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毛巾,“看來有些事是躲不掉的。你說肖愁那是不是出問題了?”
小粉沒說話,按住我的手腕,靈氣靈力緩緩輸入。
在治癒這方面,小粉不比肖愁,良久後,我才感覺稍微好些。
小粉拿過朽靈符攥了攥,眉頭微蹙,“出問題的不是肖愁,是你。”
“我?”
“朽靈符無恙,是你自身的靈氣消耗太快了。”
“給它們吃多了?那以後我就少喂點,還以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小粉道,“供量剛好。”
“剛好?這麼說還不能減量了?那糧倉豈不是很快就空了?”
“未必。”小粉把符遞給我,“你能感覺到嗎?”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小粉指的是什麼,
我接過朽靈符在手裡攥了下,一愣,我驚訝的看着小粉,“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啊不是不是,應該說是在長大,在擴充,哎呀這,這怎麼形容……”
那種感覺,就像是長在石頭裡的草,那株小草在奮力的求生,它很強勢,一點點將石頭頂出了一條裂縫。
此刻,我好像能隱隱約約的能看到,石縫中那一星點的綠。
小粉點頭,“是肖愁。”
“真的?”我有些激動,“這麼說,肖愁在逐漸掌控那些怨靈?這不就是王者上位嘛!”
小粉看了我一眼,“這麼興奮,就好像上位的是你一樣。”
“還不都一樣,兵將一家榮辱與共啊!”我忽然有一種失地收復的榮耀感,極爲得瑟,“哎你說我這是什麼命啊?白白撿了一張朽靈符,又毫不費力的得了一個靈王!我雖然是惡靈裡資質最差的那種了,但架不住我運氣好啊!你說這事弄的,怪不好意思的……”
小粉無奈搖搖頭。
我問道,“對了小粉,以後給它們撒糧,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量嗎?”
“要減少。”小粉道,“朽靈符裡不足的部分,肖愁會補給,你體內缺失的部分,我會幫你。”
我搓着脖子,難爲情道,“真是挺過意不去的……總勞煩你們二位費心,是我不爭氣。”
“知道就好。”小粉從我身邊走過,上了樓。
我撇撇嘴,心道,我這麼說明顯是希望你能回句“我們是朋友,不要這麼說”或者“你已經很努力了,不用有太重的負擔”再或者……哎……
今年的最後幾天過的實在安逸,我們幾個像約好了一樣,誰都沒有再去提杜輕晨和降靈這兩個人,但我們也一刻都沒有忘記過他們。
每個人心裡都明白,眼下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我們精心經營出的假象。有些路,明知道是荊棘,卻還是要走的。
“小白,明晚跨年有什麼搞頭?”晚上,我跟水墨在湖邊掐着煙。
我笑道,“你都誇了幾千年了,還有興致?”
水墨猛吸一口煙,皺了下眉。
我心一緊,每次水墨出現這樣的表情,接下來的話題都會變得沉重。
水墨道,“偷來的好日子,該到頭了。”
水墨仰着頭,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我看着那團越飄越高的清煙,心卻越來越沉。
我沒有刻意的在等這一天,但卻早已做好了它會來的準備。好在我聽了小粉的話,像這樣的心理準備只做了一次,所以,這段偷來的好日子,是真的好。
“水墨,你是不是有杜輕晨的消息了?”
“下個月是卿言的生忌,降澈說,杜輕晨很有可能會去看他。”水墨道。
“他們的兒子叫杜卿言?名字挺好聽,降澈取的?”
水墨“呸”了一句,一臉嫌棄,“好聽個屁!叫快點聽上去跟肚臍眼似的!一點水準都沒有!”
我笑道,“聽你這不積德的話,那應該是杜輕晨取的。”
“下個月,哥們兒要去趟萬靈雪山。”
“你怎麼去?黑市的冰門需要仙力才能打開,現在上仙連靈力都不好多用,你該不會是想帶把鐵鍬去硬撬吧?”
