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發現,天已經暗下來,車也熄火了,小粉坐在主駕上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坐起來,看向車外,驚訝道,“什麼時候到家的?”
“兩個小時前。”
“兩個小時?那你怎麼沒叫醒我啊?”
小粉沒說話,下了車。
剛進門,水墨一個箭步衝過來,叫道,“我去!你們……你還知道回來啊!兩晚沒着家幹嘛去了?徹夜不歸有家不回!這什麼風氣啊!你們要是再晚回來點,我就要報警了!”
降澈跟小粉說了幾句話,小粉簡短迴應後就上樓了。降澈回頭看了看我,轉身走到櫃子前,附身翻着什麼。
水墨看向懷裡的靈胎,一臉震驚,“這!這又哪弄來的靈胎啊?你擔心白二爺一個人孤單還給它找個伴兒啊?哎你別說這靈胎還挺好看的,晚上起夜當個夜燈也行。”
我把靈胎放在茶几上,脫下外套,水墨見狀後又吃一驚,“臥槽!你你你,你別動,我看看……你跟上仙這兩天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搞的一身的傷啊?上仙沒事吧?”
“他沒事。”我回道。
降澈拿着藥箱走過來,疑惑的看着我,“你們遇到誰了?”
“該遇到的都遇到了。”
水墨說道,“慢慢說,詳細說!按一個通宵說!”
一個通宵?還好先前在車上補了一覺。
水墨推了我一把,“問你話呢,啞巴了?趕緊把話說明白了,你這一身傷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給你弄的!哥們兒給你報仇去!”水墨拆下我的繃帶後,臉一沉,“操,下口真他媽夠狠的!小白你血槽沒空啊?”
降澈看到我的傷口後,皺了皺眉,俯身幫我換藥,“他們兩個在一起?”
“誰們?”水墨擡頭看了看降澈,又看向我的傷口,“哎我才發現,這傷口不是同一個王八羔子咬的吧?”
“降靈和杜輕晨。”我說道。
降澈聽聞後手裡一頓。
水墨叫道,“這麼大的場面你怎麼沒叫上我啊?”
我說道,“事發突然,我跟上仙也是臨時去的黑市。”
“然後呢?那對狗男女殺了嗎?”水墨問道,“你不會又手軟放了吧?”
降澈也側耳聽着。
“跑了。”我回道。
“小白!”水墨一臉不悅。
我看向水墨,“但我這次沒有手軟。”
水墨看了看我,舒口氣,“哎也罷,你沒事就行了。上仙現在的情況,估計當時也幫不上你,你一個對付他們倆,還得顧着上仙,你能活着回來就不錯了。哎對了,肖愁沒幫你啊?他不是一直都在黑市嗎?”
想到肖愁那時的樣子,胸口悶痛。
水墨輕聲道,“小白,肖愁……”
“我一定會殺了降靈。”我從沒試過這樣恨一個人。
“肖愁該不會已經……是降靈乾的?”水墨看了眼茶几上的靈胎,“這個……是肖愁?”
降澈問道,“她爲什麼這麼做?”
“爲了搶肖愁的朽靈符。”我說道。
“朽靈符?肖愁練出了朽靈符?”水墨感嘆道,“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是那小子做不到的事,他真是個奇才啊!”
降澈眉頭緊皺,“她搶到了嗎?”
我搖頭。
雖然降澈是小粉帶回來的,現在又跟水墨走得很近,但是我對她始終沒有辦法完全信任,也不願意跟她說太多。
在我看來,她是小粉的妹妹,也是降靈的姐姐。
在這一點上,也許降澈跟我的觀點一致,她把我看成是她哥哥的朋友,也看成是萬惡成果的源頭。
她,也是不信任我的。
“那就好。”降澈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這個反應讓我有些意外。
水墨也不解的看向她,“什麼叫那就好?你知道降靈爲什麼要搶朽靈符?”
降澈輕描淡寫,“知道又如何?”
