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墨玉殺(2)



一場火,將靈月塔化作了灰燼。

雲堇定定地站在殘燼之前,眉目間籠着陰霾,他瞳孔緊縮,眼裡滿滿的盡是殺氣。

然而,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嘴角的苦澀濃得化不開來。

報應不爽,來得如此之快。他給了那人一場天火,到最後,她生前所有的氣息也隨着一把火葬送得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留下。

瀟湘,看守的士兵說你是從塔頂跳下來的,那樣的高度你縱身而下的時候難道一點都不害怕麼?還是說他死了,你便也死了,是以你是這般決絕。

袖間的雙手緩緩握緊,一切來過,再也回不去當初。

瀟湘,若是我告訴你我對你的愛不會少於雲清,你一定覺得很好笑吧?呵呵,我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

雲堇斂下眉目,我們之間錯過了相遇,從此也便錯了一生。瀟湘,如若你早些遇到的是我,你會不會愛上我?

如玉的模樣染上莫大的絕望,這個溫潤的男子,一斂眉一淺笑皆是虛無,唯有這一刻纔是真。

雲堇第一次見到瀟湘是個意外,然而也就是這個意外,從此讓他恨上了雲清。

那是個中州人傳說的七夕夜,男男女女相會鵲橋。待得熱鬧散去,他一個人走在靜謐的街道上,循着月色一直去到郊外。

從小便被告知,他是洵夏將來的國主,他要學會忍耐,他要等着雲清與雲縱兮之間的一場生死搏鬥,他要學會笑裡藏刀。

只是,誰都不知道他從來性子恬淡,根本不在意這些。

然而,就在那一晚,他遠遠地看到那個素來冷峻的少年拉着那個如梨花一般的少女赤足踩在淺淺地湖水裡。少年笑得是前所未有的燦爛,因着他的仰天一笑,天地間的光華仿似攏在了他一人身上,美得讓人閃了魂魄。少女總是靜靜地跟在少年身後,淺淺地笑,眉角眉梢都能沁出喜悅。

真是一對璧人。

雲堇當時是這麼認爲的,只是後來那個如梨花一般的女子越來越出色,他漸漸也便留意那個女子。

當一個男子開始注意一個女子的時候,最終結局那個男子會愛上那個女子。

雲堇也不列外。

雲堇從十七歲開始便是知道自己愛上了瀟湘,然而他卻很明確地知道那個如梨花一般的女子愛着那個笑起來天下無雙的男子。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開始嫉妒雲清,他開始想要得到。然而,唯一能夠得到那個女子的方式便是打敗雲清。於是,他開始心甘情願地走上一條權謀的道路,從此也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恨雲清的?

大概是看到天下間向瀟湘提親的人那麼多,然而瀟湘卻一一拒在門外。洵夏女子十六歲便可出嫁,上門提親的人那麼多,他卻看不到雲清有絲毫的動作!

那個時候,他便漸漸恨上了雲清。

一個女子美好的歲月經不起蹉跎,瀟湘明明一直都在等待他的到來,而那個素來陰戾的男子卻裝作渾然不知!

他真該死!

去給瀟湘提親是他雲堇這輩子第一次向蒼月柔開口有所求,很是慶幸,荀家竟然沒有拒絕。天知道他當時有多開心,恍恍惚惚半個月,他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只是新婚之夜,當他看到瀟湘身上隱隱的歡愛的痕跡,他的夢便陡然清醒過來。那一剎,他的心仿似被利刃一刀一刀地划着,鮮血模糊。所有的屈辱與不甘最終化作滿腔的仇恨,他發誓他一定要看着雲清死在他最愛的兄弟手上,他一定要將他所有的痛苦盡數還給他們!

那一晚,他冷冷地丟開那個他夢寐以求的女子,說着一些連他自己都不懂的狠毒話語。他說:你真髒,若不是爲了對付雲清,我連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傷害他心心念唸的女子,可是每每看到那個女子眉目間籠着愁緒,夜夜輾轉反側,心裡想的都是雲清,他又忍不住要再去狠狠地傷害她。

他說:雲清不敢娶你,那我替他娶了豈不是更好?

