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
趙雲受降陳倉城,之後在陳倉休整一日,然後帶着陳倉七百守軍,渡過汧水,朝着雍縣進發而去。
在陳倉的一日裡面,趙雲也算是摸清了陳倉城中的情況。
原本以爲這王生投降,真是因爲心中仰慕漢室,結果是因爲此人是國之蛀蟲,城中壓根就沒有多少守軍。
便是那剩下來的兵卒,一個個也是甲冑不全,面瘦肌黃,明眼人一看便清楚了,這些兵卒被王生壓榨得狠了。
便是不必他來投降,漢軍一通鼓下去,怕是陳倉就拿下了。
不過
這陳倉守將算是識時務,且此人投降,算是給其餘魏軍守將帶了一個好頭。
漢國自然要立此人爲典型,很是重賞。
他要告訴關中的其餘魏軍守將。
投降,能保命,能有富貴!
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
兵法有云:攻城爲下,攻心爲上!
漢軍要以最小的代價拿下關中,光靠蠻力,那自然是不行的了。
“前面便是雍縣了。”
如果說陳倉有一千守軍的話,那雍縣的守軍,便只有數百,其實就是縣中賊曹,加之縣中的鄉勇構成的。
雍縣是本春秋雍邑,秦德公都於此,至獻公徙櫟陽。秦始皇統一中國後置雍縣,屬內史。
雍縣還在陳倉之後,在不可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縣中自然不可能有大軍防守了。
即便是雍縣令秦山當夜召集了三千丁壯,做守城之用,但這雍縣看起來,卻還是有一種搖搖欲墜之感。
看着那些被強徵來的雍縣百姓,一個個唯唯諾諾的,心思根本不在守城上面。
若是漢軍強攻,怕是頃刻間便會潰散了。
畢竟是被逼來的,能充充門面,那便好了。
他現在期許的,便是雍縣守住十日。
他已經派使者前往長安,請求支援,另外一路使者則是跟着曹真率大軍平叛的方向,將漢軍已經進入關中的消息送到鎮西將軍曹真面前。
若是這兩路援兵到了,雍縣便也就無憂了。
但現在的關鍵是,怎麼能堅持到援兵到來。
“來了,來了,漢軍來了。”
遠遠的,便見到漢軍的蹤跡。
人數越來越多,越來越近,漸漸的,在雍縣的魏軍守軍面前,便全是漢軍的身影了。
這些漢軍甲冑齊整,一看便是漢軍中的精銳之師。
與漢軍來的,還有連夜打造的攻城器具。
衝車,雲梯,投石車。
數目雖然不多,但這戰車橫亙在戰場之上,便已經給人一種巨大的震撼之感了。
咕嚕~
守城的魏軍不少人已經是在乾嚥唾沫了,一個個眼中有着恐懼之色:
“這麼多漢軍,我們怎麼擋得住?”
“我尚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尚在喝奶的孩童,我不想死啊!”
“城外不是有匈奴人嗎?怎麼不讓他們來守城?”
城牆上,那些被徵用來的民夫,已經是開始騷亂起來了。
徵用匈奴人,也要那些匈奴人聽話纔是。
在雍縣周遭,確實是有兩部匈奴,人數都在萬人之間,能夠拉出千騎,論起精銳程度,肯定是比強徵的城中百姓要好的。
但是,那些匈奴人不會聽話,有利可圖的事情,他纔會去做,而像是守城這種無利可圖的事情,他們是做都不做。
“守住雍縣,人賞布一匹,無須聒噪,我魏軍援兵,頃刻便至!”
士氣要保住,這是關鍵!
只要能頂住漢國的第一波衝勢,便能頂住漢軍的第二波,第三波攻勢。
那雍縣便能守得住!
很快,漢軍的攻勢便來了。
“衝啊~”
“殺啊!”
漢軍如黑雲壓城,密集陣列直逼雍縣城下。魏軍則以民夫爲前陣,他們手持簡陋的兵器,臉上寫滿了恐懼與無奈。這些平日裡耕田種地的百姓,此刻被推上了生死邊緣。
咚咚咚~
隨着漢軍一陣戰鼓擂響,震天的喊殺聲隨之而起。
漢軍士兵如同下山猛虎,他們搭起雲梯,不懼死生地向城頭攀去。
雲梯上,士兵們的身影在半空中搖曳,他們奮力攀爬,每一次的攀爬都似乎在與死神爭奪生命。
城頭的魏軍民夫們見狀,頓時亂作一團。他們中有的手足無措,呆立在原地;有的則試圖揮舞手中的武器,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恐懼像瘟疫一樣在人羣中蔓延。
嗖嗖嗖~
僅有的百名弓箭手在城上射箭,但百支箭矢稀稀拉拉的,根本不能阻止躲在戰車後面的漢軍,也只是能對攀爬着雲梯的漢軍造成些殺傷。
轟轟轟~
在攻城序列的後面,漢軍的投石車已經是開始發威了。
巨大的石頭,朝着城頭砸去。
只要是被石頭蹭了一下,便是巨大的傷亡,變成肉泥肉醬,那都是好運的。
最慘的是斷手斷腳,失去半邊身子卻還沒有死的人。
那叫一個慘。
“啊~”
“救命啊!”
