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接過招文袋,從其中取出一封信函,揭開火漆後查閱一番。
信中所訴果然是曹寶那方面出了事情,宋江被逮去了清風寨,青州知府慕容彥達麾下兵馬都監黃信準備把宋江押去青州判罪。
按信裡說,也就是六天之前,宋江還在清風寨裡關着。副寨主小李廣花榮正聯合清風山的矮腳虎王英和前去接人的劉唐,準備設法營救,並且已經暗中聯繫上了二龍山的武松等人。
張林思索片刻,暗忖着宋江被抓是因爲勾結梁山賊匪的緣由,就算判個殺頭那也得去青州提邢司裡審判。這時候正是年關,按道理應該會年後押解。
當然,若是劉高和黃信等人立功心切,怕夜長夢多,提前把宋江押去青州也不無可能。
宋江死是肯定死不掉的,張林此刻所想的是如何利用這次機會在不明面和朝廷對立的情況下,跟梁山泊賊夥交上關係。
他立刻打道回府,讓人去把馮海、金大升、燕順和鬱保四四位鏢頭叫回來。
等他們人到齊,怎麼也得一兩天時間。
房間中,張林仔細查看着河北東路、京東西路、京東東路的地圖,發現從莘縣去往青州至少有七百多里路的直線距離,鄆州水泊梁山去往青州也是差不多遠。
這麼遠的距離,想組織人手去救顯然不太合適,陣仗太大徒生事端。可惜他的關係網都在河北東路,根本觸及不到京東東路的青州。
等到晚間,莘縣鏢鋪的馮海第一個回返,被張林叫去內院偏廳說話。
“你立刻快馬啓程,將這道密信送去鄆州水泊梁山,途中不耽擱的話,還可以趕回來過年。”
馮海見他面色凝重,不敢遲疑,接過信函揣入懷中藏好:“是,小人帶三匹馬上路,五天就能打一個來回。”
張林提醒道:“記住,先去石碣村,轉到李家道口找一個開了酒鋪叫朱貴的人,找到後就把密信交給他。若對方問信是誰送的,你就說……大名府張林,樹林的林。”
“二爺放心,小人記住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馮海並拳,隨即告退而去。
等他走後,張林在座位上沉思一會,又復起身來回踱步許久,才把決心下定。
這次搭救宋江不管出力多少,他都得做出樣子才行,這是一個打入梁山核心層的絕好機會。若是能夠交好梁山頭領,他置辦軍馬器械就有地方可以可用了。
同時,他也可以把手伸進梁山團伙中,利用這夥賊匪來吸引朝廷的目光,順帶着給自己練練兵。而且梁山賊匪的關係網覆蓋河北山東大地,對他以後做買賣也很有裨益。
唯一擔心的就是他的身份不能曝光,一旦讓朝廷知道他勾結梁山賊匪,怕是誰都保不住。但凡事有得有失,富貴險中求嘛。
保險起見,他在信中用的是化名張林,算是留條後路。
兩天後,金大升等三人終於是丟下手頭鏢行事情,趕了回來。
張林把他們請至內廳,直截了當地道:“前天曹寶從青州來信,說宋公明勾結梁山賊匪事蹟敗露,被清風寨寨主劉高拿了下監,不日就將押解去青州判罪。我要派些人去搭救,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燕順立時蹦開座椅道:“二爺說的可是及時雨宋江宋公明哥哥?”
張林心中冷笑,面上卻毫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就是他。”
“那還等什麼,咱們這麼多條好漢,能使刀的四五十個,大家一起去劫獄搭救公明哥哥纔是。”
金大升插嘴道:“燕順兄弟稍安勿躁,二爺想必自有計較。咱們若是幾十人一齊前去搭救,路途遙遠不說,只怕會驚動官府壞了宋公明的性命。”
鬱保四陰沉着面色,也道:“去的人不能多,得挑些個武藝嫺熟的才行。清風山的矮腳虎王英不是手下有五六十號人麼,用他們壯壯聲勢,暗地裡偷偷劫囚纔是辦法。”
張林笑道:“說的是,清風寨的副寨主喚作小李廣花榮,已經聯繫了二龍山落草的武松前去搭救,你們三人各挑兩個精明強幹的手下去出些力。搭救出來後,若是不方便去梁山,可以先去禹城,我會讓人從藥家鎮接應你們。只要進了河北東路,則萬事無憂。”
燕順張了張嘴,見大家三言五語就把事情定下來,卻也只能如此了。他似心急火燎,當即就告退,去準備行裝和馬匹。
張林等他走後,又把金大升支使開,只留下鬱保四一人在廳裡說話。
他似笑非笑地問道:“鬱鏢頭,你也是道上混生活的,水泊梁山名聲在外,有沒有想過去投奔?”
鬱保四起身抱拳道:“二爺說的哪裡話,若不是被逼迫到無路可走,誰願意去上山當賊,爲先人所不齒呢。”
“你原先也是在青州做的綠林買賣,此番前去搭救宋公明,還請多多出力。”
“小人定當全力以赴,那清風寨不過百十名軍漢,徒有其表,搭救個人不是難事。”
張林忽然道:“救出人後,若宋公明推薦你去落草梁山,你又如何?”
鬱保四嗤笑道:“二爺說笑了,小人家眷都在這裡,正正當當的鏢頭營生不做,難道還願意去當回強盜?”
“若我讓你去當呢?”
“那就……二爺說什麼?”
張林道:“天有黑白之分,事有錯對之別,落草當賊並不一定是個壞差事。將來說不定,我也會去當個山大王賊頭領,到時候你又何去何從?”
鬱保四不知他的意思,只得唯唯諾諾地道:“二爺若落草,小人還願在你手底下做事。”
“你說的是真心還是假意?”
“小人忠心一片,天地可鑑!”
張林呵呵笑,起身把他拉到旁邊座位上坐下,寬聲道:“這年頭,一味地當賊是沒有出路的,眼下各地賊盜四起,正是天下大亂的跡象。今天的山大王,明天說不定也能坐上九五之尊的龍椅,這又誰能說的準呢。”
鬱保四琢磨着道:“二爺說的是,自古草莽出英雄,小人讀書不多,卻也知道昔年漢高祖劉邦、唐太祖李淵和咱們大宋國的太祖皇帝都是叛亂出身。二爺難道是想?”
張林意味深長地道:“只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罷了。我剛纔說的並非開玩笑,讓你去梁山落草,則是一條後路。有你在內照應,可以幫到我很多忙,你可願意?”
“小人願效犬馬之勞,只求二爺保我一家老小,小人肝腦塗地萬死以報!”
“好好,起來說話。”張林輕輕放下茶盞,將他拉起來,放低聲音道:“你此番前去搭救宋公明,不管事成與否都要把燕順也拉進梁山,之後就不用再管他了。記住,你們之間就當全無瓜葛,相交不深罷了。”
鬱保四額頭見汗,低聲應道:“是,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