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繞樑，酒香滿溢。
這間雅室大致分三個部分，玄關處地屏風後是供客人用餐的木桌，而旁用珠簾遮掩住的一小片空間是供伶人奏樂撫琴之地，再往裡就是所謂的臥室了。
聿宣和歌月坐在檀香木桌兩側，靜默無語，似都在等那位柔芷姑娘的到來。
舉起酒杯，在鼻前聞了聞，小酌一口後，又把酒杯放下，紙扇一搖，開始輕扇起來，“來了。”語調中伴着濃厚的興趣。
聿宣勾脣，笑而不語。
門被緩緩推開，人還未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便撲鼻而來，縈繞左右。隨即，一抹水綠色身影便出現在他們面前。
“柔芷給二位公子請安。”聲音細膩圓滑，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嫵媚。來之前她的貼身侍婢靜秋告知她，這次非聿宣公子一個人前來，跟他來的還有另一位公子。
語畢，柔芷慢慢擡起一雙水剪汪眸，原本先款款投向聿宣的視線被潛意識地遷走，落在了他身邊的公子之上。
很少有人在聿宣公子身邊還能不被其光華所擋的，她竟然能同時注意到他身旁的那人——
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
這便是柔芷瞧見一副男裝的歌月後的第一感覺。
等等，這不是應該形容一位女子的嗎？
而這位柔芷姑娘給歌月的第一印象，就好像一朵風霜傲骨的梅花，風骨除塵，孤冷清高。
“哎，好一個脫塵出俗，沉魚落雁的姑娘。”歌月聲音雌雄莫辯，她紙扇一收，只見素白的衣袂翩然一晃，便竄至柔芷跟前，湊近她細細打量。
向來沉穩的柔芷被歌月這突
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偏過頭，語氣冷冷的，“公子，請自重。”
等柔芷發覺氣息已不再時回過頭，卻發覺歌月已經坐回到原位上了。
正了正神色，柔芷眼底藏着綿綿濃情望向聿宣，面上是淡雅有禮，微微欠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聽聞柔芷姑娘的琵琶是漓湮一絕，今日本公子是否有幸聽柔芷姑娘一曲呢。”歌月茶色的眼睛映着光輝，讓人望進那汪澈如秋水的眸子，就不捨移目。
聿宣沒有否認，也似是饒有興致地看着她。
接過靜秋手中的琵琶，柔芷邁着碎步走入琴室，坐於凳上。靜秋又將珠簾挑起，固定好。
歌月撐着下巴，預備細細聆聽。
柔芷輕輕挑動琴絃，一串妙音從指間揮灑而出。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琴聲流動，一會兒便將人帶到營造的氛圍之中。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這琴聲雖悅耳，卻捎着點點悲涼哀慼，引人愁思。
曲半，歌月突然長長嘆息一聲。
聿宣聞聲轉眸，見她眼中閃過一絲傷感落寞，那雙墨黑深邃的眸子更爲深了深。
“琴聲尤美，卻太悲涼了。”憑她的感覺，和從柔芷看向這薄情的妖狐飽含深情的眼神中猜測，定是這妖狐負了這位柔芷姑娘，歌月無奈搖了搖頭道，“哎。我把下面的時間留給你們，希望這琴聲的悲涼能少一些。”
柔芷素手一頓，微微發怔，嘴角的笑尤爲自嘲，只怕，會越來越悲涼吧？
“妖狐，我出走走啊，這裡留給你們嘍。”之前的哀默彷彿是錯覺，歌月調皮的
笑笑，眼中帶着一絲曖昧。
聿宣眸子一眯，嘴邊的優雅微笑完好無損，只是有稍稍的變味。
他，沒做阻攔。
歌月走後，曲聲戛然而止，房內，淺繞着一絲屏息的靜默。
“我……”
“琴藝有所進步啊。”
兩人同時出口，只是聿宣未作停頓，輕描淡寫地說道，語氣優雅而輕鬆。
柔芷垂下眸子，抿脣不語片刻，略略啓脣，帶着幾不可聞的喜悅，“我……我還以爲這段時間你都不會來了。”
聿宣撇過臉，狹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微微低頭的柔芷，從他眸中還有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
半響後，聿宣呼了口氣，染着淺淡的一縷無奈，“柔芷。”小頓後，“你給其他客人奏樂時，也是這般？”
柔芷心一涼，垂眸不言，眼中寫滿了悽迷嘲弄。她不敢擡頭，她知道一對上他那雙蠱惑人心的墨瞳時，便不能自拔，雖然，同時帶給她的也會是心灰意冷。
“你要的，我給不了。”聿宣淺飲一口酒，說得清淡，卻是沉重地敲擊在柔芷心上。
“我知道。”柔芷不假思索地答道，她知道，她不配得到他，他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愛，自是，“即使，你給不了我想要的，其實，其實給我一個美麗的幻想和回憶也可以。”雖然，那些都是虛假的。
柔芷起身，緩緩走向聿宣，眼中浮起水光，楚楚動人，語氣中帶着悲哀的乞求，“今晚，留在我這好麼？”
聿宣嘆了口氣，攝人心魄的眸子微微一眯。
柔芷走進聿宣，情不自禁地伸出素手攀上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粉嫩櫻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