“娘哎~”
“我的腿,我腿!”
一時間,雍縣城頭彷彿成了人間煉獄。
“頂住!頂住!”秦山聲嘶力竭地吶喊着,試圖穩住陣腳。
然而,被強徵的民夫們的士氣已經崩潰,他們的抵抗越來越微弱。
與此同時,漢軍的攻勢卻愈發猛烈。雲梯上的士兵們距離城頭越來越近,他們眼中閃爍着勝利的光芒。
一些勇敢的漢軍士兵已經登上了城頭,他們揮舞着刀槍,與魏軍民夫展開了近身肉搏。
戰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城頭上,刀光劍影交織成一片,喊殺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漢軍士兵雖然勇猛,但魏軍民夫在絕望中也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
然而,戰爭的天平已經傾斜。
漢軍憑藉着強大的攻勢和嚴密的配合,逐漸佔據了上風。城頭上的魏軍民夫越來越少,他們的抵抗也越來越微弱。
最終,隨着一陣絕望的呼喊,最後一批守城魏軍與民夫,直接崩潰了,丟下武器便朝着城下逃去。
這些漢軍都不是人,逃吧!
至於雍縣令秦山,早早的便被衝上城頭的漢軍給掩埋了。
“打下雍縣了!”
雍縣城頭,漢軍士兵們歡呼着勝利。
漢軍有功必賞,此番他們攻下雍縣,殺了不少敵人,這些都是賞賜,換算成錢帛,對他們來說,便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從陽平關一路奔襲到此處,終於算是有收穫了。
陽平關被攻下來,王生跟在漢軍後面進城,心中有着僥倖之色。
還好他當日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不然的話,這雍縣令的下場,便是他王生的下場。
漢軍進入城中,很快便控制了城中的各個要點。
隨後,趙雲找來了雍縣府中尚在的屬官,讓他們去張貼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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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入城,乃是王師收復歸土,不會屠城!
城中只要不做亂,便之前是魏軍的,也既往不咎!
士族豪強者,獻上錢糧,便可有名額充入漢國禁軍,爲御林軍的一員。
告示下去,原本騷亂的雍縣,爲之安定。
魏國拿下關中,日子卻是不長,他們還沒有魏人的自覺。
也就是說,還沒有養成我是魏人的價值觀。
大多數人,都是以漢人自居的。
得知攻下雍縣的,並非是城外的匈奴人,而是大漢皇帝劉玄德的軍隊,心中的牴觸便小了許多。
加之趙雲一系列安民政策下去,雍縣便徹底平定下來了。
當夜。
便有許多當日士族豪強首領拜見趙雲。 獻上錢糧,並讓家中子弟在趙雲麾下爲兵爲將。
“將軍,漢軍天兵至此,然雍縣城外,尚有兩支匈奴部落,人數合起來有萬餘人,這一支匈奴,不可不除!”
原爲雍縣主簿的任舟上前對趙雲建議道。
“不錯。”
王生亦是在一邊說道:“匈奴人猖獗,不服王化,若不剷除,必是大禍!”
當地漢人與異族人,其實是有矛盾的。
像是這些匈奴人,一直在雍縣周圍圈地種草,而城中的漢人,則是要肥沃的土地來耕種。
一方是外地人,一方是本地人,矛盾自然便滋生了。
若是換做平時,他們自然就得忍氣吞聲了。
沒辦法。
打不過匈奴人。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王師到了。
也是該收拾這些匈奴人了。
“這兩個匈奴部落,有戰馬三千匹以上,牛羊數萬頭,打下此處,必是有收穫,我等城中漢人,也會爲將軍提供錢財糧草軍需。”
雍縣衆人還以爲是自己的好處給的少了,紛紛加碼。
而趙雲的表情卻是很平靜。
這是將我當做刀劍了?
趙雲當即搖頭。
“關中如今異族人比漢人還要多,難道能全部殺完?只要異族人順服,便不必對他們興刀兵。”
關中的漢人他漢國要收伏,關中的異族人,同樣也要收服。
都是人口,只要能交稅,只要能服從徭役,那便是大漢子民!
關中的這些異族人,只要是教化得當,未必沒有成爲漢人的可能。
“這”
聞此言,雍縣諸人心中有着失望之色,他們原本是想要將漢軍做刀,不想這個目的沒有達成。
“陛下不日便至,你們若是錢糧軍需準備得當,一飛沖天的機會,便近在眼前,至於匈奴人,我會派人去知會的,若其歸化,便爲漢臣民,那若其執迷不悟,我大漢的刀兵,也未嘗不利。”
漢國皇帝要來了?
