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淨繼續道:“寒水教地處北方極寒之地,其內功也寒氣甚重。不知在坐各位是否有什麼主意,能解決這個難題?”
五嶽派的儀方師太站出來說:“方丈所言甚是!想當年那場戰事,吾等中原武林正是敗在了這上頭,各個教派損失慘重。如今回想起來,吾等甚爲痛心疾首!找到得以解決此難題的方法,正是當務之急!”
“貧道倒是有個想法。”空輝道長說道,“應有藥材可以使血液流動加快。不知是否可製成藥丸分給每個人,這樣便不怕那寒水教的古怪了。這些應是玄冥教比較懂些,不知冷樞怎麼看?”
裴冷樞思量了一番,拱手作答:“有這樣的藥材確實不假。然如此只能讓各位能在寒冷環境中行動自如,但若是與寒水教之人交手,這便完全沒有用處。冷樞不才,在前來的途中曾與一名寒水教人交手。當他掌風帶着寒氣逼近時,當真難得優勢!”
“哦?冷樞可知那人在寒水教中什麼地位?”本淨這話一出,廳中各人瞬間都像屏住了呼吸。
裴冷樞卻也只苦惱地搖搖頭:“只怕還只是一般門人。那人言語舉動全無上位者氣勢。至於內力,我沒敢試探。”
“我看不一定!”出聲的長樂幫幫主身後的一人,說得幾個字已經頗有手舞足蹈之慾。“刑晏,不得無理!”長樂幫幫主殷槐宇出神打斷刑晏興致勃勃的語勢。
裴冷樞謙和一笑:“不妨,讓他直說。我們也是爲了共同的目的在此商討。”
刑晏看一眼師父,嚥了一下,拱手小聲道:“裴大俠,嘿嘿。話說我有一日在一酒家喝酒吃菜,聽到旁桌一人自稱教主,正向其他幾人大肆宣傳寒水教,是拉人入教的仗勢。那人,”刑晏又說道興頭上,手大大咧咧地揮了揮,“哎,完全不行!別說威信,連講話都沒什麼人愛搭理他。不過功夫不差,後來沒人理給惹惱了,‘嘩啦’幾下桌椅全砸了。我也跟着其他人逃命去了!”
這刑晏講得有聲有色,動作手勢一點不落下。在場有幾個人聽他形容得都忍俊不禁。殷槐宇給他一個白眼,刑晏又撓撓腦袋規規矩矩地站到後面了。
冷玄也覺得有些意思,從裴冷樞身後鑽出來,問道:“這位大哥,可記得那人作何打扮?”
“具體的倒是沒啥印象,不過又紅又綠的,花裡胡哨!”
裴冷樞也側過頭壓下笑意,才又正色道:“那應不是同一人了。我遇見那人衣着還挺正常。不過你說這人,我看他自稱教主也不可信。”
衆人也紛紛面帶微笑點頭稱是。
元磐霖站起身,對廳中各人環抱一拳:“各位,我到有個主意。既然我們去他們的地方得不到便宜,不如就趁他們在中原的時候把那些麻煩的解決了,剩下的在那邊不也輕鬆些?”
“這個……”本淨皺了皺眉頭,“恐怕有違正派作風吧……”
“哼!這個時候還講什麼正派作風!”出言的是雌雄雙刀的樊怡汝,“既然是大舉進攻要滅了它寒水教,難不成到了那兒還一對一地打?要我說,不如把那些長老護法什麼的都騙來各地,咱們一通剿殺,再去把他們老窩搗了!”
“哈哈哈,我說方丈啊,我看不如也就跟他們胡鬧一次吧!那既然來中原了,不如直接騙到什麼地熱豐盛的地方,讓他們熱上一熱!”空輝道長也頓感心通體暢,大笑三聲。這回兒下足了狠勁要打敗寒水教。
冷玄突有冒出一句:“那我們自個兒不也熱死了?”裴冷樞笑着拉他站好在自己身後:“其實,他們內力都偏寒,那一定手三陽經和足三陽經都比較弱。如果我們能想辦法近得他們身,那麼專挑這幾條筋脈攻擊,也應不是難事。”
“那不知裴兄弟可有近身之法?”
