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寶寶粗心, 看不出侍墨眉尖淡淡地多了層憂色,望向他的目光中也揉進幾分愁思。他只覺侍墨好像沒以前愛說話,脾氣也好像好了幾分。
這他可不喜歡, 他喜歡的是以前的飛揚佻達、易怒易嗔, 動不動就發個脾氣使個性子打個人什麼的侍墨, 而不是現在這樣動不動就出神, 做個飯也神飛天外差點把自己點着的侍墨。
小金狐的樣子跟侍墨有點像, 微微上挑的碧目中時不時露出一絲愁容,動不動就扒在邢宣腿上央求:“宣宣,你別死, 我還要喜歡你呢。”
邢宣被小金狐弄得大冷天一頭的汗,等看到侍墨嘲笑的水寶寶幸災樂禍的眼神, 更是尷尬不已。
居然被男狐狸精喜歡, 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幼崽, 邢宣覺得自己一定上輩子做了虧良心的事,不然這輩子爲什麼惡運連連, 躲也躲不過?
全家遭了不幸,侍墨不喜歡自己,現在又被個畜生喜歡,他到底做了什麼孽啊?
侍墨的憂慮被他看到眼裡,疼在心裡, 卻怎麼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恣意枉爲, 可是這顆心時時刻刻掛在他身上, 叫他想不理會也不行, 這眼睛動不動就往那看哪。每次看到侍墨怔怔出神, 就想把他摟在懷裡好好地安慰一番,偏生又得用極大意志力剋制。
遇此不幸, 他是再也不願做那種強人所難的事了。
水寶寶卻對此毫不知情,不是嘲笑小金狐便是衝邢宣皺鼻子,或是對侍墨纏啊膩的,親一下摸一下。
以前的侍墨只有在他靈力漸消時才肯親一下,現在懷着心事,矜持的態度也稍稍淡了,被恬臉無恥的水寶寶一通強吻,吻到臉紅耳赤氣喘智昏時,讓邢宣看到,連氣帶酸的咳嗽幾聲,這才紅着臉推開意猶未盡的水寶寶,低着頭去一邊做事。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二月二過,清明至。
帶了香燭去趙叔墳上燒紙,回來後邢宣又對着早已制好的父親和哥哥的靈牌流淚,侍墨那邊也做了一塊靈牌,卻是研墨的。
兩個人各自瞧了對方的靈牌,悶着頭自己祭自己的,不再論是非黑白。
水寶寶笑着竄進來,手裡掂着根泛青的柳枝,上面縛着個受傷的麻雀。小金狐在後面吱吱地叫,又是央求又是惱怒,偏偏不能怒罵出聲,因爲後面還跟着李婆婆的孫女和孫大叔的小女兒。
“墨墨哥哥、邢宣哥哥,出去踏青啊,大家都在外面呢,走啊。”
兩個小姑娘不分由說,一個扯胳膊一個推腰,推了出去。
村子南方十來裡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湖,湖邊一側楊柳,另一側修竹,一側桃李,一側草地,景緻優美。
以前有一任縣令,做官不怎麼樣,對園林風景倒有所研究,派把這湖畔一側的樹砍倒,種上幾畝竹子,種了幾畝桃樹杏樹,又在湖心修造雅緻的亭臺,閒暇時帶同僚遊玩。後幾任的縣令也附庸風雅,年年修繕此處,清明時節,城裡和十里八鄉的人全都在此觀花賞景。
此時紅杏方落桃花正開,大家把玩觀賞,遊興正濃。富足人家鋪席把酒,幼兒扯長線放紙鳶,大姑娘遠遠見人來垂頭半用袖子遮面,小夥子偷偷望着心儀的姑娘,心裡盤算着讓爹孃央媒人求親。
看侍墨和水寶寶的人也不少,到後面乾脆圍成一個圈。
水寶寶跑得累了,坐靠在一棵桃樹下,挖了一塊溼泥給李婆婆的孫女李小娥和孫大叔的小閨女小玉捏東西玩。
他手巧得很,捏什麼像什麼,沒一會捏的東西在地上排起長隊。
剛開始偷看他們的人還都是大小姑娘們,漸漸的連成年人也開始看了,驚訝地看這個漂亮得像畫出來的少年隨手撈泥捏小玩意兒。
水寶寶玩得興起,好久沒有雕琢東西了,更是恣意而爲,捏出數個不知名的東西,一整合,居然是座氣派非凡的房子。
兩個小姑娘拍手笑叫起來,叫道:“再捏,再捏。”
水寶寶手不停,索性一直捏了下去,地上不多時起了一座微縮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