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把造反的心思頭一次對着手下人開誠佈公地說出來,也是無奈之舉。這世上沒傻子,他身邊的幾人看似粗魯閒漢,卻個個精的跟猴兒似的。
他操練保甲鄉勇,私下購買金人馬匹、打造渾鐵器械裝備馬軍,前番在故城鎮放了梁山一條路,又在大名府火燒樑、沈府邸,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什麼心思。
與其遮遮掩掩地瞞着,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說出來。
這批人大多跟他有殺官的經歷,已是腳踩賊船下不來,家眷老小都在鄉里,更不敢在衆目睽睽下有異心。
陳良的話給張林提了醒,北地的女真人在幹掉遼國之後,可就要揮兵南下了。女真人之後,更有華夏曆史上強悍至極,縱兵打到歐洲匈牙利的蒙古人。
如果張林的歷史老師還活着的話,一定會很欣慰自己的學生還記得是蒙古人把火藥、火器帶去了歐洲。
不過眼下不是發揮火藥價值的時候,張林在自己沒穩定之前,不想過早地讓世人見識到火器的超時代性。以免宋國和北地胡人偷學去後,增加什麼額外的變數。
從初來北宋賣炊餅,到今夜確定組建了自己的起事班底,一晃眼,兩年多過去了。
他早已習慣了古代老爺的生活習性,丫鬟成羣,前呼後擁,只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了。青澀根鬚早已發育成了細密的脣須,頭髮也已及了腰。
他回去宅院,把穿越來的揹包放回地窖裡藏好,本來是打算用別的方法整死樑、沈的,卻陰差陽錯地改變計劃,利用梁山賊夥打掩護行事。
好在,結局都是一樣的。
在大王鄉里稍歇幾天,早睡晚起,過過跟女人們納涼嬉鬧的休閒日子。待得餘氏那房的林二哥從淺水鎮口帶着六艘船組成的船隊來到陽平鎮時,張林纔是開始忙碌動身。
此番南下蘇杭,一是孫掌櫃坐鎮,林二哥爲輔,蘇巧巧純粹是押送去南方湊數的。通行的還有原藥家鎮的郭達,以及稍顯成熟的鄆哥兒。
張林也是許久沒見到這個當初賣梨子的黃毛小子,只是鄆哥兒早已褪去青澀,在布行和鏢行裡做事日久,能勉強獨當一面了。
踐行酒席上,他舉杯祝福道:“此番南下,且祝咱們旗開得勝!”
“借老爺吉言。”衆人笑着同敬。
張林不忘調笑鄆哥兒:“早些年,我說等你大些,便把翠梅(翠玲)丫鬟許你做妻,現如今,你還想要不?”
鄆哥兒鬧了個大紅臉,坑頭不語。
郭達在旁笑道:“二爺哪用替他操心,這小子月前就和個二十一二歲的小寡婦打得火熱,早已生米做成熟飯,可不是童子雞了。”
哎呦,都是熟女口味啊。
張林拍拍鄆哥兒的肩膀,鼓勵道:“寡婦也不打緊,只要你心裡喜歡,娶過門就是,又沒大你多少。”
鄆哥兒難爲情的問道:“那下批船能接她嗎?”
