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何舟詢問的目光毫不畏懼地看着我,我正色說道:“我們是中國軍隊,真正的中國軍隊!”
看得出何舟的驚訝,這個答案絕對出乎他的意料,因爲在此之前他應該一致認爲輕易擊潰了謝武大部隊的是洋人的軍隊而不是什麼“妖人”,只是這股洋人軍隊的洋槍、洋炮威力更大一些,大概是些新式武器。
這個何舟在漢口、上海遊歷多年,與洋人頗多交道,因此才被苗沛霖派來做使者。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料想到的是,這支軍隊是中國軍隊。他腦袋裡立刻又把我們和他以前不曾想到的太平天國部隊聯繫起來了。不是洋人,又不留辮子的,不是太平軍就是捻軍,但是這些人和太平軍……似乎也太不相同了吧,捻軍就更不必說了。但是那太平天國出人意料的事情也是不少的。
何舟失去了剛纔的鎮定,結結巴巴道:“這個……貴軍爲什麼……到了這裡?”
“爲了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何舟的眼睛忽然一亮,迅即恢復了原狀:“看來是誤會了,我們不知道是貴軍來到了這裡。這個,我們苗大人與你們英王很有些交情,請看在英王的面子上,將我們苗九爺送還,將來一定報答!”
原來如此!他們是爲了那個窩囊廢而來。不過說實在的,我對苗沛霖的瞭解也主要就是他誘俘陳玉成這件事,現在聽那何舟竟然說他們與陳玉成有交情,不由得心中惱怒,冷冷說道:“是嗎?與英王有交情,就是爲了把他抓來交給清廷?”
何舟一臉錯愕:“將軍,何出此言,這,從何說起?我們苗大人豈是那種人?”
見我盯着他,他又說:“其實您不瞭解,苗大人絕非等閒之人。”
我一擺手:“算了,他是什麼人早晚有分曉。”想起來我說的那件事情兩年後纔會發生,“將來你會看到我說的事情的。”
“這,不可能,我們苗大人胸懷……非一般人可比。”
嗯,這傢伙,是呀,趁着清軍、湘軍與太平軍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趁機來三不管地帶擴大地盤實力,哼哼,幹什麼?打着清廷團練的旗號又與太平軍眉來眼去,想兩面討好,左右逢源,到時候怕是如意算盤打不響,兩面都不討好呢。
王平忽然插話:“何先生,你們要求我們送回苗九,但是這個苗九帶人闖入我們的防區,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還有,這些天我們爲了養活這個苗大人可是破費極大呀,你應該知道,你們的這位苗九大人可是不太容易養活的呢。”好小子,土財主本性,那苗九造成什麼損失了,擺明了敲竹槓,而且看上去把苗九描繪得相當了得,也給了對方面子,嗯,夠狡猾。
“這個,將軍說笑了,貴軍之富怕是天下少有的。”
“何以見得?”我問。
“這個,連您門口衛士的所穿的服裝質料連洋人軍隊的上將也無法相比。由此可見一斑。”這何舟如此說着,心中卻奇怪,爲何這屋裡的大人們卻穿得連衛士都不如,反而和抓他們的士兵差不多?難道是吳起的與兵同甘苦的帶兵之道?
見王平盯着他,他接着說:“還有,日前與貴軍誤會交戰,貴軍的連珠洋槍射出子彈如暴雨般密集。我們知道沒有足夠的銀兩,實在不可能經得起如此耗費的。敝軍地處偏狹之地,窮鄉僻壤,實在沒有太多財力與貴軍接好,前日貴軍所獲我軍的輜重,就算我們奉送的勞軍之物,不敢索還。”
好個何舟,戰場繳獲,本來就是我們的了,倒來送空頭人情。
王平說道:“貴使有所不知,那些槍彈、炮彈確實是我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比之一般的彈藥不知貴了多少,由於你們的進攻,造成那些銀子全都白白浪費了,這些比我們得到的那點東西可是昂貴太多了。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而且我們的人員也有損傷這撫卹費嘛,也要花上一大筆銀子的
“可是,將軍,我們的將士損傷的可比你們多多了。”
“那可不同,我們此次帶來的都是官佐精銳,再說這是你們到我們的防區先向我們進攻的。”何舟苦笑:“將軍的意思是要我們拿錢贖人了。”他倒是個明白人。
“你當我們是土匪綁票嗎?”張林語氣中帶着憤怒。
“那……還請明示。”
我微笑着向王平點點頭。且看這哼哈二將如何表現。此時本哥們心中大讚自己英明:把這個王平順道帶來真是太對了。一支軍隊窮得丁當響可是不行的。身無分文怎麼過日子?這王平管後勤當然明白錢的重要性,看來又要着落在苗軍身上籌措中華軍的第一批軍費了。一客不煩二主,誰讓他們第一個來招惹我們呢。
果然,王平眼睛也不眨,仍然面帶微笑地說道:“貴使剛纔確實會錯了我的意思。我說的是:由於貴部向我們攻擊,使我們白白耗費了許多昂貴的彈藥。本來這批彈藥是另有大用的。我要補充是要花錢的,沒辦法只好把弟兄們的軍餉暫時挪作此用,勉強補足了上次的消耗。所以想向貴方借些軍餉週轉救急,一旦我們籌到銀子,一定如數奉還,還可加些利息,利率也好商量。萬望貴方給予方便。”
這傢伙,說得冠冕堂皇,他到哪裡去購置補充了消耗的彈藥?不過以此嚇唬對方同時敲詐銀子真是一舉兩得。這王平,鬼聰明。
“這個,這個,我們軍餉也不寬裕,還望將軍……”
王平打斷他,臉上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貴使剛纔說與英王有交情,難道就不願賣我們一個交情?此次貴軍南下,沿途府縣難道不會助餉?我聽說你們可不是一般的清軍或者團練呀。”
苗沛霖南下、西進當然有所圖。擴大地盤、募集兵員、糧餉的意圖用腳趾頭也想的出來。沿途府縣不管情願不情願,大兵一到,敢不乖乖地“自願”助些餉銀,難道讓苗軍白白爲他們剿滅“匪患”保境安民?這個姓苗的似乎對清廷也不是那麼效忠,清廷的律令也不太當回事兒,要不然陳玉成怎麼會相信他的話,以致賠上了性命?我心中暗自揣度這個王平搞不好對苗沛霖這段歷史比我知道得要多。
何舟略一思索:“我軍雖窮,爲貴軍助些餉銀也是可以的,不敢要求歸還,更不敢奢求利息。只是將軍的意思,是否我們給貴軍助的餉銀一到,就可將九將軍送回?”
我心中暗想這和剛纔說的還不是一回事?只不過說得好聽點罷了。見王平向我望過來,我微笑點頭,讓他只管講,反正如有不妥,最後還有我的表態的迴旋餘地。嗯,這樣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