在場的衆人頓時將那一絲絲的不愉快散去了。
劉玄德之名,在場的人都是如雷貫耳的。
在間軍司細作的散佈消息之下,大漢的形象,在這些關中人心中,其實也是非常高大的。
在他們心中,早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
劉玄德乃是大漢忠臣,又是漢室宗親!
如今更是繼承漢祚,成爲大漢皇帝。
若是能夠得其重用,家族豈不是起飛了?
在場的士族豪強,都只能在雍縣混,若是能夠傍上劉備這根粗大腿,豈非是能夠實現家族躍升,到時候家族的影響力,便不止雍縣了,而是一郡之地,乃至是一州之地,到了最後,經過幾代積累,成爲似弘農楊氏,與汝南袁氏這種大家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少人,心中已經是心思泛起了。
“李吉,此番你爲使者,前去匈奴部落,要這兩部匈奴臣服與我等,每家出騎兵六百,戰馬送一千匹來!”
李吉乃是講武堂學生,又有太子舍人的身份,如今被下放基層,便是來建功立業的。
趙雲對講武堂出身的人,都是有好感的。
畢竟有能力的人,是每個做上司的人都喜歡的。
“諾!”
李吉欣然領命。
似他這種講武堂出身的,立功的機會都是很多的。
而且只要立功,上升得都是很快。
他本是商賈李明之子,現在這個機會,自然是要把握在手了。
他不求爲三公,但求能夠做個兩千石的郡守,能夠光耀門楣,便知足了。
實際上,講武堂出身的,有不少已經是坐上郡守之位了。
這些講武堂出身的人,也是劉禪掌握大漢的關鍵一環。
李吉心中,還是有一種緊迫感在心中的。
領了使命之後。
李吉當即帶着百人精銳,朝着城外的匈奴部落而去。
兩部匈奴,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李吉蒐集情報之後,決定朝着東面的呼延匈奴部落而去。
呼延乃是匈奴貴種,此部是從草原呼延部歸順過來的一支,接受漢化的時間比較長。
他探查到的消息是,此部匈奴比較順服。
凡事先易後難,那總是不會錯的。
出了雍縣,往東未遠,田地漸漸被草地替代。
這些草,長有半人高,而且看其漲勢,似乎還能繼續長高。
這是在渭水旁的土地,居然被匈奴人拿來種草了。
種草的收益,如何能與種地的收益相提並論。
當真是白瞎了這麼肥沃的土地了。
再行未久,便可以看到匈奴騎兵了。
其實在李吉進入草地的時候,便被幾個匈奴騎兵遠遠的跟在後面了。
隨着他越來越靠近匈奴人聚集的帳篷,後面跟的人便更多了。
隊伍之中的漢軍,有些已經開始緊張起來了。
然而李吉面不改色。
匈奴人所信奉的,乃是弱肉強食之道,他們崇拜強者,欺凌弱小。
若是在匈奴人面前露出膽怯之色,便是會被他們瞧不起。
遠處早青青之地,汧水的直流經過,一片帳篷映入眼簾,當然,除了帳篷之外,在衆多帳篷圍繞之處,建有一處不小的塢堡。
到了漢地,匈奴人也開始築起城來了。
“前面便是呼延部了,都打起精神來!”
已經可以看到匈奴人聚集的地方了,李吉握着馬鞭的手微微溼潤,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冷靜嚴肅。
“駕~”
“呼~”
迎頭,便看一支匈奴騎兵朝着他們奔來。
領頭的匈奴人首領髮飾還是匈奴人的,但身上已經是穿上漢服了,看起來是有些不倫不類的。
“閣下何人,怎到我呼延部地界了?”
李吉已經留有短鬚了,加上漢國使者袍服在身,威儀還是有的。
“何來呼延部地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你不是大漢子民?”
大漢?
呼延戎眉頭一皺,臉上露出驚詫之色。
他再看李吉身後的的旗幟,心中更是震驚。
“你是漢國使者?漢國已經打到關中來了?”
他到了關中也有一些年頭了,說實話,已經是被漢化了不少。
不然也不至於身上穿着漢人的服飾。
對於天下的局勢,他還是有所瞭解的。
關中是魏國的,而不是漢國的。
不過幾年前魏國皇帝被漢國皇帝打敗了,導致丟了漢中之地,不想現在漢國趁勝追擊,居然是要打關中來了。
“我大漢皇帝率兵三十萬,朝着關中而來,如今先鋒已至,一日之間,降陳倉,打下雍縣,不日便會收復長安,難不成你欲擋住我大漢三十萬天兵,爲逆魏盡忠不成?”
三十萬!
呼延戎心中震驚,當即右手捶胸,對着李吉說道:“我本是附漢匈奴,與魏何干?使者快快請進!”
事實證明,只要漢人手中的刀兵足夠鋒利,便是再善戰的異族人,到最後也只能載歌載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