他說:有我在,你這輩子別想和他在一起!

他說:你這個骯髒的女人,你以爲你嫁給了我,雲清還會要你麼,你做夢!

緊攥的雙手,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掌心沁出血來。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麼?他在一次次地傷害那個曾經他暗自發誓要捧在掌心的女子!

也終於走到了這一步,瀟湘,你終於可以解脫了,而我還要繼續掙扎着走下去,所有的愛恨情仇,我所欠你的,都下輩子再說吧。下輩子,我一定趕得早些,希望那個時候你能將你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來世我不要再生在這個沒有情感的帝王之家,我不要再參與這權勢的爾虞我詐,我只想帶着你遠離這塵世的紛爭,靜靜地走完一生。

瀟湘,來世我絕不會再傷害你。

雲堇負手而立,筆挺地背脊,他微微仰首望向天邊。只是這一世的路,我還得走下去,我早已沒有了退路。

天色亮起來,京都是難得的熱鬧。

這半月以來,京都發生的事情太多,整個洵夏籠罩在血腥之中,尤爲京都,每每清晨起來都能聞見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雖然不知道哪裡死了人,卻明白死的人絕對不少。

而今日,京都的百姓卻沒有被靈月塔的一場大火而焚盡熱情。反是,彷彿靈月塔的一場大火燃起了京都臣民的火熱,白鳳帶來了福祉。

初晨的陽光尚沒有完全破除夜色的清冷,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上已然奏起了八寶泉鳴馬車的天籟之音。

是寧家的人來到了京都。

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奔荀府而去,下聘的彩禮綿延了幾里路,如此陣仗果然是讓京都的百姓大開眼界。

寧家人,出手果然不一樣。

只是這些年,荀家宗門的勢力漸漸淡出京都,現下留在京都不過是一門嫡系子嗣。嫡系之中大多都是男子,長孫女荀瀟湘早些時候便出了閨閣。

寧家這是給誰提親呢?

問:“寧家還有待嫁的閨女麼?”

答:“沒聽說。”

問:“那玉扇公子這是給誰下聘?”

答:“聽說荀家尚有一小孫女,不過今年方纔十四歲,不會是她吧?”

嘆:“玉扇公子不會好這一口吧?!”

寧梧撩了簾子從車內下來,聽着衆人的議論,不禁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玉扇公子還真

的就好這一口,這該如何是好?

荀家的人將寧梧讓進荀府,寧梧斂了斂眉目間的笑意,這個玉扇公子不好這口也沒有辦法啊,誰讓漠漠家沒有可以出閣的適齡女子呢?十四歲也只能是十四歲了,勉爲其難了吧。

寧梧瞬間有種視死如歸的心情,身後的隨從看在眼裡恨不能狠狠踹出兩腳,你還勉爲其難呢,人家小姑娘怕是想死的心都有!

昔日,荀漠擔心雲堇會對荀家下手,無奈之下只能想出這個法子了。

寧家下聘於荀家,好歹荀家算是與寧家結了親。寧家的面子,西雲之上是人都是要給的。他雲堇也不敢做出什麼事情來。

荀家有女,年十四,閨名夏淺。

對於這一點,寧梧委實很無奈。那一日,荀漠想了半天方纔記起來自己三孃家還有位妹妹,雖然年十四,至少也算是個女子了,他寧梧可不能像他荀漠那般隨便拉了個男子也能拜天地入洞房的!

“哎……”寧梧心中嘆息不止,真是害人害己!

玉扇公子做事情從來都是令天下措手不及的,這不,下聘當日便是火急火燎直接拉着十四歲的少女穿了紅妝拜了天地。這前前後後不過一個時辰,寧家人便是載着新娘走了。

於是天下人大嘆,這寧家人辦事情的效率就是不一般,難怪他們能夠縱橫商場,成爲西雲第一富。這時間就是金錢啊,有這樣的速度,能不賺金嘛!

