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昕的臉通紅,作賊心虛地捂住臉看了看四周,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方纔的舉動時,這才甜蜜蜜地笑着鬆開了自己熱乎乎的臉蛋。
不一會,墨顧軒與墨子簫便齊齊下樓下來了。
由於三個人說話都極其小心,都是揀對方感興趣的話題聊,所以氣氛倒熱烈而溫馨。
吃過飯後,墨子簫陪着墨顧軒下棋,而夏小昕則坐在他們一旁觀戰,順便端端茶遞遞水之類的。
到近四點的時候,墨子簫與夏小昕才告辭。
墨子簫牽着夏小昕的手慢慢走到家,因爲都感覺到有些累,所以便一起上樓休息。
兩人躺在牀上,絮絮叨叨地說了些閒話後,便相擁着慢慢睡了過去。
兩人睡得正香的時候,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還有緊張不安的叫喊聲給驚醒了。
他們齊齊坐起,夏小昕驚問:“出事了?”
墨子簫翻身跳下牀,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亂地往身上套了,安慰着一臉不安的她,“不會有什麼事的!你繼續睡一會,我去看看!”
說着便幾步衝到門口,一把將門拉開了。
站在門口的,是一臉悲痛的陳伯與張媽。
墨子簫的心突然就空落落的,他強壓制住這種奇怪的感覺,沉聲問道:“什麼事?”
張媽轉過頭,拿着手帕不住擦淚。
陳伯模樣很鎮定,可是眼裡泛着淚花,“老爺心臟病突發!搶救無效!”
“什麼?!”墨子簫一驚,緊緊抓住陳伯的領口,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老爺走了!醫生說在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就去世了!”陳伯再次平靜地陳述着事實,只是那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突然一下就涌了出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墨子簫身子無力地靠在門上,喃喃自語。
一時之間,他真的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在過去的日子裡,他恨過墨顧軒,甚至在他心裡最黑暗的時候,曾經希望那個一直粗魯地干涉他人生的老人與他完全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如今,那個老人死了,就這樣默默地悄悄地從他的生命裡突然消失了。
一切是這樣的突然,這樣的快,讓他猝不及防,讓他無法相信!
此時此刻,齊齊涌上他腦海裡的,全是墨顧軒小時候抱他在懷裡,寵溺地用那又粗又硬的胡茬扎他,牽着他的小手散步,在後花園裡撲蝶,教他下棋,書法……
原來,他們有那麼多那麼多溫馨而珍貴的回憶,可是他似乎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完全將它們都遺忘了!
如今,突然記起,那個在他生命裡留下最深烙印的老人卻已經如風兒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時,穿戴整齊的夏小昕已經走了出來,看到墨子簫茫然的模樣,還有那滿臉冰冷的淚水時,不禁暗歎,伸手將他摟入懷裡,輕輕地拍着他的背部。
這時,陳伯輕輕地說:“我已經令人佈置靈堂,照墨家老規矩,遺體不火化,老爺也將同墨家祖先一樣休息於墨家墓園。現在,墨家所有人都聚集到大堂了,你也稍候就過去吧!”
墨子簫一動不動。
夏小昕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對陳伯輕輕地說:“您與張媽先過去照應着吧!我們一會就過去!”
陳伯點點頭,與張媽一起默默地轉身下了樓。
當四周寂靜無聲,再無一人時,墨子簫才低聲哽咽道:“怎麼可能?幾個小時前,我們明明還坐在一起啊!我們說好從現在開始要做一對真正意義上的祖孫啊!怎麼?怎麼可能就突然走了?”
夏小昕輕輕地說:“或許這是天意?或許這是老天爺要讓老爺子永遠都留在這塊他奮鬥了一輩子的土地上?想想看,其實,留在這裡,安息於墨家墓園,是他老人家心裡最渴望的事情吧!這是不是意味着,他仍然與你在一起,站在背後默默地支持你呢?”
墨子簫頹然長嘆,“他一定很不放心我吧?”
“當然!做長輩的可不是一直擔心着晚輩麼?我們要讓他們安心的唯一方式,那便是努力地達到他們的期望!子簫,當有一天,墨家終於堂堂正正地立足於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我想地底下的爺爺一定會爲你開心爲你驕傲的!所以,現在好好哭一場吧!可是答應我,哭過之後就打起精神來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墨子簫沒有再說話,只是越發地將夏小昕摟得更緊。
夏小昕也沒有再說話,默默地抱着懷裡這個受傷的大男孩,只希望自己懷抱自己的體溫可以將自己的力量傳遞到他的身上,讓他有力量去面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困難。
墨顧軒的喪事辦得很是轟轟烈烈,儘管墨子簫一再要求從簡,可是卻無法阻止那從世界各地趕過來的社會各階層的人。
當那些在世界上都算得上是響噹噹人物找到墨子簫,含着熱淚笑着對他回憶起墨顧軒從前的事蹟時,墨子簫才知道原來墨顧軒在世人眼裡竟然是一個有擔當重情重義的英雄式的人物!
