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沅早在沈南禾離開香港不久,就搬離江家,自己出去住,一個人待在偌大的複式公寓之中,空蕩足以讓人把寂寞放到百倍。
江祁沅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一個小時之前,湯馨羽給他打了電話,說是沈南禾喝醉之後不見了,他拒絕出去找,事實上,他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沈南禾打過。
一個小時,他就維持着這樣的姿勢,一動都沒有動過,好像連腿都麻痹了。
他無數次的都想撥通沈南禾的電話,也無數次的想要衝出去,尋找她的身影,他好擔心她出事,但是心底有另一個聲音在拉扯:江祁沅,你現在還算她的誰?她白天剛剛跟你說,以後不要再有牽扯,晚上你就眼巴巴的出去找人家,你還嫌她覺得你不夠煩嗎?
其實從沈南禾這次回來,江祁沅就明顯的感覺的到,兩年的時間,沈南禾變了很多,或者說,是學會了怎樣去掩蓋和逃避,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拔掉身上所有的刺,只爲了能夠更好的擁抱他的人,如今的她,更多的是豎起渾身的防備,隨時要跟他決鬥的架勢,但是白天,沈南禾臉上的疲憊和眼底的嫌惡,已經清楚的向江祁沅宣示了,她現在連戰鬥都不想了。
她說:我想試着去愛上另一個人……
江祁沅手中緊緊的攥着手機,眼淚掉下來,啪嗒一下滴落在屏幕之上,屏幕是亮着的,那上面清楚的一張女人的絕美睡顏,那是沈南禾的,江祁沅趁着沈南禾睡着的時候,偷**下來的。
沈南禾說得對,他自私,根本就不懂得去愛,哪怕是別人用盡所有力氣來愛他的時候,他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習慣了在他的世界稱王稱霸,而如今,她已經不願意在他的世界中卑躬屈膝,她要離開他,甚至是離開他的世界。
但是沈南禾只說對了一半,從前的江祁沅,確實如沈南禾所說,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但是現在,他變了,兩年的思念與每夜輾轉反側的無眠,終於讓他知道,原來有些感情,從最一開始,就已經註定,無論他用盡多少的力氣,想要去阻止,但是到頭來才發現,刻意的迴避,不過是傷了對方,也苦了自己。
時間,確實是一種讓人最最無可奈何的存在,幾年的時間,地位調轉,當江祁沅想要挽回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已經太晚太晚了,如今的沈南禾,她寧可倔強的封閉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也要試着去愛上別人,可見……他當初傷她有多深。
江祁沅看着手機中沈南禾的照片,眼淚,竟是不可抑止的一直在流。
以前聽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當初沈南禾離開的時候,江祁沅也偷着掉了眼淚,只是那時候的流淚,有幾分是愧疚?又有幾分是無奈和遺憾?
而今,江祁沅是真的痛了,那種心愛的人近在眼前,看他去看得到摸不到的失落,只有嘗試過的人,才能夠體會。
此時已近午夜兩點,江祁沅正看着手機發呆的時候,手機屏幕卻突然換做了其他的背景,有人打電話。
那一瞬間,江祁沅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他還錯覺,以爲會是沈南禾打來的,可當他定睛一看,發現是莊陌桐打來的時候,他的心裡面,唯有無盡的失落。
幾秒之後,江祁沅接通電話,聲音低沉似是正在睡覺。
“喂。”
淡淡的,近乎客套的口吻,這是兩年來,江祁沅跟莊陌桐的相處方式。
手機中傳來莊陌桐的聲音道,“祁沅,你睡了嗎?”
江祁沅嗯了一聲。
莊陌桐遲疑了幾秒,然後道,“那你睡吧。”
莊陌桐看起來像是乖乖女,其實江祁沅跟她認識兩年多的時間,才發現她在平時爲人處世的時候,性格特別隨和,但是在工作上面,幾乎可以用女強人三個字來形容,這兩年在香港做酒店,莊陌桐對他的幫助,可謂是居功至偉。
莊陌桐平時懂進退,向來不會在沒事的時候,深夜給他來電話,所以江祁沅還是問了一句,“怎麼了?”
莊陌桐輕聲回道,“哦,我剛纔檢查酒店後廚的時候,不小心被刀割了一下手指,我想去一下醫院,但是現在手不方便開車。”
聞言,江祁沅出聲道,“你現在在哪兒?”
莊陌桐道,“還在酒店。”
江祁沅道,“那你等我十五分鐘。”
“好。”
掛斷電話之後,江祁沅起身,因爲他都沒有脫衣服,所以直接拿上車鑰匙就出了門。
十五分鐘之後,江祁沅開車來到莊氏的連鎖酒店,名古酒店前面。
離着幾十米的距離,江祁沅就看到站在門口處的莊陌桐。
開車過去之後,莊陌桐迎過來,江祁沅下車,直接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她包着白色紗布,但已經被染紅的右手上面。
微微皺眉,江祁沅道,“割得這麼深?”
莊陌桐淡笑着回道,“還好。”
江祁沅道,“趕緊上車,我帶你去醫院。”
莊陌桐上了江祁沅的車,他開車帶她去到醫院。
到了醫院,午夜值班的醫生幫莊陌桐處理傷口,打開臨時包紮的紗布,江祁沅纔看到莊陌桐的右手掌心處,割了足有七八釐米那麼長的口子,鮮血直流。
醫生也不由得道,“應該早一點過來的,割傷有時候也很嚴重,需要及時處理的。”
江祁沅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莊陌桐擡眼看向江祁沅,輕聲回道,“明天有一隊從瑞士過來的酒店評判員到我們這邊來,我想檢查清楚再走。”
江祁沅道,“廚房長幹嗎吃的?”
莊陌桐微垂着視線,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低聲回道,“他家裡面有急事,我就讓他先回去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也不是他的錯。”
江祁沅聞言,終究是隻有暗自嘆氣的份兒。
醫生給莊陌桐重新包紮傷口,然後囑咐她這幾天要多喝一點紅糖水,補充一下。
出了醫院的大門之後,江祁沅出聲道,“你還沒吃晚飯吧?”