雲堇趕到荀府的時候,荀府已經人去樓空。整個荀府的人仿似人間蒸發一般,尋不到蹤跡。他們走的匆忙,什麼都不曾帶走,甚至寧家帶過來的那些人世間罕見的奇珍異寶盡數棄在了荀家。

雲堇冷冷望着空空蕩蕩的府邸,有說不出的滋味。瀟湘方纔去世,荀家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得到消息,他們便是這樣離去了。如此,瀟湘對這個家來說,怕早是一枚捨棄的棋子了。

雲堇扣緊了袖間的手,陰霾攏得深了些,瀟湘,你看你爲的男人守不了你,你愛的家人根本不顧你的死活。瀟湘,你卻是這般恨我!

如玉的公子跌坐在椅子上,他是想,槐陽一戰勢在必行,他該讓陽鉞一直守在槐陽城看着槐陽君的動靜。這一兩天,他也該去一趟槐陽了。

而那廂,寧家絮雪出城的時候非常順利。寧梧不禁搖着手中一把破扇子,大爲感嘆,還是他家桐桐的面子大,打着他的旗號,出門招搖撞騙,還得享受特級貴賓待遇!

不過寧梧轉眼一看手中的扇子,冷“哼”一聲,將扇子丟了一邊。這扇子的檔次不一樣,拿在手裡的感覺也不一樣,棄了劍拿了慣扇子,一時之間手中沒有扇子搖搖也挺不習慣的。

一車之內,荀家老子半眯着眼睛,堆着滿臉和藹的笑,一副百歲老人的可親模樣。只是,半斂在眼簾下的眸子卻是異常清亮,渾然沒有百歲高齡的跡象。

如鷹隼一般的眸子來來回回在寧梧身上溜達了不下數十次,越看,眼裡的笑意越是明顯。看到最後,寧梧心裡直起毛,寧梧只覺那詭異的笑顏愈發曖昧。索性,他自己一個人乖乖躲到角落,閉眼假寐。並且得出結論,荀漠的龍陽之好源自他家老頭子!

一側挺着背脊坐了半天的新娘子忍不住自己掀了紅蓋頭,賊一般地觀察着車內的情況。見自己大膽掀了紅蓋頭沒有遭到批鬥,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將目光落在同樣身着紅衣錦袍的寧梧身上。

“啊!”夏淺一聲低呼,驚得自己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荀家因着出了瀟湘的事情,是以對後來的女兒都管得甚爲嚴厲,未出閣之前一律不許再踏出府邸半步。是以,夏淺前十四年除了見過荀家家門裡面的男子,再沒有見過其他男子。此刻,一眼便是撞上了眼前這個一襲紅衣的男子。

這個男子斂着眼簾,如玉的模樣,因着微微合目,生出溫潤的華貴。然而,眉宇之間卻莫名地生出幾分肅殺之氣,冷冷清清,忽地給人一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覺。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呢!

夏淺微微蹙了蹙眉,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頑皮的笑,心下已然有了鬼點子。

她躡手躡腳地爬近寧梧,伸着纖細的手指,一點一點地靠近寧梧,竟企圖一摸芳澤!

“譁”一下,就在夏淺快要得逞的時候,玉扇公子猛地睜開了眸子,裡面的殺氣“噌”一下鋪張開來。

嚇得夏淺微微一顫,險些要哭出來。

“小妹妹可不能學你家哥哥的風流,否則會被欺負的。”只是眨眼,寧梧斂盡了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堆上一臉玩世不恭的笑意,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這一速變,本來要哭出來的夏淺果斷被治癒,被嚇出來的眼淚萬般神奇地回了進去。

夏淺不甘地呡了呡嘴,緩緩收回自己的爪子,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子,然後徑自收拾好衣裳,繼續挺直了背脊,順手自己蓋上紅蓋頭。

由始至終,未說一個字,仿似方纔出來頑皮的根本就不是她。

寧梧失神一笑,這碎妮子與子棠倒是有幾分相像!