水墨說道,“知道你就快說出來啊,現在又鬧出一條人命了。”
降澈看了我一眼,“我說出來的話,會有人信嗎?”
“信!”水墨看着我,“我們都信,小白早把你當成自己人了,不然也不敢把自己的脖子交給你鼓搗啊!”水墨懟了下我,使了個眼色。
我點點頭。
降澈道,“如果我沒猜錯,她是想做我們母親當年沒有做到的事。”
“蛇王母?怎麼還扯到蛇王母了?”水墨問道。
“母親當年的所作所爲,其實就是爲了練朽靈符。”
“練朽靈符?”我不解,“據我所知,練此符是要聚集千萬怨靈於符中,而不是像她那樣,到處禍害惡靈吞噬他們的靈力靈氣。”
降澈道,“練成朽靈符談何容易?母親嘗試多年也沒有成功,所以她決定要以身爲符,用自身來收納怨靈。”
“所以她纔到處去吞噬惡靈的靈力靈氣?”水墨驚訝道,“她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容器?”
我也不可思議的看向降澈,這簡直太瘋狂了!
我問道,“練朽靈符召集的不都是些怨念極深的惡靈嗎?蛇王母當時,好像是沒有選擇性的肆意吞噬惡靈吧?”
降澈道,“所以她之前吞噬的那些惡靈,並不是她真的需要的。”
“你等會兒,她不需要那她幹嘛還吞?你別說是因爲餓的啊。”水墨一頭霧水。
“爲了積怨。”我起初也不明白,但很快就想到了,“她當年屠殺惡靈時,從來都沒有做過滅門的事吧?”
降澈看了我一眼,“小朋友反應的還挺很快。”
蛇王母當年的做法是想激怒衆多惡靈,她在吞噬惡靈時,從不會把惡靈的全家都吞噬掉,不會“連窩端”。
因爲她要讓那些活着的惡靈,飽受失去親人的痛苦,她希望那些惡靈爲她生恨。在它們怨氣沖天時,再去吞噬他們,蛇王母是想在那些惡靈還活着時,就讓他們成爲怨靈。
我把想法說出後,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用活人做引,實在令人髮指。
“沒錯,惡靈的怨念積聚到一定程度時,就可以稱之爲怨靈。”降澈道。
水墨罵了一句,說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他看了眼降澈,忙說,“我不是在說你啊,我是在說降靈,你跟她不一樣,你很好,特別好。”說罷還諂媚的笑了笑。
如果那時,不是小粉用封靈瓶收了蛇王母,後果不堪設想。
當時那些惡靈的怨氣已經極重了,所以在蛇王母被收後,他們紛紛圍在蛇洞前,誓要爲親人報仇,意圖殺了她們姐妹。
水墨道,“要怪只能怪蛇王母當年的動靜搞得太大了,驚動了仙靈界的人,不然說不定,她還真能如願以償,不過好在她夠高調,否則倒黴的就是我們了。”
我問道,“降靈爲什麼要步蛇王母的後塵?”
“步後塵?”降澈冷笑一聲,“她纔是先驅。當年提出‘以身爲符’建議的人,就是降靈。”
水墨大腿一拍,“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所以她現在跟那個杜太陽走到一塊兒去了,一個想當頭狼,一個想統治惡靈界,蚍蜉撼樹!”
降澈道,“蚍蜉撼樹?你以爲降靈真的沒有那個本事?”
“難不成你那個妹妹,還有什麼隱藏技能?”我問道。
降澈道,“她是天生的惡祖魂。”
“什麼魂?”這又是什麼新名詞?我看了眼水墨,不料,水墨此刻一臉鐵青。
降澈道,“惡祖魂是惡靈界最早的一個怨靈集成的怨魂,它可以將已死去的惡靈再次喚回世間,並操控他們的魂魄爲己用。那些被喚回的惡靈有人形但無實態,你可以把他們理解成可以殺人的幻影。換句話說,他們可以攻擊你,但你卻無法反攻。”
我頭皮發麻,“臥槽……這不是出bug了嗎?只能他們打我,我要是想還手,一拳頭輪過去,打到的只是一團霧,是這個意思嗎?”
