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周身散發着凌冽的氣息,馬鞭緊握在身側,馬鞭上隱隱的映出紅色的血跡。那匹千里馬,此刻因着奔行過度已然氣絕而亡。
這女子趕得甚急,似是拼了命一般。
衆人望着來者,來者顯然是個女子,她梳着女子的髮髻。只是偏偏一襲白衣卻是男子的衣袍,緊緊地裹在女子身上,顯得大了很多。女子不算嬌小,是男子的袍子過大。
遠遠地一眼望去,雖是看不見她的容顏,卻只是淡淡一瞥也能夠讓人閃了神。
她側身而立,其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六月的風從林子深處拂面而來,衣袂翻飛若輕雲之蔽月,若流風之迴雪。
“阿衿……”秋韻張了張嘴,吐不出一個字來。
“走!”白鳳眉頭緊蹙,這個女子的到來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決定,這是衆人卻是隱隱地從他的聲色中窺探出了不悅。
“除非我死!”
那白衣女子上前一步,逼近了挾住秋韻的夜狼兄弟。她此生真正在乎的人不多,屈指而算不過五六人,這些人待她是真,她斷然不會讓他們因爲她而面臨絕境!
只是,此刻她不過是個弱女子,手上沒有自己的勢力,爲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她除去拿自己的命來搏,沒有任何辦法。
“你們先走,”白鳳的眉頭蹙得更緊:“這裡留給我。”
白鳳的立場很堅定,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改變,包括眼前這位白衣女子。
夜狼的人聽得白鳳的命令,挾着秋韻一個閃身便是越過那白衣女子,往弗滄奔去。
沒有絲毫的遲疑,那白衣女子縱身去追,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不及那些人的。只是,即便是力盡而亡,她也要留下秋韻。她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很顯然激烈的打鬥已經過了,達成的協議定不會是好的。
攀着松木施展輕功,只是一個回落,腳下便陡然一空,隨即整個人在半空中被截住了。來者攬住她的腰,回手一扣便將其緊緊扣在臂彎中,然
後帶着她又回到了原地。
“嘶……”
或許是白鳳扣得太緊,白衣女子被他扣住腰際的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落地,白鳳將她丟了下來,再次失去平衡,女子竟一下子摔倒在地。
顯然,白鳳沒有料到女子只是被他輕輕一丟竟會摔倒在地,收在袖間的手動了送,最後終究還是止住了上前扶她的衝動。此刻,他與她不過是陌路人,過分的關切,不當。
倒地的時候女子沒有去護自己,而是下意識地用手捂住方纔被白鳳扣住的腹部,久久地支撐在地,動也不動地蜷縮在地,半天沒有要爬起來的意思。
那樣一個狀態,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沒有人看到白鳳出手,他只是追上去將她輕輕一摟扣在懷中,然後落地將她丟下。卻不曾想,這個女子會受到這麼重的傷害!
白鳳目色一沉,溫潤的臉色霎時白了幾分。他看見,那女子用手護住的腹部竟然沁出絲絲的血跡,那邊的白衣以染上了一片紅蓮!
緩了緩,目色平和下來,一聲輕嘆只能化作無奈的淺笑。看來,那廝亦是拿她沒有辦法,才把她放出來的。
那白衣女子女子沉寂片刻,稍緩了過來,只是一個閃神,她撐地而起,尚未站穩便又是衝了出去!
“阿衿!”白鳳一把扣住那女子的肩:“一個秋韻換洵夏數十載的安寧,值還是不值?”
如此一言,準備繼續追出去的女子便是徹底安靜了。她回身冷冷地望上白鳳的雙眸,那一雙滄海藍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一眼望進去便是令人失了魂魄。
“值!”
只是片刻的遲疑,她便是果斷地給出了答案,沒有問前因,已沒有再問後果。她確實從他眼裡得到了毋庸置疑的信任。
她看到的眼前這個男子有着與雲清一模一樣的臉孔,他說要換洵夏數十載的安寧,那自然是值的。其間的利害,她自是知道,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從夜狼手中救人,所謂交易那便是要有代價
的。懷若無論生死,此事虛懷濬定在洵夏鬆雲關便是想要對洵夏發難,此刻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若是換一個局勢,弗滄不是虛懷濬當政,她亦是不會答應的。這天下一統之戰是早晚之事,屆時定是要血流成河屍堆如山的,所謂的安寧在天下沒有大一統之前便是空想。而如今,洵夏數十載的安寧是必須的。
虛懷濬暴虐,在他拿下夙流時坑殺五萬無辜百姓,夙流島周側的血水足足三月方纔散盡!
那是怎麼的慘烈!
夙流國總共不足十萬人口,爲了抵抗弗滄,死上數萬,虛懷濬又坑殺五萬。如今一個國度便只剩下一萬餘人。
絕對不能給弗滄滅洵夏的機會,這天下之主不能是位殘暴的帝君。洵夏是遏制弗滄的關鍵,數十載的安寧不僅與洵夏,於整個天下都是至關重要的!
阿衿垂目,只是,爲何偏偏是秋韻,爲何偏偏犧牲的是秋韻,爲何不能是她?難道十多年的那場祭天之後,她雖能留有殘命,卻終只不過是死人一個,再無任何價值?!
阿衿給出的答案是令人滿意的,白鳳是早知道阿衿的答案,寧梧帶着她看過太多的死生慘烈,那樣的無可奈何她懂,那些過往時時震撼着她的魂魄。
陣陣微風,帶着血腥的味道拂面而來。
原本波瀾不驚的雙眸一沉再沉,藏在袖間的雙手緊握成拳。這,不是普通血液的味道,那血裡面夾雜着一般人聞不出來的蓮花清香!
心陡然揪痛起來,白鳳的臉色一寸寸蒼白下去。
他必須離得阿衿遠遠地,她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太過誘惑了。
聽着此二人的對話,衆人的神色亦是幾經變換。這個叫“阿衿”的白衣女子待秋韻的關心是明眼人都看出來的,爲了留下她,她是那樣地拼命,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然而,在白鳳說出那樣一句話來,她卻又是答得如此果斷決絕,是什麼可以讓這個女子爲了洵夏數十載的安寧而捨棄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