寧梧斂了斂情緒,方纔是他故意給出的威懾。這個女子,他怕是不能給她什麼承諾,若非爲了荀家這上下幾十口老少,他也不會讓自己趟這渾水。日後有機會,還是要讓她自行婚配的,是以他也不可能給她什麼想法。

“寧牧,”寧梧撩了簾子,探出少許的目光:“放話出去,雲門寧氏藍,唯有獨子槐陽君,寧氏長子已死,雲堇非藍夫人所生。”

此話一出,天下譁然。

首先,誰都不曾想,昔日的孤女竟會是寧家的女兒。想來也是,寧家素來不牽扯天下朝政,自然不允許自家女兒嫁入王室貴族。如若要嫁,定是要斷絕關係的,以至於那出生尊貴的寧家女兒便成了天下人口中的孤女。

至於這孤女一事,當年恐怕也是寧家放出來的消息了。

其次,這寧家人出面澄清當年寧藍的長子沒有活下來,而那個自稱是雲氏長子的蒼堇雲又是何人?天下人心裡自是肯定清楚,那雲堇若是寧藍的兒子,此番定是用不着出兵槐陽,弄得兄弟間水火不容。

生在帝王之家,手足之間的生死較量誰人沒有見識過,即便是他公子兮密謀害死了雲清,也不至於弄到如此地步。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雲堇想要藉此機會除去槐陽君!

最後,寧家在此刻公然向天下人承認當年的藍夫人即是寧家的女兒,便是承認槐陽君之於寧家的重要性。也便是說,雲堇與槐陽君之間的對峙,

寧家是站在公子兮那邊的,雲堇若是不從槐陽撤兵,便是與整個寧家爲敵。

寧家雖有規定,寧氏後嗣不能插手天下朝政,此刻雲堇與槐陽君之間的權柄爭奪,於寧家人來說也算不上是天下事,而是自家家事。所以,洵夏若是傷害到槐陽君,寧家自然會採取各種措施來報復洵夏。此,名正言順!

這般看來,洵夏的局勢還真是錯綜複雜,讓人心生不安。

寧梧重新窩到一邊,閉目養神,不過仍然可以感受到某位老者的慈祥目光。

“老頭,我與你家漠漠交好,相許即是雲清的女兒,也算是我寧家人,我這個做舅舅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寧梧緩緩睜開清冷的眼眸:“所以,今日之事實屬權宜之計,我寧絮雪若是有何不當之處,還請多多包涵。這門親事,既然我寧家下了聘,我也拜了堂,算是成了。他日,若是你家女兒悔了,我也自然不會爲難,若是不悔,我們也便就這麼過着吧。”

荀策的目光動了動,嘴角的笑意更是慈祥了幾分,愈發曖昧不清了。

寧梧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這隻老狐狸到底想要幹什麼,該說的都說了,難不成真看上小爺了?

“咳咳,”寧梧被看得委實不太好意思,清了清喉嚨,繼續:“那個,你家姑娘尚小,在下也沒有什麼比較特殊的嗜好,是以您儘可放心,放心……”言下之意,我寧梧沒有戀童癖,所以我不會欺負你家姑娘的。

“呵呵,”老頭子終於被寧梧逗出聲來:“不曾想寧家宗主竟是如此風趣之人,老朽活了百年,能一睹寧家宗主的風采也算是不虛此生了。”

寧梧嘴角抽了抽,委實不太好意思打擊眼前這位百歲高齡的老頭子。

“咳咳,”寧梧抓了抓腦袋,跟這些做官的人說話,還真是有點扛不住:“那個,若是在下告訴您,在下是冒牌的寧家宗主,您老不會失望吧?”

“……”荀策怔住,這寧家宗主還能有冒牌的?

經過千萬年的傳承,天下人或許只知道寧家目前乃是西雲第一富,富可敵國。然而,寧家之所以受到西雲王室的敬重,實則大部分原因並不是因爲寧家富裕,而是因爲寧家乃是西雲曾經最爲尊貴的皇族!

在莫氏一統之前,統治西雲的便是寧氏!

寧氏統治西雲三千年,六百多位帝王,沒有出過任何一位昏庸君主。即便是最後一位帝君,亦是不可多得的勤勉男子。

只是,寧氏最後一位浩淵帝,在位十三年,忽地宣佈退位。帝君退位,本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只是,誰也沒有料到,浩淵帝退位之後,寧氏竟然沒有一位王嗣站出來繼承大統!