降澈點頭。
我問道,“那個有惡祖魂的怨靈呢?他不會還在這個世上吧?”
降澈道,“可以說在,也可以說不在。”
我不解,“那到底是在還是不在啊?”
降澈道,“使用惡祖魂的怨靈在操控那些再生惡靈時,他的魂魄是離體的,需要主體自行召回,如果在召回魂魄前主體死亡,惡祖魂就會飄散,至於會飄散到哪裡,什麼時候會依附在誰的身上,無從知曉。但當那個被附魂的人再次喚醒惡祖魂時,第一代惡祖魂的主體也會重生,這是那個惡祖魂擁有者死前說過的話。”
“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死了,但如果降靈想把他叫回來也不是沒可能?”我意識到,這次讓降靈跑掉,着實是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水墨問道,“當初那個魂魄飄到降靈身上了?”
“準確說,是飄附到了我們的母親身上,只是當時正巧趕上降靈出生,惡祖魂便隨着母體進入到了降靈體內。”
我問道,“這跟降靈搶朽靈符有什麼關係?”
降澈道,“朽靈符是世間唯一可以與惡祖魂抗衡的東西,但凡被朽靈符中的靈王觸碰到的再生惡靈,都會變成實體,可以被反擊,所以朽靈符對降靈來說,是個威脅。當初那個怨靈,就是因爲遇到了仙靈界的靈王,最後才敗下陣來。”
我問道,“當初蛇王母想練朽靈符,是怕有一天降靈失控,想制約她才練的?”
降澈點頭,“因爲當年的惡祖魂,鬧的整個惡靈界暗無天日,這麼多年過去了,惡祖魂附魂的事,大家也快淡忘了,很多人甚至以爲附魂不過是謠言。當我們知道降靈被附魂時,都不敢聲張,怕有人知道後會對她不利。母親會練朽靈符,也是爲了有一天,如果這件事被人發現了,她到時可以用朽靈符克惡祖魂的說辭,保降靈一命。”
水墨道,“這媽當的也是夠可以了,不過降靈會甘心自己被朽靈符控制嗎?”
降澈道,“不甘心。”
水墨問道,“那降靈爲什麼還要給自己媽出主意,用什麼‘以身爲符’的損招來約束自己啊?”
降澈道,“她不甘心這件事,也是我到了仙靈界後才知道的。以前我們以爲她提出這樣的建議,是擔心有一天自己失控傷及無辜,但是後來,當她偷取封靈瓶,想吞噬母親時我才知道,她那時的提議,不過是想利用母親集怨氣於一身,打算在母親修練朽靈符成功前,先喚醒惡祖魂。因爲喚醒惡祖魂跟修練朽靈符在這點上很像,都是要集大量的怨氣。”
我半天沒反應過來,半晌道,“你的意思是,當年在仙靈界想弒母的人是降靈?即便蛇王母沒有被封靈瓶收了,降靈也有弒母的預謀?她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蛇王母集怨,打算最後吞了她坐享其成?”
降澈點頭,“所以在降靈打算動手時,母親纔會將全部的靈力都轉移到了我的體內,我纔有足夠的能力去吞噬母親的靈氣和魂魄,用這種方式阻止降靈。”
水墨道,“難怪當年打碎瓶子那麼大的事,仙靈尊也沒責怪上仙,原來那老頭早就知道罪不在你,上仙替一個無罪的人頂包,怎麼罰?仙靈尊還真是什麼事都看的明白。”
我說道,“而且他當時也沒有追究降靈,估計是念在蛇王母捨命免除了一場浩劫的份上。”
水墨問道,“這事上仙一直都不知道嗎?”
降澈看了眼樓上,“我想,他現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