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生命氣息漸漸熄滅的穆霸雲,墨聆嫣握緊雙拳,得到古卷軸無所謂,轉告也無所謂,墨聆嫣無法忍受的是,面對生命垂微的人她什麼都做不到。
她並不是在憐憫穆霸雲,而是覺得這種死法是錯誤的,他應該得到正確的法律制裁,而不是像這樣死的淒涼。
“除此之外,你想對穆熙說什麼嗎?”墨聆嫣咬着牙問。
“沒……沒有了。”穆霸雲搖搖頭,他和穆熙之間並不需要說那麼多,他們是父子,穆熙一定會明白。“你只要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就可以了。”然後穆熙自然會明白一切。
“我馬上聯繫穆熙。”拿過穆霸雲的電話,墨聆嫣急急忙忙的找到穆熙的號碼撥通。
墨聆嫣如此焦急,其實是爲了能讓穆霸雲看到兒子最後一眼,雖然穆霸雲沒有說,不過父母將死之時,沒有兒女在身邊,一定會非常空虛悲涼。
接到墨聆嫣的電話時,穆熙剛剛與雷江見面,父親遭到暗殺,再加上兇手有可能是雷江的人,穆熙心裡有數,所以纔會把情況告知雷江,有了足夠的理由暫時中止交易。
通話結束後,站在書桌前,看着漸漸衰弱的穆霸雲,墨聆嫣的眼神黯淡,眉頭緊鎖,不管面前這人多麼十惡不赦,在將死之時,都不應該再在他身上施加任何情緒。
現在在她面前的人,不是惡魔,也不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只是想見兒子最後一面的父親。
墨聆嫣的雙拳緊握,她第一次親眼目睹生命的消亡,心裡的感觸很多,最刻骨的當然還是,父母這一生不管到何時,最牽掛的都是子女。
人的力量,在死亡面前真是脆弱啊,不管他們如何拼命的想要活下去,死亡一旦降臨,他們如何掙扎,都只是垂死掙扎罷了。
此時此刻看着穆霸雲,墨聆嫣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拼命也無法達成的事情。
然而死亡降臨那一刻,心裡所掛念的,只有本能想到的人而已。
“抱歉……”墨聆嫣一臉悲傷的看着已經閉上雙眼的穆霸雲。
“爲什麼要道歉?”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睛,穆霸雲的聲音也越來越接近遊絲。“我意圖傷害你的人,你根本沒有理由救我,更沒有理由對我說抱歉,這種結局很正常。”穆霸雲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所以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這樣……對我來說與殺人無異。”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人步入死亡。
“奇怪的人類。”
“奇怪嗎……”也許在惡魔看來,她的確很奇怪,但這份奇怪也是她的一部分,她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你再堅持一下,穆熙馬上就會回來了。”
“嗯。”無力的應着,安靜的閉着雙眼,然後安靜的垂下頭、垂下雙臂。
一切生命的氣息停息,穆霸雲懷着一點點的遺憾,離開這世界。
墨聆嫣一直安靜的看着穆霸雲,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直到生命的結束。
微閉上雙眼墨聆嫣消化着難以言喻的情緒,原來目睹人的死亡是這麼沉重的事情。
良久後。
書房的門被快速的推開,穆熙氣喘吁吁的衝進來,臉色蒼白、氣息難以平息,可見他的焦急程度。
穆熙的視線掃過墨聆嫣,最後落在一臉安詳的坐在椅子上,永遠閉上雙眼的穆霸雲身上,什麼都不需要說,穆熙難以接受的眼神已經說明,他知道,自己回來晚了。
略微無力顫抖的步伐向穆霸雲走過去,穆熙的手指微微抽動,緊緊握拳。