一時之間天下大亂,從此天下各大部族開始交戰奪權,這一亂便又是兩千餘年!

直到最後莫氏一統西雲,結束天下割據諸王爭權的局勢,由始至終的紛亂,寧氏再沒有插手任何。

也是從那個時候,寧家定下一條規矩,以後子嗣再不能插手天下朝政紛爭。

三千餘年,六百多位帝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位昏庸帝王,無論怎樣都是令人敬重的。

寧家這千萬年來積累的實力,西雲之上從來沒有人探過底細。但是,誰都不敢輕易動寧家,這是事實。

如今不曾想,竟還有人敢冒充寧家的宗主!

“呃……”寧梧沉吟片刻:“在下並非您所想的那個意思,在下只是不是寧家宗主而已,寧家宗主乃是舍弟,是以……”

“原來如此!”荀策恍然大悟:“終究還是寧家公子,我家荀漠能夠結識到公子這樣的人物,委實榮幸得很啊!”

寧梧嘴角再次抽了抽,榮幸你個孃親啊,你們當官的是不是生來就這般喜歡捧人啊?!

寧梧只得乾乾笑兩聲,一時之間不明荀家老頭子意欲何爲。

“寧家公子不必拘謹,這是我家幺女,閨名夏淺,性子頑皮了些,還請日後多多擔待。”荀策指了指對面的夏淺。

紅蓋頭掩去了少女的眉目,一時之間看不清這個女子神態。

不過,方纔一睹,那模樣確實水靈。只是,方纔淡淡一撇,荀家老頭子口中的“頑皮”二字還得好好掂量掂量,這少女的性子怕是如荀漠般頑劣呢!

“好說好說!”寧梧硬着頭皮賠笑,眼下的目色卻是黑了黑。他分明是在自家地盤內,怎麼就會拘謹呢?要不是這一樁婚事覺得虧欠你家女兒,小爺會拘謹麼?!

“如此甚好!”老頭子也不客氣,心下自是高興的。他是想,他們家這個頑劣的姑娘也有人要了,雖然嫁得早了些,不過總算是嫁出去,此乃人生一大樂事啊。

然而,寧梧卻懷了別的心思,他家姑娘再是頑劣亦是與他無關的。他這輩子註定不可能與她做真正的夫妻,娶回家擱在家裡也便就完事了。他日,若是她愛上別的男子,抵不過休書一封。只是,怕是再嫁有些難了吧……

“爺爺,我快要累死了,我能不能動動?”一旁的夏淺忍不住伸手再次撩開一點點紅蓋頭,放出一點點的目光,可憐兮兮望向荀策。

“沒人讓你不動!”寧梧好心提點。

“孃親說,新娘子的紅蓋頭不掀,是不能亂動的!”夏淺嘟嘟嘴,很是不樂意。

“你方纔已經都自己掀過一次。”寧梧再次忍不住好心提點。

“是麼?”夏淺歪着頭,跑出來的目光狐疑地望着眼前那個如玉生輝的男子:“爺爺沒說不可以,我也就自己動手了。”

“誒,反正也掀了一次了,不在乎第二次是不是?戴着挺沉的!”

這一次,夏淺小姑娘連帶着頭上的珠釵一股腦地通通摘了下來,萬分嫌棄地丟到一邊去。

“做個新娘子還真不容易!”夏淺呼呼地喘了兩口氣:“幸好一輩子只做一次新娘子,要是有第二次,寧願死了罷!”

寧梧嘴角抽了抽,再次下一個結論:這孩子一點都不像子棠!

“在下荀夏淺,名字娘了些,這位兄臺且莫見笑。”夏淺挽了袖子,雙手抱拳作揖,衝着寧梧便是一禮:“不知這位兄臺該如何稱呼?”她行的是男人之間的禮儀!

“在下是說,日後該稱呼兄臺爲‘相公’還是其他?”末了,夏淺補充。

寧梧這一次嘴角是抽不起來,嚇得整個人往車後面縮了縮,恨不能直接把自己丟出去。

這個女子……這個女子該不會是腦子有病吧?!

於是,寧梧最後得出結論:漠漠的妹子腦子有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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