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明, 侍墨起身做飯,熱一熱頭天李婆婆孫奶奶她們送的乾糧,再小心地包起來, 讓邢宣路上吃。
邢宣也起來了, 洗漱完畢, 喝著侍墨做的粥。
離別在際, 侍墨心裡難過之極, 忍不住說:“你別走啦,路上又是盜賊又是官府,再出點什麼危險。咱們去那個什麼山莊找那些妖精, 求他們幫你找你娘好不好?”
邢宣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也想過, 只是不知道他們在哪, 而且……那些妖雖然天真爛漫, 可是他們的二師兄那麼嚇人,而且很煩咱們打擾……墨墨你放心, 我路上會小心,我現在這個樣,他們認不出我的,我跟著驛站的人走,路上盜賊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搶。”
侍墨閉了嘴, 邢宣想得比他周全。
水寶寶翻了個身, 迷迷糊糊地說:“邢宣, 你要走了麼?路上小心點啊。”
邢宣露出一絲淡笑, “墨墨, 你跟他好好過……我……祝你們白頭偕老……”
侍墨臉一紅,低了頭。
邢宣走了, 侍墨一直送出了有十里路,止步,看著邢宣孤單的身影越來越遠,被路邊樹影遮住看不見,這才慢慢地往回走。
小金狐哭得不住打嗝,“他爲什麼不讓我跟著?”
侍墨嘆氣:“路上很危險,他不帶你,是爲了你好。”
小金狐哭:“我是妖精啊,有危險的時候我可以幫他,我努力練法術幫他。”
水寶寶譏笑:“你?跟了我們這麼久,你哪一次起來修練過?連說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出來的,還幫人家?別把人家連累了……”
小金狐哇哇地哭,哭了一會,突然說:“不行,我一定得跟著他,不然以後見不到了。”
侍墨怒了,“金毛你省省吧,他說如果不死就會回來,你去追他,萬一被別人抓住,他還得想法救你──”
小金狐回頭瞪眼,“你以爲我跟你一樣沒用?!”
侍墨氣壞了:“你──”
小金狐鼻子一翹,“哼!”扭頭竄出幾丈遠。
侍墨想追,小金狐回頭怒叫:“不准你過來,我知道他喜歡你,你就想讓他光喜歡你,不讓他喜歡我!”
侍墨氣得鼻子都歪了,扭頭就走。水寶寶還回頭看,被侍墨拖了走。
走了半里多路,侍墨回頭看了看,眉頭擰起。再走一段路,再回頭,眉頭擰成繩,再走,還沒走三步,罵了起來:“都是不讓人省心的……”
調轉頭就去追,可哪裡追得上,清風陣陣,楊柳依依,天接芳草,不見金狐。
水寶寶嘀咕:“看,你就是這樣,一生氣就亂髮脾氣,完事後你又後悔……”
侍墨怒:“他哪裡是人,明明一個脾氣大得不得了的狐狸精!”
水寶寶嘟了嘴:“就知道對我兇,哪天我一生氣也跑了,看你怎麼辦!哼!”
侍墨一愣,臉色頓時發白,眼睛睜得極大,“你也想走嗎?你想離開?”
水寶寶想也不想,信口說道:“你要是老這麼兇巴巴的,我也會走哦。”
侍墨臉色更白,眼底閃過一絲驚恐,“我……要是改了呢?不兇了,你還會走嗎?”
水寶寶俯下身揪起一朵野花,放在鼻前嗅,眼眸一閃,落到侍墨臉上,笑嘻嘻地說:“你若是讓我在上面,我就不走。墨墨,讓我在上面嘛,我好想知道那是什麼感覺,行不行,墨墨,啊──行不行嘛──”
又開始撒嬌,摟著侍墨的胳膊來回地晃。
侍墨臉色雪白,睜大了眼睛看著水寶寶,半晌沒說話。
水寶寶沒注意,又採了幾朵野花插到侍墨烏黑的髮髻上,“這樣多好看,墨墨給我也插幾朵……”
回到家裡,侍墨坐在炕上癡癡出神,水寶寶搗亂半天,跑到外面轉了轉,又轉回來。
“墨墨,感覺一下子少了好多人,空空的,好沒意思。”
侍墨一直魂不附體,水寶寶推了兩下才醒過來,“啊?什麼?”
水寶寶說:“邢宣和金毛一走,家裡好像空了好多,好沒意思。”
侍墨哦了一聲,點點頭,又陷入沈思當中。
水寶寶無聊了,趴在炕上玩了一會,又跑到院子裡雕東西玩。
侍墨想了半天的心事,也沒做飯,到了下午,燒了一大鍋的熱水,又到外面缸裡兌了些涼水,把兌好的溫水倒進剛買來不久的大浴桶裡。
拿出頭天熬好的皁角水、木梳放在桶邊的小凳上,再拿出乾淨的內衣和大布巾搭在桌邊。
關上屋門。
水寶寶在外面敲門,“墨墨你幹什麼呢?爲什麼關門?讓我進去啊。”
侍墨說:“你先去李奶奶家玩一會,到了晚上再回來。”
水寶寶說:“不,我要看你幹什麼。”
侍墨沈了聲音,“快去,晚上再回來!不然我不理你!”
水寶寶聽他生了氣,噘了嘴,嘀嘀咕咕表示不滿,也不去李婆婆家,坐在院子裡生悶氣。
屋裡傳出嘩嘩水聲,水寶寶心裡一動,趴到窗戶上聽。
聽了幾聲,心裡不由得癢癢起來,手指一捅,窗紙破了一個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