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62年(蜀漢景耀五年、曹魏景元三年,東吳永安五年),正月。蜀漢大將軍姜維在休養生息整整四年半之後,再次出兵北伐。
這一次北伐,一方面是蜀漢方面積累了四年的物資,另一方面是穿越者的因素,蜀漢的國力較歷史本位面有了一定的增強。所以,姜維這次出動了整整四萬大軍。
這一次北伐,姜維從陰平郡的沓中出發,繞過曹魏的祁山大營,直撲洮陽。鄧艾率領雍州軍主力與姜維戰於侯和,不勝。於是鄧艾率領魏軍退入洮陽城,依城固收。
以前蜀漢和曹魏作戰,不管曹魏在野戰方面被打得有多慘,始終都有終極一招:烏龜流——蜀漢國小力弱,經不起長期消耗。同時蜀道艱難,轉運糧食極爲不便。所以如果野戰不能獲勝,曹魏的將領只要找一座堅城往裡面一躲,剩下的就可以坐看諸葛亮或姜維糧盡退兵了。
但是這一次不同,姜維爲了這一次北伐已經整整修養了四年,四年來除了要蜀漢朝廷努力轉運糧食到北線外,姜維也在沓中這個地方開展屯田,加上還有穿越者的幫助。所以這一次姜維本身就做好了打消耗戰的準備。因此,鄧艾這次被圍困在洮陽城裡整整三個月不得動彈,如果再這麼靜坐下去,糧食先吃光的反而會是鄧艾。而洮陽一破,隴西就近在眼前……
但是……在這一年的十月,後方CD的蜀漢朝堂上,卻掀起了針對姜維的驚濤駭浪。
衛將軍、尚書僕射、參尚書事諸葛瞻起頭,尚書令樊建、尚書僕射龐宏、右大將軍閻宇、光祿大夫譙周……同時上書皇帝劉禪,彈劾大將軍姜維累年北伐,虛耗國力。要求皇帝陛下撤掉姜維大將軍、涼州刺史的職務,更換他爲益州刺史,讓他以後就留在CD。
這一波浪潮來得太過突然,而且勢頭太猛——無論荊州派、益州派、東州派,幾乎全員參與。劉禪驚愕的發現,原來蜀漢國內對年復一年的北伐已經到了集體反感深惡痛絕的程度。
如此巨大的壓力,連黃皓都頂不住了。而且他也不喜歡一直都不鳥自己的姜維。所以在這個時候黃皓拋棄了當年他對陳袛的承諾,也跳出來踩了姜維一腳:陛下,姜維已經是衆叛親離,何苦還要死死保他?不如就按臣子們的意思辦唄。至於姜維之後誰來抵禦僞魏?不是還有右大將軍閻宇嗎?咱們把那個“右”字去掉了不就好了麼?
終於,劉禪也頂不住舉國一致的反戰之聲。最終下了讓姜維撤軍的聖旨。
一個人,爲了一個目標奮鬥了幾十年,眼看就要成功了。這時候卻突然被身後的隊友偷襲,導致功敗垂成。姜維的心情當然可想而知。
回到CD的姜維氣勢洶洶的去見了劉禪,非常不理智的開口要劉禪殺掉黃皓以正視聽——陛下,我現在很生氣。你要給我一個交待!這樣吧,不是黃皓要讓他養的那條狗,閻宇,來替換我麼?麻煩你把黃皓給做了!讓大家停了這個念想。
黃皓那麼好的狗,劉禪怎麼捨得殺?不過劉家皇帝對臣子一般不會當面槓,所以只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一個閹人,有多大本事可以禍亂朝綱?大將軍你想多了。
這就是皇帝表態了:反對你的人我一個都不處理,我對你的態度是怎麼樣,你懂了吧?
姜維又不是政治白癡,當然懂了。於是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反應:軍權我是不交的。既然你們這麼不待見我,那我到陰平郡的沓中繼續屯田去!
蜀漢最精銳的機動兵團畢竟在姜維手裡已經十來年了,從上到下的將領都是堅定的北伐派。所以蜀漢政府這時候還不能對姜維催逼過甚,於是政客們就用上了軟刀子,先後把姜維麾下的參軍柳隱、部將傅儉、蔣舒等人抽調到漢中任職。在CD政客們的計劃裡,下一步還要逐漸的把機動兵團的軍官們挨個輪換——中低級軍官都換了,你一個司令官還能有效掌控部隊嗎?
