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聽說二房那位中毒了。”丫鬟碧蓮正向沈家大夫人蘇如畫稟報這件事。
蘇如畫接過她遞來的燕窩,喝一口,擦擦嘴:“我也聽說了,那腳腫得跟個豬蹄一樣。”說完又喝一口。
“好像是半月前踩到了什麼金瘡藥中的毒,碎片還留在腳底心裡沒取出來呢。”碧蓮說完,又遞過去一顆蜜餞。
蘇如畫喝完了燕窩把碗還給碧蓮,又接過蜜餞放入嘴中,碧雲醃製的蜜餞最是酸甜可口。
“哼,以前她下毒害人,現在卻給別人下毒害了。看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句話還是沒錯的。”
碧蓮又伺候蘇如畫擦手、漱口。“二夫人打量着咱們不知道呢,上次她毒死自己的丫鬟落英就是想陷害三夫人,只可可惜沒成功,沒害到三夫人卻可憐了夏荷香那丫頭讓她出來頂罪。夫人你過,會不會是上次三夫人被陷害這次才爲了報仇下毒害她呢?”
“不會,姜雪梅素來足智多謀,不會前腳張全英才下毒害她她後腳就又下毒還擊,如果是這樣恐怕傻子都會懷疑是她做的,她沒有這麼蠢。”蘇如畫一邊說着,一邊躺了下去,恐怕這個午覺她是不能睡得安穩了。“別再我面前提‘夏荷香’這三個字,本夫人見到她就煩。沒事總愛裝出一副純潔無辜、柔柔弱弱的樣子,又矯情又做作,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尤其是她的臉,張得跟如雲那賤丫頭一個模樣,我恨不得她立刻死!”
“是,奴婢知錯了,下次不敢了。”碧蓮收好了瓷碗和蜜餞,又來給蘇如畫打扇。“這是個好機會呢!雖然兇手不是三夫人但夫人您神通廣大一定可以讓三夫人變成兇手。”
蘇如畫嫌碧蓮打扇打得太清,風力太小不夠清爽,索性奪過青羅小扇自己扇起來:“不行,爲了保持我賢德的名聲我不能隨意出手。我在沈府沒有子嗣,你忘了嗎?”
“是呀,老爺是個喜新厭舊的人,以前夫人對他的好他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碧蓮說完又取來一把蒲扇,給蘇如畫扇涼。“還好,老爺惦念着夫人您賢德溫柔的名聲雖想有改立二夫人爲主母的想法,卻也礙於您賢良淑德的名聲在外不敢下手。”
碧蓮加了一把扇子扇風讓蘇如畫覺得涼快多了,心裡也舒坦了。“還好本夫人夠聰明,爭取到了撫養嘉興的權力。”
“五少爺雖不是
您親生的,但深得老爺的寵愛,看老爺平時對五少爺的溺愛說不定將來沈家所有的財產都交給他呢,而大夫人您又是他的養母,到時候母憑子貴。夫人您一定是最後的勝利者。”碧蓮說着彷彿已經看到了多年後蘇如畫勝利了她風光的時候。
對於碧蓮說的話,蘇如畫將信將疑,她緩緩道:“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你看以前佟心雨多麼深得老爺的寵愛,我本來指望着用老爺對她的寵來打敗張全英可沒想到她卻一睡不醒,直到現在。”
“不過四夫人死得也正是時候,不然夫人您還不能撫養五少爺呢!”碧蓮說完換一隻手扇風。
蘇如畫想,碧蓮畢竟還年輕,有許多事都看得不明白,想得不透徹。“你這麼想可就錯了。佟心雨剛死我就爭取到了撫養嘉興的權利,那你說老爺會懷疑誰?”
