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勝此人,傳是三國時代名將關羽的後代,精通兵法,使一口青龍偃月刀,被王黼找來任爲大名府兵馬總管,負責攻打梁山的這一路軍馬。
這人在戰陣之上到底有多勇猛,張林還沒見識到,不過對方攻打梁山的策略卻是甚合他胃口。步步蠶食,不圖冒進,穩紮穩打。
三月底,前軍就壓在了梁山水泊的最前端,設了三處營口紮寨防禦,中軍坐鎮三十里外的潘渡鎮和玉皇廟鎮之間,後軍糧草據城池而守。
到了四月初,大名府這一路兵馬還是沒有貿然進攻,而是遣派前軍少量船隻在水泊裡摸索,領派人四下蒐集攻打梁山水口的水道信息。
講實話,張林是很想擁有這般文武雙全的人才替自己效力的,可惜只能想想罷了。他一個指揮使,八品武官,憑什麼能招納到關勝、李成之輩?
而梁山不同,梁山賊夥自成一個與朝廷明確的對立體系,相當於一個獨立王國。其水陸兵馬齊全,兵將分明。
關勝若投入梁山,立刻就能獲得一個不低的排座,稱將號兵獨當一面。而他若投眼下的張林,能獲得什麼?除了尊重和少數的兵馬指揮權,別的就沒了。
這就是造反後和造反前的明顯團體差別,一方可以大肆封賞麾下文武將官,滿足底下人的虛榮心。一方卻只能繼續猥瑣,不能給手下人明面上的身份地位。哪怕後者前途再敞亮,也不如前者那般可以公開顯示實力。
不過有得必有失,如梁山造反後就吸引了朝廷的注意力,稍有不慎則被鎮壓。如張林這般,雖然不能公開招兵買馬,卻能利用各種時機偷偷發育,積攢實力。
總之,能笑到最後的人,纔是大贏家。
張林領三百馬軍,五百廂軍步卒督運一處糧草於臺前縣,最初幾天閒到無聊,但到了四月初十那天,又有一指揮馬軍和兩指揮廂軍駐紮到了縣城裡。
他正大感疑惑之時,中軍下了軍令文書到臺前縣,着令他與前來的指揮使交接糧草督運,至於去向何處,文書裡則沒提。
隔天夜裡,臺前縣只備留下少量糧草,其餘全被趁夜色轉運至別處,去向不明。
營帳中,衆人商議。
“眼下臺前縣,可以說就是個空城,看來是把此處當做了誘餌,想引梁山軍上鉤啊。”
“糧草押運到何處去了?”
“既然是趁夜色偷運,顯然不會太遠。”鄭天壽道:“那押運方向是西南,四十里地的範圍內只有玉皇嶺、西毛鎮、樑口鄉三處。”
“看來,左翼輕騎軍應該就離着咱們不遠,能藏千數馬軍的地方也只有馬樓鎮和玉皇嶺那一帶了。”張林嘆聲道:“如果梁山真派馬軍來破襲我們臺前縣,輕騎軍只需三四個時辰就能截住他們後路。”
欒廷玉笑道:“二爺似乎不想梁山吃敗仗?”
“沒錯。梁山就那麼點馬軍,要是被吃下來就等於虎豹失去了爪牙,只能守不能攻,被關勝這樣圍而不打地慢慢消耗,最多一年就把糧草耗光。水泊雖然大,但魚蝦可養活不了那麼多人。”
張林道:“有梁山頂在前面,我等纔有機會招兵買馬,擴充戰力。若梁山覆滅,北地只剩契丹胡人威脅。一旦戰事吃緊,那我們馬軍有很大可能會被調派邊境去。”
陳良道:“眼下北地遼人在金人手裡連吃敗仗,宋國朝廷會不會趁遼國虛弱,發兵攻打幽雲十六州還難說。二爺所言不無道理,梁山不能覆滅,至少現在不能。”
“那就想法子幫他們一把。”曹寶道:“至少把咱們臺前縣這邊的情況告訴他們,省得他們在這裡吃大虧。至於別處,那也沒轍了。”
張林點點頭,目光在衆人臉上游移,最後鎖定在了某人面上。
鄭天壽一口老血要噴出來,敲尼瑪,怎麼又是我去。
他無奈道:“反正小人隸屬廂軍,不在征討兵馬名冊內,那我就跑一趟吧。”
“也好,你對梁山路徑熟悉。”張林笑道:“這樣吧,我寫封書信你帶着,以虎威鏢行名義從鄆州去兗州行差。若是被兵士截住,你也有藉口脫身。”
“好,那小人趁夜色走。”
張林搖頭道:“那倒不必,你休息到後半夜,從城後小路出去。待得明日午時你再光明正大進城來找我,有人盤問,就說馬被毛賊在路上偷了。有我擔保,諒也沒人懷疑。有匹馬上路,好歹不用太辛苦,速度也快些。”
鄭天壽心道那還好,點頭道:“是。”
計議定下,待得後半夜,鄭天壽溜出城外,凍了半夜後又苦等一上午,然後一臉風霜狼狽地返回臺前縣。被守城兵士在城外截住後,就報上張林指揮使的名號。
事情捅到張林面前,自然是有他擔保,把鄭天壽數落一番後,從城裡買了匹馬給他去往鄆州。
鄭天壽離開縣城三四十里後,纔敢從屁股夾縫裡取出情報,洗一洗,換了封皮油紙墊在腳底,繼續策馬前行。
眼下雖然戰事尚未波及到臺前縣,但張林也沒閒着,着令欒廷玉幾人領馬軍輕騎擴大偵察範圍,目的不是爲了防梁山破襲,而是想找出中軍左翼輕騎軍的所在方位。
畢竟他地位不高,又隸屬後軍糧草督運,能獲得的情報着實有限。
梁山那邊,軍師吳用早在大名府備軍征討前就定下了計劃,着令武松二月間就下山出發去往青州,他知事態緊急,因此路上不敢耽擱。
武松從水泊南面上岸,沿蜀山湖往北拐去大汾河,從水路繞過鄆州直奔泰安。再騎馬從泰安進入京東東路的齊州一帶,避開大路走小路,行至章丘一帶已是三月初。
他連續奔行多日,熬得滿面風霜辛苦,在章丘附近的偏僻路上找了家茶肆略作歇息,準備晚間就在前頭官莊鎮上打尖好好睡一宿。
他坑着頭把酒剛喝了四五碗,只聽到背後有人小聲議論道:“此番朝廷三路大軍圍攻水泊梁山,只怕梁山凶多吉少唉。”
又一女人罵道:“休得胡說!快些吃兩碗酒吧,歇歇趕緊去青州找我那兄弟。”
這一男一女話音聽得甚是耳熟,武松回過頭來一瞧,只見兩米外坐着的男女正是當初他在孟州十字坡結識的張青和孫二孃夫婦。
武松喜叫道:“哥哥,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