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大街上燈火璀璨,人潮擁擠。
一聲聲響亮的爆竹,一朵朵燦爛的煙花,放眼望去,漫天飛舞、光彩奪目。
未萱打開窗戶,室外的喧囂瞬間瀉入,一陣冷風伴隨而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別感冒了”身後傳來了一個淺淺的擁抱,蜻蜓點水般,一個毛毯裹在了未萱的身上。
秦述擡手將窗戶關掉,室內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今天是跨年夜,你說港市會下雪嗎?”未萱直視着遠處綻放的煙花。
港市四季分明,冬的凜冽,夏的炎熱,不像吉亞,一年四季如春。
如此,她更愛那個拎得清的港市。
在秦述眼裡,“港市”對等“雲宥謙”,未萱在這樣一個節日裡提到港市,是不是代表着她在想雲宥謙,一絲慍怒掛在臉上,“除了他,你就不想別人了?”
“爸爸和媽媽。”
“這個簡單,我安排把他們都接過來。”
窗外,金菊怒放、牡丹盛開,絢爛的煙火在她漆黑的瞳孔裡奼紫嫣紅。
“所以,我養母提前到港市和雲宥謙發生分歧也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眸色一凝,皺眉斂眸,“你怎麼知道的?”他的心像被極細的針紮了一下,啞聲道,“你剛剛說‘養母’?難道……你恢復記憶了?”
“這不重要”
明亮的玻璃映射出她顫動的身影,秦述有些心急,他一把拉過未萱朝向了自己,“你聽我解釋……”
細長濃黑的眉目下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緩緩流下,“我不想聽。”
“前一段時間我收到匿名的信息,上面說你和雲宥謙有着血海深仇,我就想着機會來了,於是才離間了你們,但是我沒想到你居然來到了水州,而且居然幫我擋下了那個青石板……”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未萱死死的捂上耳朵,他並沒有怪秦述,而是討厭現在的自己。
她抱臂蹲了下來,渾身上下宛如被人抽空,填滿了棉花,無力掙扎。
豆大的淚珠拍打在地板上,猶如重錘,彷彿要砸出一個個深坑。
平靜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明天可以手術嗎?”
秦述低垂着腦袋,沉寂的眼底不經意間劃過一抹晦暗,他只知道結果,但對於中間的過程他一無所知,到底是怎樣的血海深仇能夠讓未萱如此義無反顧的要割捨掉他們的骨肉。
猶豫半天開口道:“你真的想好了嗎?”
抹了一把眼淚,未萱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看着秦述,“想好了”。
房間內,昏暗無光,未萱晃動着高腳杯,失了魂一般盯着裡面暗紅似血的紅灑……
良久,一飲而盡。
她自己也是個醫生,深知手術的危險,可是天意弄人,在錯的時間,種下了錯誤的種子,她不可能讓這個悲劇發生,篤定了就算是有生命危險,她也決不會給雲家留後。
明明很堅決,可爲什麼眼淚卻如決堤的洪水一樣傾瀉而出,她自欺欺人的擦拭着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淚,妄圖將他們毀屍滅跡。
一杯接着一杯,由最初的苦澀辣喉到最後的寡淡麻木,真的渴望來一次痛快的醉,醉到視線模糊,回憶散落。
她將自己灌得不省人事,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桌子上……
秦述聽未萱半晌沒有動靜,便開門而入,看到了她滿面緋紅,未乾的淚痕掛在眼角,愁眉不展的樣子,秦述的心臟止不住的痛了起來,那種痛,深入到了骨髓裡。
他小心翼翼的將未萱額前的碎髮捋到了耳後,抄膝把她抱到了牀上。
平穩以後,秦述正準備起身離開,卻一個不小心拌到了她的拖鞋,失衡下,整個人都摔到了牀上,正好將她壓在了身下。
兩人的身體正緊密的貼合在一起,秦述可以清楚聽到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她嬌嫩的脣瓣就在他的咫尺之間,一低頭就可以吻上。
一瞬間,心中的五味陳雜翻騰奔涌,血液直衝腦袋,他閉上了眼睛,慢慢的貼近她的雙脣……
“雲……宥謙……”未萱囈語。
這三個字彷彿是當頭一棒,正擊在了秦述的後腦勺,他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半眯的眸子裡掠過寒光,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所以,無論怎樣,她還是愛着雲宥謙,那自己又算什麼?
他直直的佇立在原地,良久。
未萱從來沒給過自己任何期許、任何承諾,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其實他早已死心,何止是死心,簡直是心如死灰。可他還是不甘心,閉目僵滯片刻,冷厲的眼神被平和取代,這才緩緩的將被角掖好,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