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都是老爺的船嗎?”
唐楠兒趴在馬車箱窗上,揭開簾子興奮歡呼,這般大場景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尤其想到這二十艘整齊排列的船隊都是老爺所有,更感與有榮光。
唐玉仙輕拍她小臉,道:“是呢,讓讓,姐姐也看會兒。”
姐妹倆擠在一處張望,視線所向之處除了船隊,還有站在碼頭上正在跟歐管事交談的年輕男子身影。爆竹聲此起彼伏,碼頭喜慶味兒十足,披紅掛綵,猶如過節一般。
船隊經過試航,在馬陵道口處出了船坊集合,然後分向分批離開,分別開往各地不同的鏢鋪。
“此番事了,你且把心思多放在大名府的鋪子上,目前能獨當一面的掌櫃是有,但分鋪亦是用人。你且考教一批副手,準備委以重用。”
“小人在作安排,只是一時之間怕是湊不足老爺要的人數。”歐管事心中叫苦,能打理一個商鋪的掌櫃豈是一時半會兒能培養出來的,即便提拔副手也難湊數。
張林笑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趕鴨子上架也罷,臨陣磨槍也罷,總得給他們一試身手的機會。若是能力不行,績效考覈不過關,換下來就是。”
“這般做,卻是要教老爺破費。”
張林搖搖頭:“做買賣就跟孩童學步一般,沒有摔打跌倒的經歷,怎能健步如飛?放心吧,目前不愁錢用來栽培他們,再者,有你歐管事管束監督,虧也虧不了多少。”
歐管事有些飄飄然,笑道:“是,小人盡力而爲。”
張林望着遠去無際的河渠,意氣風發地道:“現今已是五月,今年年底,各處酒樓至少三十家,鏢鋪增設二十家,布鋪網點要把除博州、恩州外的冀州、滄州、大名府、開德府、河間府打通。時不待我啊!”
“老爺……小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
東湖宅院,內院丫鬟在門外稟報道:“老爺,莘縣曹大爺使人送信來了。”
“叫他去偏廳候着。”
“是。”
張林擱下毛筆,扭扭有些酸澀的手腕,今日的練字時間已是夠久。如今他的字雖登不上大雅之堂,卻也不似原先那般入不得眼了。
來到偏廳,送信來的是曹寶的手下,是張林熟悉的面孔。
信中所訴,乃是江州一事:宋江在江州酒樓裡喝酒後,借酒興胡亂寫詩被人告發入獄,把“神行太保”戴宗也連累入監,梁山羣寇齊下山劫法場,場面鬧得蠻大。
上一封梁山密信是三月,那時宋江回家探親被捉,如今梁山大鬧江州,一切皆在張林預料之中。只是他記不清楚具體時間,很多水滸細節也只有發生了才能想得起來。
這也怪不得他,誰知道穿越這麼神奇的事情會發生呢。
張林知道,宋江此番過後,就算是正式地投身梁山賊窩了,而四號鬱保四和三號應該會發揮出他們的作用。
晁蓋是不是真如自己印象中對宋江是明面歡迎,暗地提防,倆人明爭暗鬥地爭權奪利,很快就能見出端倪。
張林讓丫鬟把送信來的漢子帶下去休息,他則回房把自己畫的京東東西二路地圖拿出來查閱,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標註了記號的費縣。
費縣,也就是獨龍崗所在處,祝家莊、扈家莊、李家莊就處其地獨龍崗。梁山大鬧江州後的事情記不得了,不過攻打祝家莊可是再熟悉不過的故事。
他重新坐回桌案,提筆鋪紙,開始回信。
信是給曹寶看的,吩咐之事有三:其一,派鄭天壽和焦挺,把從金人阿魯弟手裡買的二十匹上等馬走陸路送去兗州販賣,打過樑山路徑。其二,派人分別去興仁府城、兗州、泗水、費縣、臨沂疏通當地官吏,準備開設鏢行和布行分鋪。其三,擴大閒漢招聘工作,將原鏢鋪老人輪替抽調回大王鄉,進行爲時三個月的第二期軍事操練。
張林將這張信單裝一封,鋪紙再寫一封乃是給王總管的信,交代了下他配合曹寶工作的事宜,凡事無需多問,照辦即可。
第三封信則是家書,寫給潘、陶二女看的,其中綿綿情話就不足爲外人道也。
偏廳中。
張林將信交給被喚來的閒漢,叮囑道:“三封信,勿要交錯人。在這住上一宿,明早再回不遲。”
此時沒外人在場,閒漢立正敬禮道:“是,那小人告退。”
“哎,不急。”張林叫住他,問道:“鄉里如何?”
“有曹總鏢和王總管照看,一切都還好。小人來時,後山作坊已是擴建好了,六十多個夥計不日就能做工。”
“訓練營地呢?”
“陳教頭照規辦事,各處新開鏢鋪人員就備,新一批的四十多人還未訓完。”
“送回去的馬匹可惹了外人注意?”
“這小人倒是不知,既沒什麼消息,總該沒什麼大事。老爺若不放心,小人回去後再來傳信一趟。”
張林滿意地笑道:“那就不用了,省得你來回顛簸勞累。對了,我記得你是喚作孔燈?”
“小人賤名,有辱老爺清聽。”孔燈有些受寵若驚地道。
“你做多久了?”
孔燈道:“小人是第二期訓練營地裡出來的,之前跟着石……鏢頭打下手,後來纔跟了曹總鏢。”
張林對此人很是面熟,只因年節年後大名府和大王鄉之間的往來秘密信件幾乎全是此人操辦傳送,沒有出過一次紕漏,也無一次延後耽擱。
此人做事一板一眼,不拖泥帶水,若不強留他休息,基本上來後取了回信就立刻返鄉,把軍事紀律的影像深刻表現在了平時的行爲上,很有一骨子精幹味道。
這樣的人不提拔,還能提拔誰?
張林目光看得對方有些不自在,但他還是板直腰身,堂堂正正目不斜視。
“你家眷何在?”
孔燈心裡突突地道:“小人暫未娶妻生子,老父早亡,尚有老母在堂,在大王鄉里做些閒活幫工,生活無憂。”
張林點點頭,笑道:“如此便好,你回去後就從鏢行調去營地裡做事吧,陳良那邊一直缺個副手,只是他人不好相處,你且謙讓些與他。”
孔燈心裡歡喜,頗有種苦盡甘來的感受,咬牙道:“老爺擡舉小人,小人萬死以報。”
“人活着纔有價值,以後路還長,用心努力,我會看在眼裡的。”張林拍拍他肩膀,寬聲道:“下去歇着吧,明兒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是。”孔燈立正敬禮,告退而去。
不錯不錯,老一批從訓練營地裡出來的閒漢總算有些像樣子了,即便武藝不如梁山一衆賊寇又如何?
打仗靠的是雙方背後的資源儲備、兵陣戰術和羣體軍事素養,可不是人多勢衆能主導的,更不是單體勇武能達成目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