停在穆霸雲的身邊,穆熙微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一口氣,失去至親心痛致死的感覺在穆熙的內心中翻涌着,他的臉色比紙更加蒼白,只是現在並不是情緒化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之後穆熙馬上聯絡部下,將穆霸雲的屍體運送到殯儀館,然後再叫人把房間收拾乾淨,血跡和破損的窗戶全部清理,這裡不能留下絲毫痕跡。
父親剛死,穆熙不能爲他舉辦葬禮,不能爲其報仇,這的確是穆熙的不孝,但是穆熙現在必須把即將發生的事情解決,那纔是祭奠父親的在天之靈。
將穆霸雲送去殯儀館後,穆熙身心俱疲的倚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着眼睛休息,突然失去最親近的父親,這仇他一定會報,但是自報仇之前,穆熙也會問清楚,爲什麼雷江要殺穆霸雲。
別墅內除了穆熙之外,就只有墨聆嫣在,其他人都被穆熙驅散,他想要安靜一會兒,也需要試一試,雷江是不是連他也想除掉。
不管穆熙是什麼樣的人,現在在墨聆嫣的眼裡,他不過是失去了父親的兒子而已,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不同。
出於一點點的擔心,墨聆嫣在猶猶豫豫之後,還是走到了客廳中穆熙的身邊。
“你爲什麼還在這裡?”聽着腳步聲,穆熙很累的掃了一眼墨聆嫣,然後繼續閉目休息着。“我已經沒有心情再等紅尊出現了,你走吧。”他現在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雷江的身上。
雖然對紅尊很感興趣,但任何事都比不上父親的仇人來的重要。
“……穆霸雲,有話讓我轉告給你。”墨聆嫣遲疑着開口,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對穆熙說,不過這是死者的遺願,她不能失信。
“什麼?”聽到這話,穆熙擡起頭,睜開眼睛看向墨聆嫣問。
“不要再和雷江有任何關係,絕對不能爲了報仇,去和雷江爲敵。”墨聆嫣將大概的意思,全部傳到給了穆熙,其實穆霸雲的用意很簡單,不希望穆熙涉險,所以不希望他爲了自己復仇。“我想,他更想讓你遠離仇恨,只是他明白,發生這種事你不可能放棄,所以他把這說成這是唯一的心願,希望你能讓他走的安心。”
“父親真是天真啊,明知道殺手一定是雷江安排的,就應該想到,雷江絕對不會放過我。”穆熙笑着,沒想到穆霸雲憤世嫉俗一生,在最後,也會說出那麼感性的話。
“這是他的遺願,你當真要無視嗎?”墨聆嫣問。
“遺願嗎……”穆熙暗自嘀咕着。“傷沒事吧?”
“我沒事。”墨聆嫣搖搖頭,有點意外的看着穆熙。
這綁匪關心人質,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趕快離開這裡吧,現在我的目標並不是紅尊,你留在這裡只會礙事……”手用力的按着額頭,現在的穆熙,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想紅尊的事情了。
“你這樣讓我離開,是不是太草率了。”墨聆嫣問。
“面對雷江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有什麼草不草率的。”與雷江爲敵,穆熙已經做好了同歸於盡的覺悟。
看來他已經心意已決,墨聆嫣是多說無用。
“那你自己保重。”既然對方願意主動放她離開,墨聆嫣怎麼可能繼續留在這裡。
古卷軸的事情,墨聆嫣不可能告訴穆熙,不然穆熙就不可能放她離開了。
在墨聆嫣轉身離開時,很平常的看到窗外有人影,而且還不止一兩個,難道是雷江的人?
而且墨聆嫣覺得很奇怪,當時穆霸雲被狙擊時,墨聆嫣也同在客廳,一定也在狙擊手的視線範圍內,爲什麼狙擊手沒有將她一起殺了?難道是因爲墨聆嫣不在獵殺範圍內嗎?
“穆熙,外面有人。”墨聆嫣一邊叫着穆熙,一邊緊盯着外面出現的人影。
一聽墨聆嫣的話,穆熙迅速站起來,瞬間將警惕性全開。
“難道是雷江追上來了?”墨聆嫣嘀咕着,這瞄準下一個獵物的行動也太快了吧。
“很有可能。”穆熙將手放在腰後,凝重的視線緊盯着窗外移動的影子。
隨後開門的聲音響起,腳步聲正在靠近,墨聆嫣下意識的握緊拳頭,緊緊的盯着玄關的方向,如果是雷江的話,她該怎麼辦?