此番船隊南下兩浙路,這一批人俱都是要駐紮在南地的,買賣田地商鋪、疏通官府辦戶籍、開建作坊招聘坊工等等事宜,沒個一年半載別想回來。
張林寬慰道:“下批船隊要等開春立夏時候,屆時大家若想把家眷帶過去,都可以的。”
聽到老爺發話,酒席氣氛爲之一熱,都把心情放鬆了喝這頓踐行酒。
陽平鎮離大王鄉不算遠,張林帶着一身酒氣回返大王鄉時,已經是晚上八九點的樣子了,正趕着鄉里坊工歇息睡覺的時候。
古時不像後世那般娛樂活動多,到了晚上大多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地打滾,使勁兒造。所以,太平年代,華夏人口會爆發地上漲,但遇到災害動亂又會聳人聽聞地往下掉。
西漢也就是劉邦開創漢朝的時候,華夏人口五六千萬,到了五胡亂華只剩四五百萬漢人,隋唐朝時期好幾百年的修養恢復,才漲回了四五千萬。
張林這幾天在鄉里把事情一件件地落實下去,心中那詭異的沉鬱鬱也消散不少,稍感輕鬆,把潘金蓮幾女連哄帶騙地弄進一間大房裡一起嗨皮。
久旱逢甘霖,得到男人久違的滋潤,後院女人們的抱怨也隨風而去了。
再歇兩日,船隊啓程南下後,張林這才依照原先定好的計劃,把莘縣就近組織的鄉勇帶去故城鎮校場操練。與此同時,原隸屬索超麾下的半數指揮兵馬也是到達。
看着這些垂頭喪氣、毫無精神、痞裡痞氣的士兵,再看看另一邊昂首挺胸的矯健站姿隊伍,張林無奈地搖搖頭,吩咐陳良和孔燈道:“重病需猛藥,先把這批人拆散讓老兵帶着訓,但凡叫苦連天者、不聽訊令者,挑出幾個刺頭的施以軍法杖刑、鞭刑。只要不打死,打殘了也無妨。”
陳良冷笑道:“放心吧,對付敢刺頭的,我有的是手段。”
張林再把欒廷玉叫來,道:“治下軍馬按一人兩匹算,湊五百馬軍整。缺數則報上來,我來想辦法。至於缺人,你可以到陳教頭這裡挑,禁軍裡大多是流民匹夫,不比廂軍拖家帶口,咱們儘可放心大膽地用。”
“是。”欒廷玉也習慣性地敬了個禮。
北宋最初設置禁軍的目的,原本就是爲了防止流民作亂,給他們一口飯吃而已。發展到如今,禁軍裡大多是好吃懶惰的流氓地痞或者是沒有生計去路的流民。
不論前者還是後者,在被訓練營篩選過一次後,留下來的都算得上是當兵打仗的料子。想要進一步提升戰鬥力,那就得編入廂軍保甲裡去。
至於張林權責下的一指揮使兵馬,名義爲兩百到五百不等,但他是爲自己打造私兵,當然是要滿員編制。能進入馬軍裡的人,纔是他真正的起事追隨者。
這段日子,他很是上心,吃住都是在校場裡,就算處理買賣上的瑣事,也不曾離開故城鎮。
只是他這般不按規矩地“吃空餉喝兵血”,朝廷下發的糧餉連一半開銷都不夠,他只能硬撐着自己往裡面填窟窿。等五百馬軍數量勉強湊齊之時,他已是囊中羞澀,手頭拮据了。
不是掏不出錢,而是他不敢再出血了,這麼大一攤子買賣不能不留一些備用資金週轉。
房間裡,他在紙上寫寫畫畫,絞盡腦汁地把各處收支盈利整合起來。看着紙面上的最終花銷數字,他長嘆一口氣。
以他目前的財力,最多能養八百馬軍,一千步軍,再多就入不敷出了。他做的都是些細水長流的買賣,可持續性強,卻缺少爆發力。
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南地買賣的開拓隊伍上,待到明年開春立夏的時候,希望能回本資金流補充北地招兵訓練的消耗。
過了十月中旬,外頭依舊日頭正盛,悶熱擾的人心也煩躁。
忽而院外一陣吵吵鬧鬧,讓得張林更無法靜心算賬了,不由得推窗朝外怒喝一聲。
呂成忙回道:“二爺,是扈……扈小娘子來了。”
扈三娘?
張林探頭出窗,側臉正對院門,只見院門口扈三娘正英姿颯爽地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朝他怒目而視。
我滴乖,她怎麼來了!
忙是擺出笑臉招呼一聲,麻利地跑出院門牽她下馬,直到進房,扈三娘從頭至尾一語不發,只拿黑白分明的清澈目光盯着他,把張某人瞅得心慌慌的。
“看我作甚,你不好好在扈家莊呆着等我去娶你,跑這麼遠幹嘛?”
“你還知道娶我?”
張林聽她終於開口,心裡鬆口氣,肅聲道:“你這怎麼說的,我不是給你去信了嘛,十一月二十八正是黃道吉日。”
扈三娘別過身,倔強道:“我不管,我就是想你了。”
張林心裡一軟,把她摟進懷裡抱着,柔聲道:“我也想你啊三娘。”
“你宅裡那麼多妾氏丫鬟,哪裡還記得我?”
“她們怎能和你比,你是正妻夫人……”
扈三娘愣了愣,忽然直起身,滿目詫異地道:“你要娶我做妻?”
“是啊。”張林忽然感覺有一丟丟的後悔,不過現在似乎已經遲了。
扈三娘乳燕投林地扎進男人懷裡,滿臉幸福,聲音酥酥顫顫地道:“奴家還以爲要做你的三房呢。”
這年代的女子都這般謙虛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