也才發現,原來,他從來沒有好好正視過那個讓所有人敬仰的老人……
將墨顧軒安葬了之後,墨子簫將自己關在書房三天三夜,除了夏小昕,任何人都不見。
出來之後,就召開了墨家會議,頒下了幾條命令,第一要務便是清算暗黑產業,積極發展在中國的業務。
當然,所有的事情都責任到個人,讓所有的人都不可能像從前一樣遊手好閒地呆在家裡什麼事都不做,過年便可以分到一大筆分紅。
廢除坐享其成,便是讓人人都有危機感的最佳方式。
雖然短時間裡會有人抱怨,但時間長了,那些習慣了做寄生蟲的墨家子孫會漸漸體會到工作的快樂,更會漸露鋒芒,展現墨家子孫隱藏在身體內部的那一頭兇猛的獅子!
一時之間,墨家上下呈現出與往不同的繁忙,衆人一忙,墨子簫倒顯得輕鬆下來,不必再像從前一樣天天奔波在外,倒真的是一個主掌生殺之權坐鎮江山的掌門人了。
這一天,他剛在書房開了視頻會議出來,便看到低頭一直在走廊上走來走去顯得特別煩躁不安的陳伯。
墨子簫皺眉,淡淡地問:“陳伯,又出什麼事了?”
陳伯停住腳步,走上前,沉聲說:“墨思慕又打電話過來了!仍然是要求見你!”
墨子簫轉身朝樓下走去,透過玻璃看向正坐在花園太陽傘下與susan談笑的夏小昕,冷淡地說:“告訴他,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他!讓他別再打電話了!他在牢房裡惹下的那亂七八糟的事情,自己去解決!”
陳伯急忙隨在他身後,“這次他說話說得很怪!”
“怎麼個怪法?”墨子簫腳步驟停。
“他說他有事情相告,有關你與小昕的後半輩子,你一定要聽,不然你會後悔的!”陳伯不安地說,“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覺得你都應該走一趟!看看他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墨子簫微微沉吟,轉頭看向窗外,只見夏小昕正立起身子來,抱着susan那打扮得跟個洋娃娃似的幾個月大的女兒翩翩起舞,歡快的笑容如同一道耀眼的陽光照得她整個人都如同一個發光體,美麗得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他的心裡一下子就有了決斷,轉頭果斷地對陳伯說:“那好!我們現在就去!”
陳伯長鬆了口氣,“那走吧!車子已經準備好了!”
墨子簫點頭,像個沒事人兒一樣走了出去,與susan打招呼,逗了逗那一對粉雕玉琢的孩子,與夏小昕吻別,然後坐上車呼嘯而去。
一個半小時後,他坐在了探訪室,見到了一臉憔悴,鬍子拉喳的墨思慕。
墨思慕緩緩地走到墨子簫的對面坐下,有些貪婪地看着墨子簫指尖夾着的那根已經快要吸到盡頭的煙。
墨子簫眉頭緊鎖,淡淡地問:“你想抽菸?”
墨思慕急切地點了點頭。
墨子簫冷冷一笑,將煙用力地掐滅在菸灰缸裡,“如果放在從前,你想要什麼,我一定會盡量地滿足你。但是現在,對不起!凡是我墨子簫碰過的東西,都絕不可能送到你手裡!哪怕只是一支菸屁股!”
墨思慕臉上盡是深深的屈辱,可是很快,他強迫着自己壓制下了內心憤怒的情緒,臉上堆滿了笑容,“放心吧!如今,我沒有力量,也沒有機會去害你們了!你大可不必再對我充滿了戒心!”
墨子簫一聽到他的聲音,心裡便反感得想吐,太陽穴更是突突突地跳得厲害,若不是太擔心夏小昕,他恨不得立即從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衝出去。
努力地平息了一下心情,他才緩緩問道:“你這幾天老打電話回去,說要見我?如今我來了,到底有什麼事,不要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來吧!”
墨思慕輕笑,“我說了,是有關你和夏小昕下半輩子是否幸福的事情!”
說到這裡,他突然住了嘴,臉上全是狡猾算計的表情,就像一個陰險嬌詐的狐狸。
“要說就快點說!我可沒時間跟你打啞謎!”墨子簫不耐煩地說。
“我會說!可是要我說出來有一個條件!”墨思慕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意,終於說出自己真實的目的,“如果你想知道我掌握了一個什麼樣的消息,那麼你得想辦法將我弄出去!否則的話,我會在這監獄裡笑看着你們再經歷一次生死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