水墨道,“誰說去萬靈雪山只能走那一條路了?要照你這麼說,上次杜太陽是怎麼去的?”
我一想也對,杜輕晨也不是跟我一起去的,“你知道去那的媒介?”
“沒有哥們兒打聽不到的消息,只是時間問題。”
我看着水墨,心裡忽然有點不是滋味,這小子會跟降澈在一起,該不會是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吧?
我問道,“降澈知不知道,你找杜輕晨是爲了給前女友報仇?”
“當然知道,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的。”水墨看向我,“小白,你這看我的眼神很不純真啊,你是不是把哥們兒想渾了?”
“你渾不渾是我能想出來的嗎?你自己心裡無愧就好。”
水墨勾住我的脖子,騷嘰嘰的說,“我心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你。”
我猛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把推開他,“滾你他孃的蛋!離我遠點!”
水墨好像很滿意我此時的反應,笑出了極難聽的聲音。半晌,他湊過來,淡淡的問了一句,“你去嗎?”
我應該去嗎?
明知道杜輕晨不是兇手,但卻無法證明,又無力攔下水墨。真到了他們針鋒相對時,我不能給任何一方遞刀,我去了做什麼?
“降澈去嗎?”我問道。
“我在問你,你問她幹嘛?”水墨道,“你想想也知道她不會去啊,看現男友手刃前夫找刺激啊?”
我假裝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果我那天沒事就陪你去。”
“你每天除了餵你那些小寵物玩玩,你還有什麼事?”
“有本事你也去養上萬只來玩玩啊!”
水墨道,“我想不開啊?你看看它們一天天能吃能喝能造的,給不夠就哭天搶地的折騰你,現在連帶着上仙還時不時的就要給你補點靈氣靈力,真是夠了!也不知道肖愁什麼時候能混出個名堂,等上仙回了仙靈界,誰管你?”
“你以爲輔佐一個君王上位那麼容易呢?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這也只是耗我一個人,算不錯的了。”
“要是肖愁能早點混出頭就好了,你給他叫出來,明天跨年還能多一個人熱鬧。”水墨又立馬改口道,“不過多他也沒用,我聽說靈王都跟個朽木一樣。”
“你這是什麼話?”我不滿道。
水墨道,“不會哭不會笑,沒感情沒神經,不就是木頭嘛!”
“說人木頭就算了,還朽木。”
“因爲長的醜啊!”水墨一臉嫌棄的表情。
我罵了一句。
水墨笑笑,“言歸正傳小白,明晚安排什麼節目啊?”
我想了想,忽然記起來一件事來,“我們明晚放煙花吧!跨年狂歡夜,怎麼能少的了啤酒燒烤和煙花爆竹?”
水墨笑道,“經典永流傳啊!妥!就它了!”
我說道,“分工,啤酒燒烤我去買,煙花爆竹你去買。”
“爲什麼?”
“現在禁放煙火你不知道嗎?要買就要去偏遠的地方買,啤酒燒烤要去市區熱鬧的地方,當然要分開行動了,兩個方向。”
水墨道,“我是問爲什麼我要去買菸花爆竹,我比較喜歡去市區,還能順便帶降澈吃個飯,約個會,我們換。”
“行行行,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記得買幾條魚回來啊。”
我去買菸花也好,免得到時候水墨買來一些亂七八糟的煙花,破壞氣氛。
第二天吃過早飯,我們就分頭行動了。我給小粉指了條路線,那是以前白爺帶我去過的煙花市場。
“小粉,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小粉看向我。
我說道,“煙花啊,現在煙花的種類比魚罐頭還多,我跟你說,有旋轉的,升空的,吐珠的,噴濺的,還有羅馬燭光……哎好多好多,你喜歡哪種?”
小粉一臉茫然,“有區別嗎?”