可惜,司馬昭這個時候出手了。
西元263年正月的一天,清晨,曹魏大將軍司馬昭起牀了。
侍女很快爲他遞上了牙膏、牙刷和盥洗桶。司馬昭開始輕車熟路的準備刷牙。
可是!突然之間,他只覺得自己胸口發緊,整個心臟像被一條繩子給死死纏住一般。他大口的喘氣,希望能讓這種頻死的感覺儘快過去,可是自己的身體卻不聽從大腦的命令。漸漸的,他只覺得頭暈乏力,然後,他的掙扎終於化爲無用,雙眼一瞪,剎那間昏死了過去。
待得過了好半晌,他再次悠悠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的是自己原配夫人王元姬擔憂卻又坦然的雙眼。
“子上,你這是怎麼了?這是最近半年的第三次了。”
司馬昭在王元姬的攙扶下坐了起來,雙眼滴溜溜的一轉,房間裡除了王元姬,還有自己的長子司馬炎。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無妨,壽命快到了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王元姬聽到司馬昭這句話倒是很淡然的點了點頭,可是二十七歲的司馬炎卻一下子驚恐到了極點:“父親!”
司馬昭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住了司馬炎的話後對着王元姬道:“桃符呢,去把他叫過來。”
所謂桃符,是指司馬昭和王元姬的次子司馬攸。這一年才十五歲,還沒有加冠。這個孩子的性格和他那堅毅果斷的長兄完全不同——知書達理,性格溫婉,聰慧好學,平易近人。從小就深得司馬家的長輩們喜愛。
“孩兒拜見叔父、叔母、兄長。”
沒錯,司馬攸就是管司馬昭叫叔父——司馬昭的長兄司馬師沒有孩子。所以司馬攸是過繼給了司馬師的。這過繼的手續一旦完成,司馬攸就只能管司馬師叫爸爸,管司馬昭叫叔叔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司馬炎現在還沒有爵位,而小他12歲的司馬攸卻有了縣候的爵位——舞陽侯。這是司馬懿的爵位,由司馬師繼承,之後又傳到了司馬攸的身上。
“好了,大家都到齊了。爲父要說的是,剛纔那種胸口憋悶,突然暈倒的事情,自去年七月開始,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非但如此,爲父最近這些時日,經常頭痛欲裂,苦不堪言。總而言之,爲父在這個世上的時間不多了……”
“父親!”“叔父!”
“不要說話,聽我講完。”司馬昭再次阻止了兩個兒子的話語後繼續說道:“我司馬家從你們的祖父殺掉曹爽開始,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要麼代魏成功,要麼滿門抄斬。兩者之外,沒有第三條路可走。而要代魏,就必須要有拿得出手的軍功。而這軍功,就必須要滅吳或者滅蜀,纔算是拿得出手,才能作爲我司馬家晉公封王的依憑,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可是東吳有大江之險,西蜀有重險之固。數十年來,曹真、曹爽還有你們的祖父,包括爲父,都在西蜀的面前栽了跟頭。夏侯尚、曹休在東吳面前也撞得頭破血流……爲父本來是想再多等幾年,看能不能打一個小勝仗,先把公爵拿到手。然後再繼續和其他世家大族搞好關係,希望能夠順理成章的封王……只要王爵到手,剩下的事情就很好辦了。可惜……可惜爲父的壽命不多了,等不了那麼久。我司馬家掌控這魏國大權已經有兩代三人了,不能再讓這種權臣把持朝政的局面維繫到第三代……時間越長,最終失敗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我們只能冒點風險,去伐蜀或者伐吳了。”
“若是本次出兵,能夠滅掉蜀或者吳其中的一國,封公封王都是理所當然。若是大敗而回……你們想想當年曹爽在興勢之戰中被王子均擊敗,回到朝中發生了什麼事吧……”
還能有什麼事?戰爭失敗的曹爽威望盡失,不久後就有了高平陵政變,曹爽被夷滅三族。想到這個,司馬炎和司馬攸都忍不住全身發抖。
“爲父將盡最大的努力,在生前就把該乾的事情替你們辦完。儘量不讓你們的手上沾血。但若是這次伐蜀或者伐吳失敗了,又或者在征伐過程中爲父就先病亡了……你們…….”說到這裡司馬昭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到了那個時候,司馬家就只有靠你們兄弟倆保護了!那時候,你們也只有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