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爺嚇了一跳,立馬起身去扶肖愁,“你這小夥伴怎麼回事啊,從剛纔就一直悶頭喝酒,我還以爲他酒量多好呢!”
我也過去幫忙,“肖愁酒量不差,但再怎麼好,也架不住這種喝法啊。”
白爺拉着肖愁剛準備起來,結果被肖愁猛的抱住胳膊拽倒在地上,期間還不停的用頭蹭白爺的肩膀。
白爺嚇得不輕,拼命的甩胳膊,“哎哎哎!你你你想幹什麼?你,你趕緊給我撒開!老子喜歡女人,我不搞這一套的!哎!你薅到我頭髮了!頭髮!”
我坐在地上,看着他們兩個,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攔下要去幫忙的管家,“你不用管,肖愁抱一會兒就會鬆開了。”
白爺不斷向我求救,“臭小子你還笑,快過來幫忙啊!這孩子到底什麼毛病啊?剛纔那一下是不是把腦袋磕壞了?”
我笑道,“這是肖愁表達友好愛意的獨有方式,他以前只對我這樣的,你就偷着樂吧!”
白爺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嚇的,一會兒功夫已經滿頭的汗了,一臉苦相道,“你看我現在還樂的出來嗎!他跟你表達友好愛意時,也這麼薅你頭髮啊?”
“我之前頭髮短,他想拽也拽不到啊。而且很明顯肖愁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抱你胳膊時誤傷到的嘛,別小氣,給他抱抱。”
白爺叫道,“以後他喝酒,必須遵守溫克!”
“那是什麼?”我問道。
管家道,“多飲自持,不失言,不失禮,不失態。”
我“切”了一聲,“那喝酒還有什麼意思,品茶好了!”
“現在這樣有意思是嗎!”白爺瞪着我,“臭小子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過來管管他,我就用我的辦法了啊!”
說罷,白爺掌心乍現一團藍光,看來這老頭是要來真的!這一掌下去,估計肖愁躺個個把星期都夠嗆能爬起來。
“一,二……”
我見狀立即爬了過去,“哎老頭!別別別,我來了我來了!”我輕輕拍拍肖愁的臉,“肖愁?肖愁睜開眼睛看看我,我們換個人抱行嗎?”
白爺手裡的那團藍光依舊沒有收回,急道,“他都醉成這樣了,你那蚊子大點的聲他能聽見嗎?”
肖愁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白爺手心的藍光後一臉驚恐,他猛的撲到我懷裡,同時朽靈符裡赫然發出一聲尖叫,我也嚇了一跳。
肖愁緊緊的抱着我不撒手,我驚訝的發現,他現在竟然全身都在發抖,“肖愁你怎麼了?”我看向白爺,“老頭,你對肖愁做了什麼?”
白爺起身整理着衣服,捋了捋鬍子,“沒什麼,就是跟他炫耀了一下專治靈王的仙力。”
“什麼仙力?”我不解,頓了頓,“該不會是……”
“你猜對了!就是當年仙靈尊那老東西用過的,可以攝離靈王靈識的仙力。”白爺又將那團藍光托出,得意道,“整個仙靈界裡,就只有你老子和仙靈尊那個老東西會這招,神氣吧?”
我瞪着白爺,“神氣什麼!你看你把肖愁嚇的!趕緊把它滅了!”
白爺不滿道,“他剛纔把我嚇成什麼樣了,怎麼沒看你替我說句話?你個白眼狼!”
我狠狠的給了那老頭一個眼刀,輕輕拍着肖愁的頭,“沒事沒事肖愁,白爺剛剛跟你鬧着玩呢,別怕,那老頭就那樣,爲老不尊。”
白爺叫道,“是他先爲幼不敬的!”
現在肖愁一聽到白爺說話,都會嚇的一哆嗦。
我沒好氣的對白爺說道,“你趕緊出去!管家,把這老頭帶走!”
白爺咔吧咔吧眼睛,“這是我的寢房,你讓我出去?”
“對,出去!去睡隔壁!”