“那當然了!有在地上轉的,有一飛沖天的,還有一邊轉一邊飛的,有的沒聲,有的巨響,哦對,你之前說嫌流星雨吵是吧,那我們就買沒那麼大噪音的,那樣的種類也多,到時候你慢慢選。”
越說我越興奮,恨不得直接飛過去。
到了煙花市場,我整個傻眼了。每個攤位上的煙花都沒有重樣的,種類多到眼花,名字也是千奇百怪,有些光聽名字都不知道是個什麼。
我拉着小粉一頭砸進人堆裡,人聲鼎沸,買的賣的都扯個嗓門吆喝,好不熱鬧,突然感覺有了年味。
“小粉,你看有沒有喜歡的?”我在他耳邊喊着。
小粉左看看右看看,滿眼疑惑。
我說道,“你不用知道這些是什麼,我估計有的連老闆自己都不知道,你對哪個有興趣,就拿哪個。”
沒一會兒,我就裝滿了一袋子,轉頭一看,小粉就拿了幾根“仙女棒”站在一邊,離人羣老遠。估計是他不太喜歡這種人擠人的場面。
結完賬,我又拉着他去了一個人比較少的攤位,
這個攤位賣的是那種組合套餐,從幾種到幾十種的禮包都有,包裝很高端,應該給那些送禮的人準備的。
我看了一圈,一眼就盯上了那個最大的禮包,連禮花彈都有幾十種,簡直就是豪華霸王套餐!兒時的夢啊!
看我的兩眼直放光。
“那個。”小粉指了下最大的禮包,對老闆說道。
我連忙叫住老闆,“先等等!”轉頭小聲對小粉說道,“你別亂指,那種都要五位數起步的,光那華而不實的包裝盒就要百千了,不值當。”
老闆也不搭理我,直接殷勤的跟小粉對話,“好好好,小老闆有眼光,這個是我們的鎮店之寶——至尊全家福!二位開車來的吧,一會兒我幫你們搬車上去。”
“好。”小粉道。
“好什麼啊?”我拽住小粉,低聲急道,“換一家換一家。”
小粉問老闆,“怎麼支付?”
“現金,刷卡,掃碼,您看您怎麼方便?”老闆笑道。
小粉拿出一張黑亮亮的卡遞給老闆,不等我截下,被老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下了。
那人極爲迅速的在pos機上一刷,噼裡啪啦按了好幾下,接着胳膊一伸,說道,“小老闆,您輸下密碼。”整套動作下來沒有一個頓點,相當嫺熟。
我一瞥,pos機上驚現六位數字。
小粉道,“沒有密碼。”
我剛想叫住老闆,那老逼樣一個手指就戳了下去……
片刻,熱敏紙就出來了……
“臥槽……”我胸口一悶。
老闆來來回回往G寶寶上搬運了幾次,剩餘的十幾箱煙花實在裝不下了,還沒等我說退了,老闆立馬把他的貨拉拉開了過來,一臉的賤笑,“你們就算再買十個這麼多份,我也有辦法幫你們送回去。”
回程時,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從後視鏡裡都能看到那個老闆坐在駕駛座上笑。我一聲不響的看着窗外,我需要大自然給我治癒一下。
“你要氣到什麼時候?”小粉單手扶着方向盤,轉過頭看着我,悠哉的勾着一邊嘴角。
“誰他孃的氣了!”
小粉道,“數字對於錢本身來說毫無意義,只有在這些數字變少時,錢纔有了存在的價值。”
“數字變多就沒價值了嗎?”
小粉道,“一落越來越厚的紙,一落越來越厚的錢,你不花它,擺在那,它們二者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錢怎麼會跟紙一樣?錢可以換成東西,什麼時候想換就什麼時候換,紙?它這輩子也別想了,下輩子投胎做錢吧!”
“當你把那些數字或是那些紙換成了其他東西時,錢纔有了意義。它的存在,不就是用來被換成東西的嗎?難不成它是用來收集的?”小粉滿不在乎道。
這就是所謂的貧富差異吧?
一個窮逼想的是,怎麼能讓自己的錢包鼓起來,點石成金,化腐朽爲神奇。一個金主想的卻是……石頭和金子關係,腐朽與神奇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