面對蘇如畫的反問,碧蓮無語對答,只能憋一口氣在心裡:“難怪四夫人得惡疾去了以後老爺就不怎麼來夫人房裡了,原來如此。”
“一定是張全英那個賤貨使的一石二鳥之計。她先毒死佟心雨再跟老爺說是我下藥害的,老爺與我患難與共必定不會相信,然後她再使壞說出嘉興應該讓誰撫養的話來打垮我和姜雪梅,好讓我們鷸蚌相爭她坐收漁利,可她沒料到姜雪梅會不願意撫養嘉興所以只能自己出手和我爭奪嘉興的撫養權。怪只怪我當時因爲膝下無子非常心急纔會上那賤人的當。”才舒服幾下,一說到當年的種種過往蘇如畫消下去火又莫名的燃燒起來。
碧蓮又拿來蘇如畫的扇子,雙手使勁讓風力足夠大和涼快,她可不能再讓蘇如畫發火了,她再發火恐怕就要拿自己來撒氣了。“夫人別生氣,與那蹄子計較,反正咱們有老爺最愛的兒子在手裡還怕她不成?”
“哼,不過這未必不是好事,我也該慶幸我爭取到撫養嘉興的權力。張全英做夢也想不到老爺會如此疼愛嘉興這孩子。”
夏日炎炎的日光把人的影子投射在了有窗戶紙上,原來屋外人在外偷聽,那人聽完的秘密以後就速速離去了。
蘇如畫見窗上的人影不見了就突然坐了起來,奸詐的笑了笑。
“夫人果然神機妙算,猜到了我們這裡有二夫人的人!只是不知道這內鬼會是誰?”
“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我自然不會懷疑,剩下的三人青喬、黃鶯、紫
薇,青喬曾經被張全英打得皮開肉綻所以不可能是她,在黃鶯和紫薇兩人之間必有一人是內鬼!”
話說那偷聽的人去哪了,原來那偷聽的人正是紫薇,她速速來到了二夫人的房裡向張全英稟報了她偷聽到的“秘密”。
張全英聽後拍桌而起,眼裡滿是憤怒,“想不到那賤人如此聰明,竟然悟出了我當年苦心經營的大計。”
“二夫人,您,您的腳不是?”紫薇滿腹狐疑道。張全英的腳不是中毒了嗎,怎麼還能站起來?
紫薇是雖張全英派去的細作,是她這邊的人,但她始終不相信紫薇沒有叛逆之心,不過她不怕紫薇使什麼壞招,只要紫薇的家人還在她手裡,她自然不怕紫薇敢背叛她。她心裡得意洋洋的一想,面上卻是想平靜的湖面般輕笑道:“中毒?這只不過是個幌子,本夫人使出此計是爲了找出下毒的兇手,你無需猜疑,做好你該做的事我自然會善待你的家人的。”
張全英雖然嘴上這樣說可紫薇心裡還是將信將疑,但她又能怎麼着,與張全英當面頂嘴麼?“有夫人這句話小的必將肝腦塗地、萬死不辭。”我若不是有病危的老母要治,唸書的哥哥需要豐厚的學費又怎麼聽命於你,在你面前顯得畢恭畢敬、忠心耿耿的樣子?
“好了,賞銀在桌上,你拿了之後馬上回去給我盯着蘇如畫,務必要寸步不離,把她的大事小事有什麼盤算全都記在心裡改日再來事無鉅細的告訴我,要是有半點遺漏,你孃親救命的藥就斷了,你哥哥自然也就會被私塾給開除了。”張全英說完把桌上的幾粒碎銀子退過去紫薇那邊幾分,顯得她一副聖母臨凡賜福於紫薇救苦救難的慈悲樣子。
紫薇也必須得做出一副受她恩惠感激的樣子,彷彿心裡爭鬥了好久纔敢伸出手去拿了碎銀子。
張全英看她眼神活脫脫像乞丐要到施捨的錢心懷感激、五體投地一樣,愈發得意忘形起來。
也對,在這深院紅牆之內那個女子不是左手唸經右手殺人?
她們年輕時爭丈夫的恩寵,老來還要爲了子女光明的前途爭寵,她們把一生的時間都用在了“爭”這個字裡面,至死才肯方休。
我想應該把李商隱那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改成“爭寵到死恨無盡,血淚成灰淚未乾”來形容這羣大宅門內的女人才貼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