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崢!向崢?嗐,你還行不行了啊?”
沈南禾拎着酒瓶,看着倒在沙發上的向崢,她怎麼拽他,他都不起來,徹底的喝斷片了。
沈南禾仰頭喝下了瓶中的小半瓶啤酒後,踉蹌着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反鎖上門,沈南禾將水流開到最大,然後肆無忌憚的嘔吐起來,其實她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是胃裡面酸澀的難受,她嘔了一會兒,擡起頭,看到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慘白,眼睛卻是紅的,她哭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流滿面。
都說一醉解千愁,但是殊不知,酒不醉真愁之人。
沈南禾喝了這麼多的酒,只爲了能夠忘了江祁沅,忘記他即將要走的事實,但是她都喝趴了好幾個男的,自己卻還是清醒得很,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心裡面有多疼,有多難受,那種難受就像是慢火煎熬一般,死都不能死的痛快。
在洗手間待了十幾分鍾之後出去,包間中依舊是昏暗的,恰好遮掉了沈南禾眼中的紅色。
阮小天坐到沈南禾身邊,出聲道,“還好麼?”
沈南禾笑着道,“我看起來像是不行了嗎?”
阮小天道,“南禾……”
沈南禾不想讓阮小天問她什麼,她從桌上拿過兩瓶開好了的啤酒,一瓶自己留下,一瓶遞給阮小天,出聲道,“慶祝大考順利,之後又能玩大半年了。”
說罷,她仰起頭,咕咚咕咚的喝着。
阮小天看了一會兒,終是沒忍住,伸手去攔,沈南禾跟他搶,結果啤酒灑出來,滴在了她的衣服上,她皺眉道,“你幹什麼啊?不喝就離我遠一點,少給我添堵!”
沈南禾突然發飆,阮小天什麼都沒說,她自己倒是一愣,幾秒之後,才伸手抹了把臉,出聲道,“對不起,我……”
“行了,別說了,想喝酒是不是,我陪你。”
說完,阮小天就拿起酒瓶,一仰頭,一瓶酒逐漸順着喉嚨往胃裡面灌去。
沈南禾眼眶一熱,鼻子也瞬間感覺到酸澀的滋味。
爲何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願意爲了她的快樂去努力,而唯獨江祁沅卻不願意,他總是習慣性跟她保持距離,每當她想要靠近的時候,他就想盡辦法把她推得更遠。
阮小天一瓶酒喝光之後,將酒瓶放在桌上,伸手又去拿了一瓶新的,沈南禾見他又要喝,她出聲道,“你幹什麼啊?”
阮小天出聲道,“你心裡面煩,又不肯告訴我爲什麼,我不能替你分擔,還不能陪你一起喝酒嗎?”
沈南禾心中又暖又酸,伸手按下阮小天欲拿起酒瓶的手,她開口道,“過來。”
阮小天擡起屁股,往沈南禾身邊靠了靠。
沈南禾的胳膊環上阮小天的脖頸,把臉貼在他肩膀上的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
感覺到沈南禾渾身都在顫抖,她壓抑着哭聲,但他卻清楚的體會到她此時的心情。
一屋子的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東倒西歪,湯馨羽躺在另一個喝多了的女生肩膀上,正在唱着關淑怡的《地老天荒》。
“成就是否可把你定等級,名利是否可把你定貴賤,成敗未必分勝負,好醜正邪始終太難辨,情人在世間價值憑何定,縱使不可辨證清楚,若愛得深不需多過問,情在你我夢裡,心印心已無憾,每天相聚同生,地老天荒亦需心接近,無謂計較亦無需評狀況 ……”
沈南禾只覺得這首歌的旋律是如此的似曾相識,腦子一片混沌,她想了半天才想到,這首歌是她六歲那年,唯一的一次跟江祁沅一起看電影,《雙龍會》裡面的一首插曲,那樣的年紀,她並不覺得這首歌曲有多好聽,不覺得張曼玉有多漂亮,更不覺得……江祁沅有多吸引人。
而如今,十一年過去了,再聽這首歌,她真真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慨。
“緣份是否可把愛定結果,盟誓是否可把愛定虛實,離合未必分好懷,癡癡愛情真假太難辨 ,在世間價值憑何定,縱使不可辨證清楚,若愛得深不需多過問,情在你我夢裡,心印心已無憾,每一天相聚同生,地老天荒祗需心接近,無謂計較亦無需評狀況 ……”
湯馨羽的聲音玩轉優雅,把這首歌演繹的淋漓盡致,沈南禾趴在阮小天的肩膀上,哭的昏天暗地。
一幫人在夜店玩了幾個小時,後來是等到好多被沈南禾放倒的人醒酒之後,才一起勾肩搭背的出了夜店。
夜晚的涼風一吹,沈南禾有些醒酒,擡頭看着遮天蔽日的高樓大廈,她心中想着,江祁沅,已經離開香港了吧?