白爺掐着腰還想說什麼,被管家拉了出去。
“肖愁,沒事了,那老頭走了。”我輕聲說道。
肖愁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眼裡盡是驚恐,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我扶肖愁坐回凳子上,給他倒了杯茶,“肖愁,你左手裡攥着什麼?從剛纔坐在這喝酒時,就看到你一直攥着拳頭。”我試着轉移話題,跟他聊些別的。
肖愁顫顫悠悠的攤開手掌,原來是泥球。
我笑道,“看來你哥的內力也不弱啊,被你這麼個攥法,都沒給攥碎了。”
肖愁喝了幾口茶,稍微緩過來點,但還是像驚弓之鳥一樣,時不時就看看門口。
白爺只是顯現出了一下那種仙力,肖愁就已經嚇成這樣了。可想而知,當年白略的靈王在被仙靈尊攝離靈識時,會是怎樣的亡魂喪膽。
而白略在看到朽靈符被銷燬,靈王離開她時,又是何等的痛心和絕望。
接下來在白渙那裡巡習時,我一定要壓着自己的脾氣,一年過的很快,忍忍就過去了,千萬不能讓朽靈符的事被白渙發現。
肖愁像今晚這樣的恐懼,一輩子,一次就夠了。
我說道,“白三,等我去了浮扇宮,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時刻提醒我隱忍退讓,不能跟白渙有正面衝突。忍,死不了人,不忍,一定出事。”
白三回道,“明白。”
忽然覺得,仙靈界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這裡沒有魑魅魍魎的怪,卻有着爲鬼爲蜮的人。
肖愁睡的很不安穩,整個人蜷成一團,只要我在房間裡走動一下,他就會猛地坐起來,驚慌失色的看着我。後來,我坐在牀邊守了他一會兒,他睡幾分鐘,就會睜開眼睛看下我,確定我是不是還在。
我給肖愁掖了掖被子,“安心睡覺,我不會離開。”
我輕輕的握着肖愁的手腕,緩緩地給他推着靈氣。良久,肖愁稍微睡熟了一些,但是手裡的泥球始終攥的緊緊的,就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不放手。
我不知道白爺的那道仙力,對肖愁而言是怎樣的一個存在,是不是相當於我們被告知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不對,這樣的話,死的就不是隻有我自己了。
或者說,像蚊子看到蚊香,蟑螂看到殺蟲劑?
又或者,像此刻我正站在懸崖邊,身下是萬丈深淵,身後有一堵一整面都是刀尖的牆在不斷向我移動過來,當我再回頭看時,發現那堵牆已距離自己不過一拳,而它逼近的速度未減,是這樣的恐懼嗎?
好像也不足以表達。
這時,房門被慢慢推開了,白爺露半張臉看了看我,我白了他一眼,他躡手躡腳的走進來,伸頭看了眼肖愁,用嘴形問道,“睡着了?”
我同樣回問他,“幹嘛?”
白爺咧嘴笑笑,把一個極爲精美的腰掛荷包遞到我面前。
荷包很小,還沒有半個手掌大,淡雅的水藍色,上面還有一些精緻的刺繡。白爺指了指肖愁攥緊的拳頭,跟我演起了啞劇。
大概意思就是,他特意將自己最珍視的寶貝拿了出來,要送給肖愁,想讓肖愁把一直拿在手裡的泥球放在荷包裡,然後系在腰間,這樣又便利又雅緻。這個荷包,也算是對肖愁的賠禮了。
當然,最後一句話是我自己的理解。
我接過荷包,白爺笑着搓着手心,嘴巴剛打開,肖愁忽然蹙了下眉,我立即對白爺擺手讓他快點離開,這老頭拎起長衫,踮着腳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快到中午時,肖愁緩緩睜開眼睛,我笑着看着他,“睡飽了嗎?”
肖愁坐起來,點點頭,猛然一驚,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又慌張的看向我。
我在肖愁眼前拋着泥球,“有人一覺醒來,把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的星星睡丟了,哎……還要不要還給他呢?”
肖愁一把搶了過去,把泥球藏在身後。
我說道,“不得了了,我們家肖愁長本事了,現在都用搶的了?“
肖愁低着頭,時不時偷偷瞄我一眼。
我晃盪着手裡的荷包,“楓橋的匕首都有小被子,你要不要也給你的泥球弄個睡袋?對了,上仙給你的樹葉也可以一起放進去,給泥球當枕頭使。”
肖愁遲疑下,拿過荷包,又看了看手裡的泥球,猶豫片刻後,把泥球放了進去,接着又從腰帶間拿出樹葉,想了想也放了進去。
我把荷包系在他的腰帶上,“這樣以後就不會弄丟了,不然你一直攥在手裡也不方便。”
肖愁好像還挺喜歡這個荷包,拿在手裡看來看去。
我緩緩的說道,“這個荷包,是白爺送給你的。”
肖愁聽聞後,手一抖,荷包掉落下來,他心有餘悸的看着我。
“肖愁,白爺那人就是這樣,喜歡開玩笑,你看他一把年紀了,但有時跟水墨一樣沒個數。不過你放心,他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因爲他知道,你對我很重要,傷害你就等於傷害我。你覺得白爺會傷害我嗎?”
肖愁搖搖頭。
我順了順肖愁頭髮,“所以說啊,他會像保護我一樣保護你,那你可不可以也像相信我一樣相信白爺?”
肖愁想了想,點點頭,然後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我。
“你想說,你也會保護我?”
肖愁點頭。
我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你一直都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