“這……”裴冷樞又搖了搖頭。
“不,有辦法!”大家齊齊看向說話之人,正是荀棄言。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寒水教的內功來自他們所處之地的寒窟中。若是離開寒窟時間長了,他們每月必將有一日體內寒氣遭受熱氣反噬。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真有此事?”立刻大家都興奮了起來。
“千真萬確!”荀棄言一字一頓道。
熱絡地商議着,不知不覺日頭將西。吃了些小和尚送來的素齋,陸續散去,回了各自的客房。
方清榷興奮地迎上來,說自己今日下午按裴冷樞教的心法運功時感覺到真氣了。
裴冷樞笑笑,本想幫他看看。但一日下來已頗爲疲倦,只鼓勵了他幾句,靠到牀上去了。
冷玄看到方清榷一臉懵然,走過去輕輕對他說:“師兄今天大概是累了。你先回自己房睡着,其他事明日再說。”
“啊!那我打些熱水來給師傅擦擦身。”說着人已經跑出去了。
等他端來水,冷玄又接下來:“好了,我來吧。你先去睡。”語氣中有些不可違抗的氣勢。
方清榷猶豫了一會兒,給他鞠了個躬,又看了微皺眉頭緊閉雙眼的裴冷樞一眼,靜悄悄退了出去。
冷玄扶裴冷樞躺好。裴冷樞微微睜開眼睛,揮手道:“沒事,你也去休息吧。”
冷玄把他的手按下塞進被子裡:“老實點,別瞎動八動的!”
裴冷樞輕輕一笑,由他去了。
冷玄絛好毛巾,折了半天拿着還不順手。摸摸又冷了的樣子,重新放熱水裡絛了上來,另一手揪着掛下的幾個角,坐牀邊幫裴冷樞擦了擦臉。
裴冷樞閉着眼睛,卻止不住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不許笑!”冷玄手上加了勁道,故作咬牙切齒的模樣。
“好了,不笑了。你也累了,快去歇着吧!還是要睡這兒?”
冷玄不回答,回頭甩了毛巾就往牀上鑽。
少林寺的風帶着禪意,滅了晃悠的燭火。耳邊師兄的呼吸已變得均勻。冷玄擡起腦袋,一雙眸子在夜裡閃着靈光,瞅着裴冷樞安靜的睡容。末了,重新合上眼睛,輕輕往他懷裡拱了拱。
第二天,裴冷樞醒得遲了些。睜開眼,第一反應竟是整條左臂的痠麻。一看,才發現冷玄是枕着自己左肩睡的。
他揉了揉眉頭,小心地移開那腦袋,輕手輕腳地穿戴梳洗好。推門而出,見悟緒立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的光景。
悟緒見裴冷樞出來,立刻兩步迎上,張口欲言。裴冷樞比着食指“噓”了聲,拉着他走開幾步,開口道:“怎麼了?”
“裴大俠,你們昨夜睡的還好嗎?”
裴冷樞點點頭。
悟緒又道:“是這樣的。今日清晨雌雄雙刀的榮大俠醒來發現他的妻子樊大俠昨夜被人刺殺死了,就死在他的身邊,竟一點也沒察覺到。現在大家正疑惑着呢,我來……”
“快領我去看看!”
“誒,好嘞!”
進到房間時,裡面已零零散散站了些人,方丈也在。而榮興桀披頭散髮地坐在一邊,形容憔悴,似剛經歷一場大戰。
再往裡走了幾步,纔看見牀上還擺着樊怡汝的屍體。左胸口一個菱形的劍傷深深刺入。再看其他地方,沒有傷口也沒有搏鬥的痕跡。顯然是一劍致命。然而雌雄雙刀作爲江湖上排名破靠前的兩人,竟半夜被人闖入索了性命還全然無知嗎?
那麼現下便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那人的武功太過高強;二是,那人便是榮興桀本人。
裴冷樞正暗忖着,卻聽到門口一人匆忙的腳步聲,隨即人聲入耳:“傷口可是呈菱形,拇指長短?”進來的正是煙柳莊的元磐霖。
“不錯。”本淨答到,隨即讓開一條路。
元磐霖走近牀前,一看,嘆道:“果然如此。是夜剎下的手。”
榮興桀聽到這話,立刻擡起了頭,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眸中也顯現出了些波動。
“師兄被殺時,也是如此……”元磐霖聲音也有些起伏不定。
師兄,指的便是煙柳莊莊主柳知秋的兒子柳茗嶽。當初因得罪了一富家子弟,不日那人就上門警告說買了夜剎的殺手,讓好生準備。這人是被轟走了,那話口上說着不信,卻也沒人能放得下心。卻沒想到就在當晚,柳茗嶽無聲無息地死在了自己的牀上,胸口一個菱形劍傷。
這事曾轟動武林一時。而那富家子弟知道消息後,竟也怯生生地躲了起來沒了消息。夜剎的名聲和它的那句“若要報仇,有錢不愁”,在江湖上卻傳得更響了。
夜剎,一個只要你給出了合意數量的銀子,哪怕是皇帝老兒也能幫你殺了的地方。
人說,有江湖就有仇恨;有仇恨就有夜剎。
如今在見這一模一樣的傷口,那些讓人膽顫的畫面又浮上腦海,元磐霖不禁身體微微發抖。
榮興桀卻突然站起來,手捏的拳頭髮出駭人的聲響:“夜!剎!”兩個字硬生生從牙縫裡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