仰着頭,這樣眼淚纔不會留下來。
向崢走到沈南禾身邊,身後環住她的肩膀,順勢她的方向,擡頭看去,支吾着道,“看什麼呢?”
沈南禾勾起脣角,笑着道,“飛機……”
向崢喝得五迷三道,眯着眼睛道,“飛機?哪兒呢?”
沈南禾呵呵的笑着,強忍着眼淚。
阮小天道,“差不多了,我送南禾回家,向崢你送馨羽回家。”
沈南禾收回擡起的視線,出聲道,“我不回家。”
說罷,她看向向崢,笑着道,“小子,想不想去飆車啊?”
向崢被沈南禾小狐狸一般精靈的表情魅惑住了,呆呆的點頭。
阮小天皺眉道,“喝這麼多酒,還飆什麼飆啊?趕緊各回各家得了。”
沈南禾伸手摟住阮小天的肩膀,故意不看阮小天,開口道,“他最掃興了,他不去,我們去。”
向崢的手搭在沈南禾腰間,笑着道,“好,你說了算。”
兩人說話間就走到路邊去攔車,阮小天自然不能任由兩人就這麼跑了,回頭交代一聲其他的人,他趕緊跟了上去。
結果三人一起坐進了計程車中,沈南禾告訴司機去荃灣,荃灣那邊有很大的賭車黑市,每個晚上都有很多人聚集在那裡,或是飆車,或是賭車。
計程車的後座,沈南禾坐在中間,向崢坐在她左邊,她右邊是阮小天,向崢把頭枕在沈南禾肩上,沈南禾把頭枕在阮小天肩上,司機從後視鏡中一看,不由得暗自搖頭。
計程車一路開到了荃灣的賽車黑市,阮小天給錢下車,然後又把沈南禾扶下來。
向崢直接在車上睡着了,阮小天告訴司機把向崢送回家,沈南禾傻笑着道,“死向崢,還敢跟我說他有多能喝呢,我現在把他給賣了,他還得替我數錢。”
阮小天瞥着沈南禾道,“你灌了他兩瓶威士忌和一打半的啤酒,這些酒倒出來都夠他衝個澡的了,你還想怎樣啊?”
沈南禾笑着回道,“讓他總是躍躍欲試的跟我比劃,一次喝怕了他,以後都不敢過來撩閒了。”
阮小天對沈南禾沒辦法,她挽着他的胳膊,邁步往前面熱鬧的地方走去。
荃灣最大的賽車黑市,無論是誰,只要出得起錢,就可以玩,而且這個地帶政府也不管,就算是堵車合法化。
沈南禾和阮小天來到人羣的某一處,正趕上第一輪的比賽開始,每一輛機車的前面都坐着一個男人,男人頭髮大多染成了五顏六色,燈光一打,跟變色龍似的,他們身後又無一例外的坐着穿着暴露的賽車美女,在美女的鼓舞之下,男人們轉動着機車的車把,引擎的轟鳴聲夾雜着看客的叫好聲,繪製成這片夜色下獨有的風景。
賽制很簡單,從這裡出發,目標是前面盤山路的最頂,到那裡會有人分給他們指定的牌子,帶着牌子回來的第一個人,就是冠軍。
“要不要玩一把?”
沈南禾目光落在那些帶着標牌號的賽車手身上,出聲對阮小天問道。
阮小天道,“你賭幾號?”
沈南禾勾起脣角,整好趕上走過來收錢的賽場人員,她從錢包中拿出十張一千塊的大鈔,出聲道,“我買六號。”
男人見沈南禾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卻出手闊綽,一看就是富家千金,他笑着收下錢,還慫恿着道,“小姐,我給你個內部人選啊,你可以試試看買三號,他可是這裡的常勝冠軍呢。”
“哦,是嗎?那你怎麼不買?”
沈南禾笑着反問道。
男人一頓,隨即道,“我是工作人員,不能參與的。”
沈南禾挑眉,出聲道,“好吧。”
說罷,她從包裡面翻出一張最小面值的五十塊,遞給面前的男人道,“這個替我買三號吧。”
男人臉上的表情怪異,沈南禾卻不再看他了。
男人走後,阮小天出聲道,“你就這麼自信,那個六號會贏?我看他紮在人羣中,可是一點都不起眼啊,倒是剛纔那人推薦的三號,看他就是老手了。”
沈南禾道,“你是第一天認識我,還是第一天看我玩車啊?”
阮小天撇着嘴道,“要不要這麼自信啊?”
沈南禾道,“要不要跟我賭點什麼?”
阮小天道,“賭賭賭,成天就知道賭,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賭王后代呢。”
沈南禾笑着道,“誰讓我外公從小就把我送美國去了,住在拉斯維加斯,我能不耳濡目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