敵人側後猛攻。你們團必須於上午8時前接替28軍攻擊部隊,爭取中午12時前拿下蘭封火車站和內黃集火車站,然後掩護鐵路工人修復鐵路。目前28軍攻擊車站的部隊,有一個團已經喪失攻擊能力,接替攻擊的一個團也已經傷亡過半。鬼子在車站一帶的部隊估計傷亡也不小,但是仍然在做困獸之鬥,此戰關係甚大,要抱定必死決心,把蘭封車站當作自己的墳墓,不成功便成仁!”
“長官放心,我們會把那裡變爲鬼子的墳墓!”
“好,成功後,所有立功將士都有重賞!你們還有什麼要求?”
“報告長官,能不能給補充些武器彈藥?”
“時間緊迫,這樣,先把我的衛隊隨身帶的裝備和彈藥分一半給你們,你們出發後,我立即叫軍需部再想辦法給你們緊急補充。還有沒有?”
“天亮後,可能會有敵機來轟炸,爲了掩護工人們順利修好路,是不是可以把以前防空司令部調走的高射機槍還給我們?”
“你們先把駐守開封車站的高射機槍帶走,回頭我讓他們把防守省政府的調過來補充!還有問題沒有?”“沒有!”
“我命令你們10分鐘後乘火車出發,鐵路方面由耿副段長帶隊負責,所有參與行動的軍民由陳團長統一指揮!”
“是!”
兩挺高射機槍被迅速裝上了火車。召集全團軍官交待了奪取蘭封和內黃集車站的任務,徐亮做了一分鐘的戰前動員,然後分工,決定陳浩親自帶隊掌握機炮連,徐亮親自帶團直屬隊,到達前線觀察情況後再製定攻擊方案。5分鐘後一切準備就緒,全體上車,直屬隊、機炮連和一營的兩個連在機車前的平板車上,其餘部隊坐在機車後的車廂和車頂。
程潛帶領全體隨行人員在站臺上爲出征的將士送行。在機車耀眼的探照燈光柱照耀下,陳浩、徐亮站在平板車上,面向站臺,立正敬禮。程潛一揮手。命令:“出發!”火車頭一聲長鳴,噴出大團的蒸汽,緩緩啓動,這時不見星月的天空中忽然飄起了細雨。
緩緩駛出的列車上傳來領唱人聲音:“起來!預備——起!”立刻7百多個官兵齊唱《義勇軍進行曲》的聲音響徹夜空,淹沒了列車和風雨的聲音。“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起我們新的長城……”列車在慷慨激昂的歌聲中加速,在風雨夜色的豫東平原上向東奔馳着,衝向40公里外的蘭封。
程潛站在站臺上目送列車遠去。本來,他決定讓預備擔任警戒任務的保4團攻擊蘭封車站是對戰局接近絕望情況下無奈的選擇:畢竟裝備最好的國軍主力兩個團,在輪番攻擊了20多個小時,傷亡慘重,而未能得手,換上組建不久的地方保安團會起多大作用似乎根本不必多說,可是當他見到這兩個英氣勃勃的年輕軍官,視察完他們的隊伍後,心中忽然又有了一絲希望,聽着激昂的歌聲,望着遠去的列車,這種勝利的期待和希望越來越強烈。“這支部隊是怎麼回事?是特別,我的一戰區裡還有這樣的部隊?可他們特別在哪兒呢?”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帶來勞軍的銀元竟然忘記發了。“怎麼會這樣?”一戰區的司令長官自己也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