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月二十八。
前番進攻失利的金軍又從酸棗門一帶進行強攻,也該宋朝廷時運不齊,這幾天天氣時陰時晴,禁軍侍衛李福得令率兩千餘人支援酸棗門。
矢石灰瓶箭矢如雨般地往攻城金兵頭上傾盆而下,內監隊也鼓舞士氣地前來幫忙,依靠牀弩射殺金軍督戰大將拔不魯,金軍敗退而去。
金軍攻勢減緩,但卻分兵於多個城壁下進行強攻,只要一處得手登上城牆,朝廷禁軍士兵失去城牆保護頓時軍心潰散地被驅趕逃去。
一隊金兵打進來,高俅就如滅火一般調派禁中的兵馬趕來救援。這般消耗兩天後,禁軍疲倦異常,許多士兵站着就能睡着。
這般打法雖然小有成效,但對金軍而言着實是個不可接受的傷亡,加之宋國南方叛軍在郭橋鎮一帶虎視眈眈地派兵牽制,要不是陰雨連綿的天氣,金軍只怕要吃大虧。
於是,金人又用老套路派人入城和談,宋朝廷見這幾天小有得勝,派了使節李鄴送來黃金萬兩,勸金宋重立和平盟約。
李邦彥、張邦昌等投降派重回上風,與金人談下和平條約,即:
1、黃金三百萬兩,白銀三千萬兩,絹帛一千萬匹,馬駝騾驢之屬各以萬計。
2、宋欽宗尊金主爲伯父。
3、凡燕雲之人在漢地者,悉以歸之。
4、割太原、河間、中山三鎮之地。
5、以親王宰執爲質。
宋朝廷爲求一口緩和之氣,不過南方叛軍的使節反對,悉數答應了金人的條件。
無數金銀珠玉絹帛財物通過陸、水運押解到金營,延綿數裡地,整個開封府的軍民都看到了這一幕,原本還僅存的一些守城士氣徹底消散。
就在金軍佔了大便宜準備撤軍之時,八月底這一天,東京城郊外的散兵遊勇和百姓們對朝廷賣國行徑看不下眼,自發組織成一路八千人兵馬的軍隊在嶽臺一帶襲擊金軍側翼,殺傷金軍數百人。
金軍大怒之下發兵圍剿,義軍死守嶽臺縣,寧死不屈,一天一夜激戰後,生還者不到四人。
以此爲藉口,金軍又是遣使入開封府問罪,宋欽宗眼看要把金人送走了卻鬧出這般變故,惱羞之下派人抓了幾名義軍首領送給金人抵罪。
這一下可真如點了馬蜂窩,數百萬軍民鬧將起來,甚至出現義軍反叛的現象,宋欽宗命令禁軍殘酷鎮壓之時,金軍趁機猛攻酸棗門,僅僅付出了兩千餘人的傷亡代價就破開城防進入東京開封府。
這一發而不可收拾,待得張林率軍馳援嶽臺縣的義軍時,整個東京城已然陷入汪洋火海中,先是酸棗門,其後便是東門和北門被裡應外合地破開。
金人見人就殺,瘋狂不已,禁軍膽氣已寒,只顧找地方藏身躲避,敢抵抗者寥寥無幾。
幸得北地种師道收攏了平燕軍殘兵敗將及時趕到,從東門殺入城中,與金軍戰成一團。張林虎威軍也趁機從西門殺入,阻斷金軍撤軍路線,在牟駝崗擊敗了駐防的郭藥師部。
在這危急關頭,完顏宗翰等人臨危不亂地率軍繼續猛攻皇城,想挾制宋朝皇帝殺出一條退路。
宋欽宗驚慌失措,把禁中兵馬盡數調回宮廷之內防守,至於城中百萬百姓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整個是哀嚎片野,舉世繁華的東京城在這一天宛若人間煉獄。
也許是老天要亡漢家,繼前番數天小雨陰綿後,又是大雨不停地連下數日,宋人火器失效,對金軍而言是個絕好的消息,瘋狂地四面圍攻宋朝皇帝所在的皇宮。
种師道拼死力戰,被完顏宗弼阻於東城之外,虎威軍遭到郭藥師部和婁室先鋒軍的夾擊,折損兩千餘人退回牟駝崗休整。
此時,由於陰雨天氣,虎威軍的戰力下降了數個檔次,在軍力不對等的情況下只能依靠戰士們的士氣和勇猛來殺敵,帶來的一萬四千餘人在短短數天內就傷亡了20%,讓張林痛入心扉。
他詛咒這賊老天不開眼,要是天氣晴朗下跟金軍對陣,何至於兒郎們傷亡衆多。此時,戰士們數日連番惡戰,又無戰馬歇力,體力消耗頗大,而且糧草短缺,只夠維持五六天了。
好在虎威軍軍紀嚴明,此番大義馳援京師,許多軍民都看在眼裡,不斷有人對這宋朝廷失去信心地來投奔,百姓們也自發組織人手送來酒水糧食犒軍。
戰士們素有紀律,自掏腰包地從百姓們手裡購買,讓得張林在義軍中的聲望與日俱增。
金軍在陷入宋人的戰爭海洋中,拼死強攻皇城,於九月初二終於是從宣德門兇猛涌入,一夜之間,皇城失陷,已退的宋微宗和在位的宋欽宗俱當了金人的俘虜,數千宮女妃子皇女淪爲階下囚。
金人趁機和抗金的宋軍談判,逼迫宋欽宗簽訂屈辱的和平盟約,挾制宋國天子令宋軍投降。部分大臣倒戈降金,部分軍民搖擺不定。
張林更是極力死抗到底,雖然他這一路義軍戰力不夠,但此時金軍已在東京城中被困的水泄不通,只要所有宋人齊心協力,金軍插翅也難飛。
金軍一邊驅使宋人百姓當炮灰,一面裹挾着數千皇族和權貴子女向東京城東門進攻,种師道迫於無奈下且戰且退,東門很快被金軍佔領。
金軍剛突破了東門,西郊的郭藥師在虎威軍的強攻下損失過半,逃竄而去。虎威軍繞過東京東門,急行軍至封丘一帶,與种師道合兵一處封堵住金軍想要進入滑州渡河的路線。
至此,雙方對峙膠着。
金軍使者拿着宋欽宗的納降手詔來招降种師道大軍,於出城後被張林帶人堵截住,斬殺使節掛人頭於陣前。
這一天,暴雨如瀑,一萬餘虎威軍凜然不懼地結陣紮在金軍大營前。
一騎黑甲長袍竄出戰陣,又是兩騎護衛緊跟着護在周邊,西軍聲望最高的种師道也乘戰馬出營。
張林於陣前對數百米外的金軍高聲道:“張臨在此,粘罕可敢出陣一談?”
金軍陣中射出一陣箭矢,只可惜在雨幕中箭矢速度減慢,飛到近前就紛紛掉落在地。陳良等人面色大變,隨即領人護在主公身邊。
張林哈哈大笑道:“久聞粘罕、斡離不、兀朮乃是金國一等一的漢子,難道連對陣喊話的勇氣都沒有,想要暗箭傷人嗎?”
金軍一陣騷動中,分出一條通道,三批戰馬盎然出陣,不帶武器地衝出陣外三百餘米。
張林亦是喝退手下大將,只待了兩名親衛驅馬上前,在雨幕傾瀉中來到那三個金人前五十米處定住。
“我便是粘罕,這兩位是我二弟和四弟,你這宋人叛將想和我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