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的誇讚,讓得田火匠等人開心的不得了。
他笑道:“小人不敢貪功,都是主公指點有方。而且鐵坊冶煉也值得稱讚,以生、熟兩鐵反覆融交,再以泥、鐵模具鑄造,的確效用非凡。”
張林語氣不定地道:“你說的是灌鋼法,老早便有了的法子,我還聽西域那邊有一種什麼坩堝鍊鋼法,似乎要用到石墨,你們可以試試。”
“石墨是何物?主公可有具體制法?”
這尼瑪我怎能記得,張林想要抓腦袋,無奈地道:“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坩堝鍊鋼法,你們從這名字裡慢慢去想,去試,反正是要用到石墨的。”
“鐵脆而謂之生鐵,乃是含碳量高的緣故。鐵軟而可鍛謂之爲熟鐵,含碳量比生鐵少。熟鐵反覆鍛打後,其性便剛,乃謂之鋼。”田火匠卻思索道:“小人雖然沒見過石墨,但想必,此物乃是一種石碳之物,若是添在鐵水中,豈不是把好好一鍋鐵水弄糟糕了嗎?”
張林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語氣強硬道:“我怎麼說,你便怎麼去試就是,試不通肯定是方法不對,不要懷疑我說過的話!”
田火匠慌忙跪下,扣頭道:“是,小人知罪。”
“起來吧,我又沒怪你。”張林寬慰道:“有些東西我雖然只從別人嘴裡聽了隻言片語,但肯定是對的,你可以保持懷疑的態度,但一定要試了再試。科學就是這樣,沒做過的沒發生的,你便不能說它是錯的。”
“是,小人明白。”田火匠擦了一把額頭的虛汗。
張林心中好生無奈,他也沒想到田火匠等人還不知道石墨爲何物,他努力回想着記憶深處的知識,似乎想起世上是有石墨這一種礦的,這種礦在很多工藝中都是相當重要的材料。
不對啊,現下時代所用的書墨乃是松煙製作,古人不可能一開始就用書墨來書寫文字吧?
“劉忠,你速回學坊裡,去問問有沒有人聽過石墨這個詞。石頭的石,墨水的墨。”
“是,主公!”
船坊離着學坊村不過十餘里地,劉忠騎馬快去快回,不消小半個時辰,趕在試炮結束前就帶了個書生回來,正是喜好專研山水圖志的趙躍。
趙躍下馬作禮道:“拜見主公!”
張林伸手虛禮道:“免禮,你聽過石墨這個詞?”
“當然,小生曾在《水經注》中見過此物,來之前,我還特意查了一番,因此稍稍耽擱了些功夫。”趙躍介紹道:“古人多用石墨來書寫記事,也不甚稀奇,蓋因此物乃是天然形成。石墨礦色澤黑灰,火燒不燃,附有黏性。《水經注》有記載:洛水側有石墨山。山石盡黑,可以書疏,故以石墨名山矣。想必該是主公想要找的東西了,只不過這種石礦多產於北地,南地出產的不多。”
“好!”張林大喜,對田火匠等人道:“既然有此物,我當儘快購置來給你實驗,不管是添加進鐵水裡也好,還是塗抹在熟鐵上鍛打也罷,反正各種方法和想法你都要試一試!大膽地試!”
“是,主公放心,小人一定用此物找出方法來鍊鋼。”
當天試炮結束後,張林勉力衆人一番,即刻回府命人去往福州通知隆興錢莊大肆購置石墨礦石。趙躍都說此物不甚稀奇了,當然不難買到。
一時之間,難以大量購置,但隆興錢莊通過各種渠道也東湊西湊地弄了一千餘斤儘快送回夷州島,不讓主公等得心急。
正月未過,石墨就弄來了一千餘斤,張林高興地賞賜一番,即刻讓人拉去鐵坊裡試驗。事關火炮材料問題,火器作坊的工匠們亦是參與研發工作。
他們將石墨礦搗碎成粉,滲入熟鐵水中,而後鍛打,發現比生鐵還脆。然後又把石墨粉塗抹在熟鐵快上鍛打,發現熟鐵的剛性不升反降,讓得工匠們幾欲抓狂。
有鐵匠懷疑道:“主公他也是道聽途說來的,按照原理,該是鐵中含碳越少,剛性越強纔對,咱們這般做豈不是畫蛇添足麼?”
田火匠喝道:“莫要懷疑主公的話,定然是我等方法不對。你忘記了火炮線膛和滑膛的道理是誰告訴我們的,忘記了鐵模鑄造是誰提醒我們的?火藥配方也是主公說的,事關火器要事,他豈會跟我等開玩笑?”
那鐵匠慌忙擺手道:“小人可不敢懷疑主公,只是怕他聽來的話本身就是個錯誤,什麼坩堝鍊鋼法,難道用鍋煮鐵水嗎?”
“嗯,嗯?”田火匠忽然抓住了什麼,忙擡頭斜覷道:“你剛纔說什麼?”
“錯的啊。”
“不對,最後一句。”
“鍋,鍋煮鐵水?”
另一鐵匠道:“既然把石墨碎粉添進鐵裡的辦法行不通,再根據這練法之名來看,難道是用石墨做成坩堝來熬煮鐵水?”
“我看很有可能,這石墨附有黏性,且試一試把石墨礦磨粉後做成鍋子熬煮鐵水。再行不通,我等便去通報主公,這已耽擱十餘天了。”
“也只好如此了。”
……
張林雖然着重鐵匠和火器作坊日以繼日地研發鋼鐵的製法,但本身無法投入太多的精力,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決策。
一張完整版包含了宋、遼、金、吐蕃、大理、交趾、高麗、日本、琉球的拼湊地圖,橫長六米,豎高七米半,把一面牆貼得嚴嚴實實。
站在這張地圖前,張林只覺得熱血沸騰,伸手虛撫,彷彿手掌陰影所覆蓋處,哪裡便是漢人的天下。胸懷天下,只有眼前看到的,纔能有天下的概念啊。
地圖是他隨身帶來的後世中國地圖和北宋時代四處蒐集的民間地圖合制而成,他閒下來便畫,四處讓人搜刮各個版本的地圖,終於是完工。
儘管還不完善,但當世絕對找不出第二張這樣詳盡和規範尺寸的地圖了。
他的目光在地圖上從北到南,從東往西地遊覽,心中想的只有三個詞:鐵礦、煤碳、人口!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地圖上的四川一帶,也就是宋國的成都府路。
可惜啊,四川離着夷州島太遠了,在未來三年計劃中,夷州島的海軍建設刻不容緩,他不可能放棄沿海地域轉去千里外的四川內陸發展,即便那裡鐵、煤、人口資源豐盛。
“只能一步步地打過去了,先吃下福建路,向西吞掉江南西路和荊湖南北兩路,把整個宋國的廣南東西二路給納入麾下。以常備兵鎮守地盤,再以重兵壓在兩浙路和荊湖北路,以長江跟宋朝廷劃分南北。再以明州爲前沿基地,用海軍時刻威脅京東東路的登州、萊州、密州,讓宋朝廷不敢顧頭顧不得尾,逼其簽下盟約,換取三到五年的時間讓我消化掉吃下的地盤,並且利用人口和媒鐵資源大肆擴充軍隊。”
張林心中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地響,心中難以抑制地燃燒起爭霸天下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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