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不知叫微臣前來有何要事?”
一個身着淡紫色官袍的中年人單膝跪地,望着站在書案旁邊的趙佶。
“李愛卿,你來了!”趙佶一轉身,望見來人的模樣後,頓時心中大喜,連忙親自上前將他扶起,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聖上,臣李綱就是肝腦塗地,死而後已,也難報答聖上的厚恩那!”李綱看趙佶如此看重自己,一時感動地涕淚橫流。
趙佶走到了對面的木椅旁,坐了下來笑道:“丞相乃是我大宋之棟樑也,莫說此座,就是這大宋天下也是朕與丞相共有!”
說到這裡,趙佶目光沉了下來,話鋒一轉道:“丞相可知近期遼寇入侵一事?”
李綱嘆了口氣,道:“此等遼寇背約棄義,實乃蠻夷中最卑劣之徒!敢問陛下是想清楚此事了?”
“丞相,非是朕不用兵。”趙佶微微搖了搖頭,語氣嚴肅道:“這些年我大宋四方蠻夷擾攘,內又有高俅童貫之徒持權欺朕,朕是有苦說不出啊。”
“那……聖上的意思是?”
李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現在高俅童貫之流早已聲威大降,就連高俅手下的心腹丘嶽也來投奔自己,這皇帝還能有什麼理由不出兵?
莫非今天把自己叫來,就是聽他訴苦的?
“丞相啊。”趙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目光望着門外,眼神中帶着一絲憂慮道:“你也知道,這各地官員,還有京城禁軍、西北邊軍的軍費,開銷可都不小!”
“現在朝中的大小雜費開支更是數不勝數,朕哪裡還拿的出軍餉去發兵前線?”
李綱聽到這裡,要是再不明白,也就不用混了,大可以丟掉這幾十年的丞相回家養豬去!
什麼大小雜費,分明是各地花石綱弄了這麼多年,各地官員以各種理由調用府庫開支,甚至一塊奇石從杭州運送到東京,要用上數萬兩白銀!
起初,是從民間巧取豪奪,你等刁民不僅擋路了要拆屋,還得大酒大肉犒勞這些官老爺!
後來,某聰明絕頂的官老爺想到了一個辦法,向朝廷要錢!
不錯,聖上一聽找到了數量龐大的奇石古玩,頓時龍顏大悅,大手一揮就是刷刷幾百萬兩銀子跟着聖旨一起下基層。
那些官老爺有了經費,早就上了天,直接抓壯丁去做苦力,自己去江南吃喝嫖賭一條龍,一住就是大半年。
有了財政撥款,還不是躺着拿功?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想當官,當不上的,乾脆去殺人放火受詔安,反正有節度使老爺的例子在先,我等刁民莫非效仿都效仿不得?
這麼兩年搞下來,不僅全國的冗官冗兵越來越多,江南的局勢也是越來越不穩。
更重要的是,國庫這下虧空地更加嚴重,連朝中官員的俸祿都快發不起了!
李綱心中罵道:“這就是個扶不起的那啥,要不是你兒子更廢物,老子才懶得來費心費力累死累活!”
但是,他肯定不能表現出來,李綱只得強顏歡笑道:“那麼,敢問聖上,究竟如何對待北地邊亂?”
趙佶嘴角劃過一絲笑意,從桌上拿過一封信來,遞到了李綱面前。
“這是一個叫董平的都監奉上的,此人道法高強,也是個人才。”趙佶語氣平靜地說着話:“朕打算要重用這個人,雖然他如今還年紀幼小,但以後一定不簡單。”
李綱眉頭一皺,還是拆開信封取出紙張看了起來。
目光剛掃到一半,李綱就有些坐不住了。
耐着性子,他還是強迫自己看了下去。
趙佶盯着李綱,這個人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到了後來,李綱將信紙放到了一旁的書案上,深吸了一口氣,纔開口道:“聖上,臣以爲,董平在這封信上說的詔安宋江,抵抗契丹人一事,甚爲不妥!”
“爲何?”
趙佶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語氣有些不耐煩。
李綱沉聲道:“聖上想想,先不說這幫人乃一羣烏合之衆,令其爲先鋒有辱我大宋國威,現在大宋境內匪寇肆虐,究其原因就是先帝大量委任各地寇首爲朝廷命官,以致當今匪徒紛紛仿效,現如今如何能重蹈覆側?”
趙佶聽李綱說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那麼,丞相有何良策?”
“以臣看來,當今局勢危急,需以雷霆之勢兵分三路,迅速掃清遼寇。”
李綱面色凝重,脫口而出道:“爲今之計,蔡太師手下有兩員虎將,一名大刀關勝,乃是武聖關公之後,一名雙鞭呼延灼,大宋開國上將呼延贊之後人,令其二人率西北邊軍十五萬爲先鋒,定能大破遼寇!”
“另外,河北大名府有一人姓盧,雙名俊義,乃是鐵臂膀周桐之徒,人稱武功天下第一,此人智勇兼備,可提禁軍五萬爲糧草押運及後續部隊。”
李綱說完,便坐直了身子,看趙佶的迴應。
趙佶沒有急於表態,只是笑道:“丞相之言高明,只是,你可曾聽聞前陣高唐州被梁山軍攻破一事?”
“臣有所耳聞。”李綱微微點了點頭。
“你可知那高廉手下的朱武人稱天下第一陣法高手,世人稱其陣法不在武侯之下!”趙佶站了起來,神色激動道:“那梁山軍雖是水窪草寇,卻能破得此陣!”
“什麼?”李綱也站起身來,面色陰沉道:“聖上這信息是哪裡來的?”
照理來說,高俅勢力範圍內的事是絕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這邊的,就算事情鬧得再大,也難以被自己的人打探到。
“這事是丘將軍上報的。”趙佶在室內走了一圈,又坐了下去。
“陛下,此人不可過於信任,無論如何,防人之心不可無!”李綱肅然道。
畢竟,這個丘嶽今天雖然稱被高俅差點殺死而來投奔,但是,這個人畢竟曾經是高俅的心腹大將。
若不是看此人被打的遍體鱗傷,又言之鑿鑿,李綱也不會相信他。
趙佶微微點了點頭,又道:“那麼,即刻下旨詔安水泊梁山如何?”
“以臣看來,可令宋江自備糧草。”李綱考慮了片刻,又補充道:“待到宋江等人立下軍功,再論功行賞!”
趙佶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他自然明白,宋江此人只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
面對可有可無的人時,誰還會把他當回事?
“對了,聽說梁山軍中有個叫董雙的頭領,其本領遠在其餘衆匪之上。”趙佶走到了地圖邊,目光在牆上四處打量着,語氣平靜說道:“上次朱武的循環八卦陣就是爲他所破,這次必當收其爲朝廷所用!”
李綱眼神一震,突然開口道:“前日這開封府在全城搜查一個名爲董雙的人,莫非這兩人是一個人?”
“竟有此等奇事?”趙佶轉過身來,眼中併發出一道光彩,語氣激動地說道:“傳朕旨意,京城附近州郡所有衙役三日內趕來東京,掘地三尺,也要將此人找出來!”
客棧內,二樓。
董平坐在房間內的木牀上,右手扶着腦袋,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
今天的事,實在是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擡起了頭,雙眼中還殘留着一抹血絲,董平麻木地站了起來。
今天自己在外面找了大半個晚上,也沒有發現程婉兒的身影。
積蓄了多日的壓抑發泄完以後,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