腳步聲越來越近,穆熙迅速起身抓住墨聆嫣的手腕,一把將墨聆嫣拽到自己的身後,他並不是要保護墨聆嫣,只是不想再有任何人在他的地盤爲所欲爲。
抓緊墨聆嫣的手腕,穆熙警惕謹慎的盯着即將出現的人。
一陣緊張和警惕過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過後,走過玄關,出現在客廳中的不是雷江,而是紅尊和零式,還有蘇鳳、天一等人。
紅尊在確定墨聆嫣的位置後,立即將座標發給零式,全員抵達後才展開行動。
達到宅邸後,讓紅尊沒有想到的是,突入居然如此輕易,惡魔貴族穆霸雲的本宅,居然沒有絲毫的守衛,而且這裡只有墨聆嫣與另外一人的氣息,看來在他們抵達前,這裡必然有事件發生。
“紅……紅尊!”看着突然出現的紅尊,墨聆嫣先是一陣詫異,後是一陣驚喜,呆呆的小臉上,慢慢綻放出美麗的笑容。“紅尊。”開心叫着紅尊,當墨聆嫣準備跑去紅尊身邊的時候,卻被穆熙用力的抓住手腕,讓她動彈不得。
墨聆嫣停下腳步,回頭看着穆熙抓着自己的手,這傢伙想幹嘛,不是要放她走嗎?
“喂,你放手。”墨聆嫣不悅的催促着,阻礙她和紅尊見面,不管是誰,都一樣不會有好果子吃。
“原來如此,果然夠厲害,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找到這裡來了。”穆熙帶有幾絲興奮的笑着,不愧是他最感興趣的對手,實力果然非同一般。
“看來這裡確實發生過什麼。”零式掃視周圍,探查神經有明顯感覺到魔彈殘留的痕跡。
“放開聆嫣。”紅尊大步的向穆熙走過去,命令着穆熙將手放開。
“原來如此,果真是魔王啊,威懾力簡直讓人無法存活。”穆熙看着蹙眉不悅的紅尊感嘆着。
“閉嘴,放開聆嫣。”紅尊微蹙眉,很厭惡的掃一眼穆熙拉着墨聆嫣的手。
“放心,我的目標是你,不會對她怎麼樣。”穆熙很識時務的放開墨聆嫣,說實話,就算是現在見到了紅尊,他也沒多少心思用在紅尊的身上。
被放開後,墨聆嫣馬上跑到紅尊身邊,迫不及待的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聆嫣,沒事吧?有沒有受傷?”紅尊的視線落在墨聆嫣的身上,眼神溫柔,手摸摸她的頭髮,很輕柔的詢問着。
“沒事。”墨聆嫣搖搖頭,恐怕她是這世界上,待遇最好的人質了。
然後在墨聆嫣回到紅尊的身邊後,穆熙拿出槍,瞄準了墨聆嫣。
墨聆嫣回過頭,看着槍口她愣了幾秒鐘,這傢伙……難道是說一趟做一套的類型?
“你想做什麼?剛剛還要讓我走,現在又這樣做,你這傢伙精神分裂啊!”面對槍口,墨聆嫣依舊面不改色,無所畏懼。
“的確,不過那是在紅尊還沒有出現之前的決定,現在他出現了,你覺得他會放過綁架他妻子的人嗎?而且還是在這種人數懸殊的情況下。”穆熙輕笑,順便掃一眼一直用殺氣騰騰的眼神看着他的紅尊。
就算不對紅尊怎麼樣,穆熙也要想辦法保護自己才行。
“你當紅尊是什麼人啊,就算你拿一百把槍,也改變不了現狀。”墨聆嫣兩手一攤無奈的搖搖頭,真心覺得穆熙這是在白費功夫。
“你有什麼目的?”紅尊問的開門見山,他不想和穆熙糾纏下去,只想儘早帶着墨聆嫣回家。
“最開始的目的已經變得無法繼續……”因爲穆霸雲的死,他必須有所變更。“如果我說我可以束手就擒,但是你要答應我,替我的父親報仇,你會答應嗎?”穆熙輕笑着問。
在失去至親的那一刻,穆熙才明白,原來他這一生都是因爲有家人在,才能一步步走的那麼堅定順利。
在這樣的情況下,穆熙明白自己逃不掉,然而他也沒準備逃,更沒有準備玉石俱焚,他不會做那麼無知的行爲,現在穆熙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爲父親報仇。
如果是單挑紅尊,穆熙倒是有很多的自信,但是這些人並不是應約而來,而是爲了逮捕他而來,是不會和他一對一。
他是魔界通緝犯,魔王逮捕他很正常,只不過穆熙不甘心,憤怒在心中不能平靜,他必須報仇。
穆熙知道紅尊不可能答應,所以才故意說出那種話。
“穆霸雲死了?”零式驚訝的表情在臉上只停留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